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會?”未曾聽聞過的名稱在森鷗外心中激起一片波瀾,但他絕不會就此小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

“正是。”說起自己的組織,在場的兩人能明顯地感覺到人馬怪醫平淡語氣中隐含的驕傲和歸屬感。

坐在桌後的長發青年的身體微微前傾,臉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也許有些唐突了,但請問凱龍先生可不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二呢?”

“并不是什麽強大的組織,不過是因為會長的寬宏,讓我們這些畸人能有一個安身之所罷了。”

“這麽聽起來,貴組織先前就一直存在了?那又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忽然在橫濱現身呢?”森鷗外意識到委婉的套話方式似乎不太适合凱龍,索性單刀直入地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慮,他單手托住下巴,臉上還帶着微笑,不過較之前已經淺淡得多。

“您不必擔心,”人馬怪凱龍平穩的語調并沒有因為這種忽然變得拔刃張弩的氣氛而改變,他游刃有餘的态度讓森鷗外有理由懷疑這位黑市醫生在組織裏是否經常承擔着談判一類的事務。

“故事會和港口mafia并沒有利益上的沖突,我們對橫濱本身沒有任何想法,組織的此次現身也不過是迫不得已。”

但僅僅是這樣的保證還不足以讓身為首領的森鷗外放心,還是決定追問下去:“願聞其詳。”

“我們是為了尋找一直以來被故事會守護和鎮壓的一條挂墜項鏈,傳說級的寶物——奧林。”

空氣忽然變得極其沉默,凱龍在恰到好處的停頓後,在森鷗外将要開口詢問之前繼續解釋道:“鑒于一些原因,我尚不能告知貴組織關于這次行動的全貌,不過适時的解釋對于我們和貴組織的合作也是很有必要的。您有什麽疑問,如果是在會長允許的範圍內,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着紅色雙眼的港口mafia首領眸光閃爍着,略微斟酌了一下:“接下來的問題也許會有些冒昧,閣下口中的這個‘奧林’,究竟是什麽呢?或者換句話來說,它将給港口mafia,給橫濱,乃至日本帶來什麽呢?”

“奧林的具體能力恐怕無可奉告,我只能告知您它的災難性,我知道僅憑言語無法令您信服,但若是奧林真的在橫濱,大概很快就會發生一些無論是港口mafia還是政府,都不願意看見的事了。”栗川漱流含糊其辭地說着,努力維持着凱龍的撲克臉。

系統曾經和栗川說過奧林的危害,誠然,許願的能力看似毫無副作用,但願望的實現畢竟基于使用者的想象力,而膨脹的欲望是玷污想象力最主要的來源。奧林作為幻想王國的至寶,一旦被污染,将會間接導致人類世界惡念的增多,從而誕生更多的咒靈。如此看來,說奧林是災禍也不能算是栗川騙人。

“原來如此。”

栗川漱流本來還擔心這位首領還會提出別的什麽問題,卻聽到他的若有所思的應答,不知道他到底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半分不減,神情卻變得略顯凝重。

“那麽關于合作,貴組織有什麽打算嗎?”一提起交易和合作,男人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即使有關橫濱的安危,但讓港口mafia無償幫助是絕對不可能的,他需要也必定要狠狠地從故事會那裏獲得一份令人滿意的報酬的。

“這是自然,我會配合港口mafia進行活動,以支付你們的幫助。”

“僅僅如此嗎?要港口mafia調動如此龐大的精力去大海撈針,這點誠意可不夠。”森鷗外笑盈盈地看着對面依舊面無表情的人馬怪醫,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異能力的頭頂。

“你們缺少醫生,”人馬怪淡漠的聲音強調着,“我的異能力‘信者仁醫’,患者越信任我的醫術,年紀越小治療的效果越好,甚至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即使現階段港口mafia的各位對我心存戒心,不甚信任,我在草藥配置上的專長相信也能有用武之地。”

将軍。森鷗外在心中感嘆。誠如人馬怪醫凱龍所言,在先前他未能成功帶走與謝野晶子,醫療部門的短板确實是港口mafia不可忽略的劣勢。龍頭戰争才剛剛拉開序幕,手下的傷亡如果持續保持這樣的水準,即使是龐大如□□,長此以往也是吃不消的,凱龍的異能力和高超的醫術無疑是雪中送炭,權衡之下,他願意為之冒險。

“可以。”黑發男人沉吟片刻,最終欣然同意,不再是出于營業性的那種微笑再次挂在了森鷗外的臉上。

“那麽合作愉快,”皮膚黝黑的半人馬掏出一張折疊着的、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牛皮紙,在應答的同時放上男人的辦公桌,“奧林的外型可以參考這張圖紙上的形狀。”

“合作愉快。”森鷗外接過紙,向自己未來的臨時員工即壓榨對象伸出了右手。

一黑一白的兩只膚色對比明顯的手掌在空中交握。

在凱龍離開之後,森鷗外并沒有着急着打開牛皮紙,即使嘴上如此答應,是否真的去尋找還是有待商榷的事。人馬怪凱龍的回答看似誠懇,對于組織仍然是有技巧地進行規避,含糊其辭。不過在還不知曉這個叫做“故事會”的組織的時候,保持友好的關系在他認為還是極為重要的。

“太宰。”森鷗外率先看向太宰治的方向。

黑發少年早在森鷗外和凱龍商談的時候就把首領送的黑外套罩在頭上,一副睡着的樣子,但森鷗外深知他絕不會在這種時候陷入睡眠。愛麗絲在人馬怪走後就又恢複了和往日一樣活潑嬌蠻,對于太宰治偷吃屬于自己的蛋糕快要氣得上蹿下跳,但又因為忌憚太宰的異能力,一直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賭氣,騷擾着少年。

“那種外形,不是異能力。”太宰治在森鷗外極有耐心的凝視後才不情不願地從外套下露出半張臉,聲音悶悶地回答。

“這樣啊,”黑發青年像是沒看見太宰治的失禮,兀自喃喃自語,接着半開玩笑地對着自己的部下抱怨着,“麻煩你了太宰君,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可不願意再聽兩個小時的監護人守則。”

“呼——”

回到診所的栗川漱流長舒了一口氣,和那樣有壓迫感的人對話還是第一次,對于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全靠對不負責任的監護人的憤慨支撐着,他知道自己将來也許還要面對許多這樣的場面,卻絲毫不後悔自己的抉擇。

“幹得不錯。”漫游山老人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對于很少稱贊自己宿主的系統來說,這是極為難得的事,自然讓栗川有一種被靠譜的長輩誇獎了的感覺。

“謝謝,我也覺得很不錯,也算是沒辜負老師在大學裏對我的歷練。”栗川漱流有些害羞地摸了摸下巴,談起自己學生時代遇見的引路之人是滿滿的自豪。

“你的老師?”

“是的,他姓夏目,名字的典故和我名字來源還十分的有緣分,雖然并不是正式的導師或者教授,但确實是我最為敬重的老師,”有着一頭栗色短發的少年追憶着過往,英氣的五官情不自禁地暈開一個無霾的微笑,“說起來雖然高中的時候在其他方向的文學工作中有那麽一點勉強能入得了老師眼的成果,但要是現在的童話創作也能被老師認可就好了。”

“你開心就好。”漫游山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些無語。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說起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老師再見面,不過,”栗川漱流從口袋裏拿出之前抽獎獲得的鱗片,仔細端詳,乳白色的不知名鱗片在光下甚至有半透明的質感,“當務之急果然還是實驗一下新馬甲比較好,我超級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