“南诏國小士弱,從未歷經戰禍,對戰事經驗不足,此為其一;且此仗未打,宮城未破,臨竭便已流寇成群,若再操戰禍,恐君民生異心,此為其二;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年年防歉,夜夜防賊。兵不滿,糧不足,強行動武,恐傷國本,此為其三。這些道理我懂,玺王定然也明白……”

沈桑榆墨黑色的眸子牢牢盯着高玺,不急不緩的說着。

“嗯,不錯!看樣子你是甯朝來的說客……”高玺饒有興致地看着沈桑榆,之前是他低估了她,以為她只是個普通女子。可聽她這麽一說,這能是普通女子說得出來的道理麽?

“不,玺王您又錯了!”沈桑榆退離了高玺身旁兩尺:“小女可是來幫玺王平戰禍的……”

“平戰禍?”高玺眼露譏諷,嘴角輕翹道:“那你找錯人了!本王就是一閑散王爺,可做不了南诏的主!”

“閑散王爺?”沈桑榆反問道:“有閑散王爺會得知開戰在即,千裏迢迢趕往南诏皇宮只為阻止戰禍的?”

高玺神情一滞,沒想到沈桑榆會這麽清楚他的動向,并且連他在皇宮做什麽都這麽清楚。

其實沈桑榆能夠這麽清楚高玺的動靜,這也得益清風閣,清風閣在四國之內都有清風之士,說白了,就是清風閣的探子,所以天下之事,沒有清風閣不清楚的。

“姑娘可真是好本領,連本王這麽微小的舉動都察覺得一清二楚,能人吶!”高玺嘴裏說着是稱贊的話語,可眼裏卻流露出殺機。從小身處皇宮大內之中,他從小擅長掩飾真實的自己,并且故意裝作纨绔的樣子,以求得自保。

可是這一切,偏偏被眼前這女子看得清清楚楚,試問他怎麽敢留這麽個禍患在這世上呢?

沈桑榆自然察覺到了高玺的殺機,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她得拿出相應籌碼,至少對得起這條命的籌碼。

“既然玺王與小女都清楚當前的局勢,那麽南诏君主自然也清楚。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宣戰意圖兵禍,那麽就只有兩個可能……”沈桑榆沉吟片刻,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看向眉目含着戾氣的高玺:“要麽是南诏與甯朝的某個身居高位的官員達成了某種協定?要麽則是與其他兩個又何種合約?不然何來的底氣?”

“說得不錯,可是有一點你錯了!”高玺沉郁的眼眸瞥向沈桑榆,眼裏閃現着不知名的火光,輕言道:“甯朝動了咱們南诏王的寶貝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诏王的寶貝?”從南诏額清風之士傳來的消息中,沈桑榆并未獲知南诏王有何寶貝遺失的消息,又何來甯朝動了南诏王寶貝的說法?

難道是枯迦那裏獲取消息有遺漏?

“看來你也并非什麽都知曉!”高玺眉眼含笑道。

“小女願聞其詳……”沈桑榆對着高玺拱手鞠躬,這是甯朝對上的禮儀。

高玺很受用,丹鳳眼角微微上翹,粉色的紅唇看上去竟比沈桑榆的還柔嫩幾分,眼眸中似乎盤算着些什麽。

“南诏有一寶,名曰高凝眉,貌可傾四國,一笑破三軍。姑娘可知?”高玺邪魅着眼眸,看向沈桑榆。

“高凝眉?可是那個豔冠四國的南诏公主,高凝眉?”沈桑榆皺着眉頭,脫口詢問:“難道南诏與甯朝的有隙,竟與南诏公主有關?”

高玺挑眉,不置可否。

甯朝竟惹上了這等麻煩。這南诏公主最脍炙人口的除了那絕世美貌以外,關鍵是在她出生時便有一個預言,說是“此女眉含鳳谕,得之可興天下”,南诏王聞之,欣然藏之。

當然這個南诏王,是前南诏王。

這公主與眼前這位高玺王爺乃一母同胞所生,看來這美貌的遺傳真不分男女,都長這般禍國殃民的美色。

南诏公主高凝眉本是束之于高閣,與外界少有接觸的。可誰知,甯朝使臣魏祐幀出使南诏後,竟将公主給拐跑了。若是一般公主也就罷了,但是這高凝眉不止容貌豔絕天下,更是出生便得可興天下的預言,這便是動了南诏的命脈。能不惹惱南诏王嗎?

這樣下來,南诏出兵也就名正言順,且甯朝反倒背負上了“竊人國寶,毀人根基”的惡名。況且這公主身份如此特殊,恐怕這魏祐幀将這麽一個身負天下預言的公主拐走的舉動,會讓其餘兩國義憤填膺合舉攻之,這樣甯朝便會陷入被三國夾擊的境地。真不知這魏祐幀是怎麽想的,難道真的就被那豔絕天下的高凝眉迷魂了腦袋?這樣的甯朝使臣,未免也太過草包了吧?

現在所有的關鍵點都在這南诏公主高凝眉身上,只要将她平安送回南诏,甯朝将面臨的這麽一個難題都将迎刃而解。

想到此處,沈桑榆又有了新的想法。

“玺王連夜奔入南诏皇城,可是為勸戰而去?”沈桑榆帶着試探的目光看向高玺,雖從一開始她便知道高玺肯定是站在勸戰的陣營。

高玺給了她一個白癡的眼神,皺了皺眉好看的眉頭,示意她有話就說。

“南诏經不起戰禍,況且一國之根本不可能寄托于一預言中的女子身上,雖其他兩國支援,可難保其坐收漁利之心。最好的辦法便是甯朝及時歸還公主,奉上補償,可天下安寧!不知玺王是否也這樣認為呢?”沈桑榆眸裏閃着智慧的光,倒影着高玺姣好的容貌。

“那甯朝會願歸還?”高玺反問。

“這玺王不用擔心,小女自有辦法讓公主完璧歸趙。”沈桑榆胸有成竹地說道:“當下最緊急的,便是請求南诏王解除戰禍。小女需要玺王代為引薦,見南诏王一面……”

“我憑什麽信你?”

高玺當然不是傻子,不會沈桑榆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不知玺王可知‘清風閣’?”沈桑榆低聲問到。

“當然知曉,難道你與那‘清風閣’有何關系?”高玺疑惑了。

沈桑榆将清風令握在手中,清風令在她手中閃着淡綠色的熒光,這是認主後的清風令。

“在下乃‘清風閣’新任閣主,沈…..葭!”

“沈葭?”高玺背着手,重新打探這眼前這位女子,初見時懵懵懂懂眼眸就像是迷路的小孩子, 再見卻像是換了一個人,眼眸中深藏着不知名的漩渦。

“清風閣從不過問朝堂之事,更不幹涉四國之亂,為何如今卻會出手?”清風閣的傳說天下皆知,當然高玺也是知道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清風閣換主。而小女就喜歡湊熱鬧,哪裏有事就往哪裏湊!”沈桑榆對着高玺嫣然一笑,說得甚是任性。

言下之意,清風閣已換主,她現在做了清風閣的主人。清風閣要做什麽?願意做什麽?全憑她自己的意願。無人能夠幹涉。

高玺搖了搖頭,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原來這世間竟有同他一般任性又霸道的人兒,真是可喜可賀。

“明晚申時,我帶你去皇宮…..你可別讓我失望!”

“一言為定!”

偌大的寝殿,清風時拂,将彼此的話語吹散在空中,輕輕漂浮在殿內的白紗上,随着白紗婀娜地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