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洋驚呆了,這個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竟然這麽小肚雞腸子:“你既然覺得他這麽重要,當初他一個人傻站在怪物流竄的大街上,沒有方向的時候,你那時在哪裏?”
那樣的畫面僅僅只是出現在汪明誠腦海裏,他都覺得胸口憋悶。
但是這人說的沒錯,他确實沒有保護好陸一飛。順着自己的意思開啓了終局,卻叫他一個人單獨留在充滿危機的地方。
“他想要我怎麽補償,我都會給。只是他今天一定要跟我走。”
“你特麽……”趙洋開始撸袖子了。
展狄在沒弄清楚對方是“亡淵”的什麽人前,不欲與他發生沖突,遂一直在攔着趙洋,他頭疼道:“你們怎麽不問問陸一飛想跟誰走?”
汪明誠看了展狄一眼,“他是我的人,謝謝你們送他來,如果需要什麽可以去我們倉庫裏拿。”
展狄手搭在腰間,他攔着趙洋不代表他不生氣。剛開始帶着陸一飛,确實想着随時把人扔下,帶着這人也全都看在趙洋的面子上,可之後陸一飛既然救過他們,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不知道陸一飛從哪來要去哪兒,他的存在已經填進去了他們所在隊伍的空隙,他們有義務也有能力護着他。
展狄聽他那話挺不客氣的,敢情這人把自己這些人當運輸工具了。
“我竟然不知道你們竟然是這樣一只過河拆橋的隊伍,如果你執意如此,就當我們沒有來過,人你也別想帶走,陸一飛看起來跟你也沒有什麽好交情,何必為難一個普通人呢?”
汪明誠蹙眉:“我為難他?”自家小朋友不給自己臉色看都很好了,他還奢求他一個正眼,這……為難?
雙方劍拔弩張,互相都說服不了對方,眼見着就快要動起手來了。
“老大,我把那東西射穿了,你是不知道太惡心了……”黎旺背着一把特制箭頭的□□,戴着牛皮手套的手還抓着個球狀的東西,一臉興奮地嚷嚷,根本沒注意這兒的氣氛。
他身後還跟着三個人,赫然是去做解剖實驗的兩人——金平和鄒晟,還有個架着金平的胡先安。
金平從來不溫不火的樣子,此刻卻有點着急,鬓角都是汗水。他本來就腿腳就不良于行,匆忙之下也沒來得及帶輪椅,現在還被胡先安半抱着,沒想到屋頂這麽多人,有些尴尬。
“老大,解剖的時候那東西再次進化了,他肚子裏……”他把倉庫裏解剖那東西,結果從怪物肚子裏飛出個東西來,一時不察之下暈倒的事情說給了汪明誠。
在場衆人被他的描述吓到了,還好當時虧得胡先安關注點一直在金平身上,反應快把人移開了,金平只怕已經融得只剩下半個了。
鄒晟醫生也是心有餘悸,說:“那東西會飛,而且口器有腐蝕性,吐出來的東西把屋頂都融穿了,比這個星球上最強的酸腐蝕性還高百倍。”
金平仔細看了黎旺手裏的東西:“确實,這東西像是個甲殼蟲似的,還有口器,你怎麽還拿着,不是說有腐蝕性嗎!”
黎旺吓死了,啪嗒一下松手,結果手上還是起來很多燎泡,哇呀呀呀的大喊:“鄒醫生快幫我看看!”
