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自然是沒什麽結果。
聞青被送出長樂王府時,看着王府門匾上金字書寫的張揚“長樂”二字。
竟像個笑話。
他站在重重朱門處回身看身後玄衣的男人。
卻只看見那張蒼白面上虛無缥缈的笑,好似最後一個春日裏迸發的春華。
看得人恁地心驚。
聞青覺着是自己看錯了,再定神,君歸閑唇邊只餘一片幽涼。
擡袖遮住太過刺眼的日光,青色的衣袖垂落下幽柔,聞青緩緩步入喧嚣的集市中。
人們的吆喝聲帶着鮮活的人間氣,将長樂王府中的死寂驅逐開來。聞青立在集市中,再度回身看長樂王府那莊嚴的府門,威風凜凜的兩座石獅子,金碧輝煌的門庭,飛揚的重檐,百尺高樓傾危。
竟是一世浮華如水散的凄涼。
聞青走過石橋,走過繁華,走過人間。
耳邊卻是君歸閑的言語。
“你是否還執着于報仇?”
“你可想過謝紫?”
“他不言。但我總歸要說一句。”
“終有一日因你報仇,亦會毀了他。”
“聞青,收手吧。我并非是端着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的空道理,我只是不想……”
“不想你們因為報仇,終悔一世。”
當時君歸閑是笑着的,如繁花盡落的笑,好似一瞬,舉世流華萬千盡數歸葬。
“放棄麽?”聞青緩緩擡目,眸中盡是疑惑。
他為何要放棄呢?
父母血仇,多年坎坷,怎能輕易抛卻?
但是聞青是清楚的。
自己的仇恨,終有一日會讓謝紫與自己一同陪葬。
這世上那麽多悲涼,謝紫是他唯一的溫暖與歸處。
他不想失去他。
只是這麽想想,便覺得呼吸都痛,痛得血肉絲絲好似被剝離。緩緩又想起那個春日,煙雨天青,江南夢暖。
謝紫挑開竹簾,收傘一笑,一片無邊旖旎開去的風月。
這樣的人,怎可與他一起被紅塵染盡?
“謝紫,謝紫。”
幽幽一聲嘆息,聞青忽然輕聲呢喃,“我該怎麽辦?”
是夜,猶涼。
君歸閑看着君雁雪的面龐,忽然覺得無奈。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厭倦,刻在他眉間,眼中寒星已盡隕。
“陛下又在鬧什麽?”
半夜深更還不就寝,并非他長樂王的喜好,如若沒有聽說君雁雪的動靜。
君雁雪笑了起來,他的笑帶着幾分肅殺的妖氣,看得人心中一動。
“攝政王,朕只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而已。”君雁雪說得暧昧又輕緩,與平日大相徑庭。
“陛下又想玩什麽花樣?”
“花樣?”君雁雪冷嗤一聲,美目一轉,一份薄涼。
“朕只想看你像一條狗一樣因為朕一句話就入宮的模樣而已。”君雁雪果然撕開了表象,露出惡毒又尖刻的面目。
何必呢?
君歸閑端詳着君雁雪堪稱秀麗的面龐。
何必讓一副刻薄模樣毀了一張好皮囊?
“是麽?”君歸閑走近君雁雪,俯視着他,露出個笑。
非冷笑,亦非嘲諷。
而是少年時君歸閑才會露出的笑,溫柔如水,眉目如畫,端雅和靜,好似一片安穩流年盡數停駐,又似天外流雲一抹淡和。
君雁雪不禁一怔。
僅此一怔,便被君歸閑一掌扇在面上,跌坐在地。
“現在可是陛下你像狗一樣,趴在本王面前了。”
君歸閑低首看着他,句句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