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薄酒過後,二人已有些熟絡。
垂簾被風吹起,窗外雨絲入內,清涼而舒适。
春雨時候,乍暖還寒,雖說冬日過了,但是這種時節,還是要擁着薄裘過活的。但是他們這些江湖人,多是身強體壯,穿一身單衣也就行了。謝紫笑着看向聞青,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秀氣的臉,是那種男人的秀氣,并不像女孩,只是五官分明,面色白皙,像個書生樂師。
也算不得多俊秀,只是覺着,這個叫聞青的人很令人舒服,像是白玉一樣,溫溫潤潤的,有點涼,帶些冷,也不覺着多令人矚目,但是待你回過神來時,這個人淺淡的青影便映入了眼中,移不開,去不掉。
但是這般文秀的聞青,手上卻有一柄劍。劍極精巧,不像劍,更像是個貴重的飾品,但是這柄青絲劍,卻是削鐵如泥、殺人斷發的寶劍,飲血多年。
謝紫看着,默默覺着十分驚詫,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踏足江湖?又覺得理所當然,聞青也許就應該如此。
聞青倒也是一樣的想法,這謝紫看着十分雍容貴氣,應該出生不凡,這樣的貴門公子,應當飲酒作樂,擁攬風月,又為何要在江湖闖蕩?
“雨小了些。”角落裏,一個人挑開簾子,如是說道。
那些沒錢,卻因為躲雨而喝了半天茶的江湖人們,紛紛起身,帶着刀劍走了出去。
謝紫也用完了小膳,姿态優雅地放下筷子,泯了口清茶,方才站了起來,回身對着聞青道:“聞兄,一起走吧。”聞青将劍收入袖中,青絲劍極細,所以以青絲來比,本就容易藏匿。
謝紫走到門口,撐開那一柄錦鯉荷葉油紙傘,白色的傘上錦鯉游曳,傘下紫衣人笑容淺淡:“這辟邪山莊的事情,聞兄可清楚?”
聞青也撐開一柄傘,上頭只淡淡繪出一枝青竹,清寂寥落,剛正氣節:“謝兄是說,紫殺帖一事?”
紫殺帖是江湖中有名的名帖,凡收到紫殺貼的人,七日後必定猝死。
謝紫與他,二人在細雨中慢行,兩柄傘,不一樣的風景,承載着不一樣的風月。
此是江南杭州城,杭州之地,辟邪山莊依湖而建,臨水靠山,美若仙境。
走到辟邪山莊門口,只見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一路紅毯鋪出十裏,謝紫掩口笑得眉眼溫柔:“好個氣派的辟邪山莊。”聞青淡淡地看着那朱紅大門與面容嚴肅的門丁,知道謝紫言語間潛藏的意味:“的确是,好氣派。”
謝紫搖頭嘆氣:“聽說辟邪山莊這一代莊主梅若雲已是病重,現在主持山莊的是他的弟弟梅若風。”聞青笑着息了傘:“看來梅若風,倒不是個明白人。”謝紫也息了傘,與他二人遞上名帖,家丁忙引二人進去。
一入辟邪山莊,果然是雕梁畫棟,還能聽到前廳傳來絲竹之聲。
這梅若風在自己兄長重病、紫殺帖高懸的日子,還能奏樂賞景,将門庭整得威風鮮亮,是說他腦中一幹稻草,還是別有心機呢?
二人很快就被家丁引到正廳,只見大廳主位高臺上,一個人端坐着,十分平庸的皮相,還帶着長年縱情聲色的疲憊與倦累,擁着厚厚的狐裘,顯然武功底子不好,沒怎麽勤練武學,正是草包一個。“二位少年英雄請入座。”主位上那梅若風說話有幾分怠慢,顯然是因為聞青和謝紫在江湖上沒什麽名頭,所以這梅若風也不大看得起他們。
謝紫和聞青也不惱,兀自坐下喝茶。
大廳裏氣派無比,各江湖人士分席而坐,謝紫喝着茶,輕聲說道:“你說這紫殺貼到底是送給梅若雲的,還是送給梅若風的?”
聞青還未答,卻有一個年輕少年的聲音傳來:“當然是給梅若雲的了,難不成還給梅若風這個繡花枕頭啊?”謝紫和聞青順着聲音看去,一個少年撲閃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笑得唇邊兩個酒窩,清淺可愛,活潑明媚,可說話卻恁地刁鑽。
“這位弟兄是?”聞青有些疑惑。
少年眼波一轉,十分清澈可愛:“我叫唐小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