鄒晟并不急着給他看:“高等文明的生物就是會有一些優越性,這可能沒有什麽藥物可以治療,你只能稀釋一些,沖沖水吧。”
“那我去沖沖水,太特麽疼了,我的牛皮手套都沒擋住。”說着跑遠了。
陸一飛在沒有噪音幹擾的情況下,聽力是沒什麽問題的,他自然也認出了金平的聲音,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很耳熟。
陸一飛将金平對現場發生的事的描述聽在耳朵裏,遂問另一個人:“你的聲音好耳熟,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汪明誠在旁邊說:“他是鄒晟。”感覺到陸一飛悄悄拉住了他的手,一下有些心潮澎湃——小朋友在他手心裏寫了個幾個字。
啊,是“閉嘴”。
雖然陸一飛看不見,但汪明誠像是洩氣的狗,一下子掉下去的肩膀就像是耷拉下去的兩只耳朵,誰看了都覺得有點可憐。
“鄒醫生,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也是汪明誠隊伍的人。”
鄒晟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還悄悄給你做心理測試,實在是難為情。”
陸一飛擺擺手,示意他別這麽說,“金平說那東西一出來他就有一瞬間失去意識了,想問你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麽。”
鄒晟眼珠子向右邊瞟,明顯是陷入回憶:“那東西從那個寄生物裏跑出來的時候,橫沖直撞的,把金平沖撞暈了之後,就直接破開屋頂跑出去了,”他看了眼停靠在一邊明顯是壞了的的直升機,“你們的機翼估計就是被那東西腐蝕的吧。”
“我這個機翼強度應該是最硬的了,”展狄痛心疾首,“多難搞到就不說了,那東西腐蝕性還真強。”
陸一飛也肯定道:“那東西好厲害啊啊,居然被你們這麽輕松就抓住了。”
金平也不是個傻的,“确實,這樣的傷害力卻靠黎旺一個人就抓住了,你的意思是那個東西是假的?”
陸一飛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什麽都見到了一般。
“假的?不,我更希望叫他‘障眼法’。能把堅硬的機翼能融穿的腐蝕性,那個紅毛小哥、是他吧,他不會只是哇哇亂叫的程度,整只手早就爛沒了。”
“腐蝕性随時間減弱,更像是完成了使命之後結束了生命,就像鳴蟬蟄伏在土裏兩三年,真正鳴叫的時間卻只有一個秋天,你說是吧,鄒醫生,或者叫你,‘寄生者’?”
“你說什麽呢?”胡先安不知道看似正常的陸一飛什麽時候說起胡話來,難道是身體的殘疾已經蠶食了他的精神嗎。
鄒晟一直是他們隊伍裏的隊醫,這小子也是沒什麽心眼,大大咧咧地,人緣賊好。
鄒晟并不慌亂,看了看在場的人,衆人表情各異,生澀地把嘴角一彎,“你是怎麽發現的?”
陸一飛看他絲毫不否認,眨了眨空洞的眼睛說:“你說毀掉機翼的是寄生物,不是進化體,據我所知還沒有人知道怪物是如何變異的,你一下子就知道是寄生,還知道地球上沒有治療那種酸腐蝕的東西,甚至知道寄生的生物是高等文明。”
陸一飛一擊掌:“除了你是神能掐會算這種可能,你根本就是那種寄生者!”
鄒晟笑了起來,但是肌肉不自然,像是在模仿一種人類的笑容,這種面容像是随時可以從面袋上剝離。
“我們有共通點,被你發現也不奇怪,”寄生在鄒晟身體裏的那東西說,“唔,但我還沒什麽機會裝裝人類呢,體驗體驗呢,真是可惜。”
陸一飛頭皮一麻,對方這話莫不是在提醒他什麽。
“你們都有這種程度的智慧嗎,想要幹什麽?”陸一飛覺得眼前的迷霧好像散開一些,裏面的真相呼之欲出。
“你挺聰明,”‘鄒晟’頓了頓,“咿,真叫人心動,跟人類這種新物種對話。”這種新奇的體驗,讓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這裏的空氣我也喜歡,在這之前都不知道有地球這樣一個好地方呢。”
