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皺了皺眉,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提醒道:“別急,先回剛才經過的荒園躲一躲。”

卿若花心急,覺得他是不是被□□毒到腦子了:“後面還有品容,他要是追上來,我們…”

“放心”沈陌費力的搖搖頭道:“他若要追,早就追上來了。”

卿若花一想也對,連忙扶着他往回走,嘴上卻忍不住問道:“他為什麽不追我們?他不是顏诩的人嗎,怎麽會這麽輕易放了我們。”

“顏诩曾是天下第一刺客,只是後來投入豫王門下,品容是顏诩的師弟,曾助顏诩對付赫連家,只是後來愛上赫連歆,幾次暗中助她逃脫,所以…所以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赫連歆和她的女兒…”

沈陌身上的毒已散入血脈,渾身滾燙似發了高燒一般,即使努力保持清明,話說還是有些含糊不清。

卿若花卻聽明白了,品容竟然喜歡冷美人,一個師兄一個師弟,可真夠複雜的!不過顏诩既然和冷美人是夫妻,為什麽還要對付赫連家。她想起在廚房裏,聽那兩個小丫頭說赫連家是武林世家,難道是顏诩接到對付赫連家的命令,不得不為?可是在最後關頭卻又舍不得對冷美人下手,導致冷美人家破人亡之後,與他反目成仇?

她思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最大,不過沈陌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她忽然想起在竹林初見品容時,他嗤笑品容不是天下第一刺客,當時自己還毫不客氣的諷刺了他一頓,如今想來,他必是早已認識品容和顏诩,那與二人糾葛這麽深的赫連歆他怎麽會不認識?

難道…她心中一動,下意識的轉頭望他,迷蒙的月光下,他的臉被染得慘白,額上的冷汗細細密密的,浸濕了他鬓間長發,一雙眼睛似受不住似的,微微閉着。

心中疑慮霎時煙消雲散,卿若花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沈陌不可能是豫王的人。這樣用性命保護她的人,怎會對她別有企圖?

胡思亂想間,二人已進了小院,這座小院并不華麗,一眼看去倒像個農家小院,相對于其他院子真可以稱為荒園。一個将軍的別院,怎麽會有這樣的地方,卿若花心中疑惑,只是她着急沈陌身上的毒,也沒工夫琢磨,倉皇的扶着他進去後,随便選了個離二人最近的房間躲了進去。

“沈陌,你怎麽樣了?”卿若花将他扶坐在椅子上,慌忙去看他的臉色。

沈陌疲憊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搖搖頭:“你走開些”

卿若花疑惑的看着他,不明其意,但腳卻微微往後退開了幾步,只見沈陌用力的深呼了一口氣,突然擡起手,猛地拔掉了肩上的毒镖。銀色的毒镖脫手而出,咣當一聲落在地上,似費盡他所用的氣力,連喘息都亂了起來。

毒镖一拔出,鮮紅的血水立刻汨汨的流了出來,卿若花手忙腳亂的想去給他止血,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急的聲音都微微哽起來:“沈陌,這毒真的沒事嗎?為什麽我覺得…覺得…”

不知為何沈陌卻突然笑了起來,暖暖的笑容暈在他蒼白臉頰上,不似平日清淺的似笑非笑,連冰冷幽涼的眸子裏,都染上了濃濃的笑意,似三月裏的驕陽,溫暖了翠色綿綿的綠野春原。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的”沈陌蒼白着臉,勾唇笑道。

“以前,什麽時候?”卿若花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認識他之後嗎,可是她好像沒幹什麽傻事啊?也對,在沈陌看來,她大概就沒有不傻的時候。不過懸着的心卻微微放了下來,他既然還有心情取笑她,看來大約是死不了。

沈陌眸光閃了閃,不自在的撇開眼:“沒有,記錯了。”

卿若花疑惑的看着他,剛才他轉開眼的一瞬,眼底滑過的那一閃而逝的東西,是叫失落吧?她覺得自己又迷糊了,忍不住張口問:“你…”

“噓!”話還未吐出口,突然被沈陌一臉嚴肅的攔住,卿若花疑惑的看着他,只見他側耳凝神,片刻後突然道:“快,找個隐秘的地方躲起來,有人來了。”

“嗯?哦!”卿若花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扶着他去找地方躲。心中卻疑惑,誰會來這地方,這才發現,原來房間裏并不像外面看着荒蕪,此處似是女子的閨房,妝臺上擺着琳琳琅琅的女兒家飾物,曳地的繡幔随風飄揚,婉轉落在錦屏之上,觸目幽涼。