聽到他這話,就知道他承認自己根本不是鄒晟,而是寄生了鄒晟的怪物,而令人擔憂的是他的智慧,不亞于人類。
這樣的寄生者可能蟄伏在原住民的身體裏已經千千萬萬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陸一飛,都能馬上發現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已經不再是原本熟悉的那個人了。
寄生者用自己父母、愛人的語氣說話,就像将無辜的人類置身于溫水中緩緩煮沸,最終被最親近的人寄生亦或是殺害吃掉。
這樣的未來,只是稍加想象就讓人惡心欲吐。
衆人如臨大敵,手都搭在武器上了。
汪明誠在一旁聽着,雖然金平說過那怪物會二次進化,卻沒想到時間這麽短,變化這麽大。進化之後還學會了僞裝人類,這根本是開挂了吧這寄生蟲。
明明鄒晟還是那個人樣,但是芯子裏已經是內外一個東西了。
汪明誠将陸一飛護在懷裏,怕“鄒晟”突發異動。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對我動手了,我很滿意這具身體哦,調養的很好,還不想這麽快換。”
“但……要是換你這具我覺得可以。”‘鄒晟’已經不笑了,可能是笑這個動作本身就讓寄生者覺得有點累而且無價值,整張臉都沒再有什麽表情,他頂着鄒醫生的面孔對汪明誠說。
汪明誠看着昔日同伴的臉,心底知道真正的鄒晟已經無聲無息地死了,面前這個只不過借着他的皮囊朝自己說着這樣的話,心生殺意。
他沉吟了一會“你這樣的有多少——”突然,一支箭淩空射到,随即伴随着龇牙咧嘴的嚎叫。
“鄒晟”頭微微一偏頭就閃過了那只箭,走向大樓窄窄的邊沿,底下就是萬丈深淵,正常人掉下去就是會粉身碎骨,但他還能在一線之隔的地方輕松踱步,如履平地,像是這點高度在他眼裏根本不存在一般。
風揚起他的衣角,“忘了說,那個腐蝕液體是靠和其他物質融合增強腐蝕性哦,接觸水的話,他潰爛的面積只會越來越大。”
果不其然,衆人目光看過去,黎旺的手只剩下了森森白骨,甚至連白骨都有黏連的現象,黎旺疼痛地跪在地上,而趁這個時機,鄒晟一躍而下,從幾十層的樓頂飛身而下,被風鼓起的衣角就像一只翩飛的蝴蝶一般。
衆人沖過去看時,‘鄒晟’已經不知所蹤。
怪物潮爆發已經快兩周了。
明海市淪陷的最初,還有電視新聞和社交媒體上有實時的動态,視頻裏滿是那怪物的嘶吼聲和人類無助的叫喊聲。
那怪物到處都是,大街上的人一個個無故倒下,醒來後已經變成了另一種生物,開始沖向身邊的人撕咬。
經歷了一段驚慌之後,人類政府很快派出軍隊,拿着火焰/噴射器和重型武器,将局面控制下來。但是不知道何時起,哪怕是被掃射而死在露天的怪物,肚子裏也會孕育出新的怪物來。
一種是像是噴射的王水炸彈,從寄主身體裏破體而出的那一刻,就像一個球狀甲殼類蟲體,有着猙獰的口器,鋸齒狀流着無窮無盡的粘液。
無論多堅硬、多厚的鋼板都能在1秒內腐蝕穿。每一顆的爆發都伴随着尖叫和恐慌,随後到來的是數次的爆炸和建築物的燃燒。
城市家庭多用的天然氣,整頓樓的管道都是相連的,當一顆腐蝕炸彈似的蟲子沖擊高層的廚房,很快響起此起彼伏貫穿一整棟樓的爆炸聲,整棟樓的住戶無一幸免。
軍隊派人掃樓,即便穿着最後的防護服和最堅硬的頭盔,也防不住初生的球狀蟲體射出的一滴液體。那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那些窩在城市犄角旮旯處。
靜靜的屍體,任何一個都可能成為那種腐蝕性蟲類孕育的溫床,甚至有時候不需要過度溫熱的屍體。
軍隊損失慘重。
這還只是地面的戰鬥。在離明海市最近的幾個光柱附近,已經出現了會飛的怪物。
最早看到的人類,還以為是軍隊派出的無人機,慶幸地朝上面揮手,吸引那東西的注意。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分明就是飛在空中的“人體長蟲”。