卿若花突然間寒毛倒立,覺得似乎有一股冷風,像夜風打窗一樣,敲打在她的背上,陰森而寒涼。

“怎麽了?”沈陌注意到她額頭上新冒出的冷汗,以為她支撐不住,費力的往旁邊站了站。

卿若花連忙搖搖頭,按下思緒,繼續扶着他往裏走。房間裏陳設簡單,卿若花環顧一圈,也沒找什麽隐蔽的地方,倒是角落裏一個紫檀色的大衣櫥,十分的吸人眼球。

她覺得這是唯一能藏得下她和沈陌兩個人的地方了,連忙走過去,扶着沈陌躲了進去。

衣櫥看着雖大,但一擠進去兩個成年人,空間立刻變得狹小起來。

衣櫥的門由細細的雕花镂空而成,房間裏昏暗的燭光從縫隙裏滲進來,隐約能看得清對面沈陌蒼白的臉,卿若花被束縛的腿都伸不直,但瞧在沈陌重傷的份上她又不好抱怨,只得小心的蜷縮着。

剛關上衣櫥門,就聽到房間外嘭的一聲巨響,似是誰踢門而入的聲音。卿若花看了沈陌一眼,正想問誰這麽橫?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一陣怒喝聲中戛然而止:“全部滾出去!”

赫然竟是顏诩的聲音!原來是他在耍橫啊,好吧,人家的地盤,人家想怎麽橫就怎麽橫!

忽又聽一個女子哆嗦道:“将軍,你和夫人身上的傷…”

“滾!”話猶未完,便被顏诩一聲暴喝打斷。

一連串唯唯諾諾的應答聲和關門聲傳進來,卿若花知道她們這回是真的滾了,但她卻輕松不起來,小心的壓着嗓子問沈陌道:“顏诩不回住處,來這裏做什麽?我們會不會被發現啊?”

沈陌聞言搖了搖頭道:“別擔心,随機應變就好。”

沈陌說完便低下頭,慢騰騰的去撥弄自己的衣服,似想将它解開。

卿若花眼皮一跳,低喝道:“你幹嘛?”

沈陌的動作慢的像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半天才緩緩靠在櫥壁上。四指并攏,用指尖抹了抹衣服上的血漬,伸到她面前,蹙眉望着她道:“你想看着我血盡而死?”

呃,看着他一臉肅然的樣子,卿若花為自己剛才的龌龊念頭感到羞愧,連忙傾身過去,小心解開他的衣襟道:“我幫你吧”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突然傳來嘭的一聲悶響,似有什麽東西被摔在床上,卿若花吓了一跳,還沒緩過神,就聽到外面顏诩聲音狠厲道:“赫連歆你以為一把火就死得了嗎,你的命握在我手裏,我決不會讓你死的這麽容易!”

赫連歆狼狽的趴在床上,身上好幾處還殘留着被火燒過的痕跡,淋淋可見血肉,感覺…真是疼的很,她勾唇笑了一笑,望着面前滿目猙獰的人笑道:“死?是,我不死,我還要活着,活着看你與樓心月陰陽相隔,永難相見!”

顏诩身上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被火燒的褴褛的衣裳上,斑斑血漬凝結在一起,看的觸目驚心。但他卻渾然不知痛似的,右手猛地勒住她的脖頸,巨大的力道繃的手臂微微發抖,肩側原本已止血的傷口,再次浸出鮮紅的血水來。

他雙眸淬火,憤恨的瞪着身下的女人道:“赫連歆,你這麽有恃無恐,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不敢?他怎麽會不敢!可是,又怎樣呢?

赫連歆眼睛發澀,曾經她真的怕,怕到跪下來求他,求他放赫連家一條生路,哪怕用她的命去換,可是他眼睛也不眨,一夕之間殺了她所有的親人!如今就剩她一個了,最怕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呵呵” 赫連歆古怪的笑了一聲,冷聲譏諷道:“赫連家的人不是已經被你殺盡了嗎?你将我帶到這裏,是想追憶她怎麽在這裏***,還是想殺了我為她償命?我赫連家上百條人命,她樓心月受不起!”

衣櫥裏卿若花聽的驚心動魄,沒想到顏诩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滅了冷美人全家,這也太狠心了吧,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她想的太入神,為沈陌包紮的手一時沒注意輕重,用力一按,疼的沈陌悶哼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