人的身體成為了蛹身,原本絲質的位置長出來的是黑亮的包郵長條狀肌肉的節肢,長度能有原來的兩倍長,原本胸腹半部分成為了軀幹,從肩胛骨的位置長出兩隊灰蒙蒙的翅膀,翅膀的根部還有粘液分泌而出,那種粘液将昆蟲的部分和人體的部分很好的粘合在一起。
那東西有成群結隊的本能,甚至還是有一些呼朋引伴的基礎智慧,知道要圍住落單的人類,還會制造出一些引誘人類進入的小陷阱。
那種怪物最初也寄生在人類的身體裏,人類不會當場就死,還能正常生活24小時,但在生命的最後半個小時,肚臍眼附近會結出細密的絲,在人類慌亂清理的時候,那些絲只會會拉越長,像是取之不竭的絲團。
絲團像是蕨類植物爆發出來的孢子,沾滿了整個身體的孢子将整個的人體包裹起來,成為人形的蛹。等那蛹身和人體真正合二為一,它就開始長出發亮的黑色節肢,可以飛行了。
行走的士兵被那東西抓走,不是被半空中扔下來,就是帶回去分食。他們将人類化作身體裏的養分,即便是精密的槍支也很難精準地瞄準它們。
而人類短暫的停留卻馬上會成為怪物的目标。
飛行的蟲子擴大了攻擊的範圍,也将整座城市弄得滿目瘡痍。
網絡斷聯之後,人類政府重新啓用了城市裏的廣播,那廣播的聲音只能覆蓋到一小片的社區。廣播裏反複的播放着讓大家千萬不要從家裏出來,躲避好等待“外來蟲族對策總部”下一步對策的消息,很多沒來得及出家門的人,運氣好的躲在家裏,拉上了所有的窗簾,減低自己存在的氣息,靠着一點點食物和水堪堪活着。
小楓還是個普通高中生,他家這片的廣播因為前幾天吸引來一只爆炸腐蝕蟲,已經把音響都毀了個大半,只有喑啞斷斷續續的聲音從爛成一團的黑色物體裏傳出來:“請大家……關關……門窗,節省省……食物,囤……飲水,盡、可能多……附近近近近……增加擋板……”
他一個人住,八十平的屋子裏堆滿了法律書籍,他把厚重的書籍層層疊加在窗口,窗外一絲光都投不進來,幸好他們這一片的電路網沒有什麽問題,不過除了白天,晚上他根本不敢開燈,就怕漆黑的樓裏只有他孤零零一盞燈透出去。
他害怕成為蟲子的衆矢之的,更害怕幾百戶的小區裏,只有他零星一盞燈。
家裏冰箱裏的東西已經吃完了,他已經餓了幾天肚子。父母早逝,他因為要上學只有一個人住,雖說是他哥的公寓但他哥總是忙的見不到人,從來不在公寓裏住。
平時也沒在家裏囤了幾天食物,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再這麽下去他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他哥兩個禮拜以來沒有一點音訊,可能也被那些怪物吃掉了吧,小楓盤着腿低着腦袋,那他還能堅持幾天呢。
“老婆,快來給我開門。”
還沒餓到九九八十一,都已經幻聽了,小楓耷拉着腦袋靠在沙發墊上。
“?&*……)”隔着兩扇門聲音甕甕的,聽不清說了什麽,小楓頭猛地一擡,好像不是幻聽啊……
“對啊,是我,這麽多天了孩子怎麽樣了,你們都還好吧。”
有個男人在隔壁叫門!
這個認知,讓小楓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起來,還有人活着!雖然沒有動靜,隔壁的那個姐姐包括她的孩子都還活着。
這個消息真的是太好了,至少這棟公寓裏面不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随後傳來門打開的聲音。
一個溫婉的女聲說:“你怎麽搞成了這幅樣子,身上怎麽還有蜘蛛網……不過人沒事就最好了,快進來。”
哦,是隔壁那個姐姐,聽聲音感覺身體狀态還可以。如果她願意的話,到時候能和她要一些吃的。
小楓透過可視電話,他看見屏幕裏小半個渾身髒污的男人,露出來的半邊面容眼熟,應該就是隔壁那家的男主人。
只是雖然那男人語氣裏滿是見到妻子的歡欣,臉上卻看不出來,怪冷靜的。
這家男主人真是命大,他猜測估計還能帶回來點什麽物資,仔細一看男主人進門的時候右手上卻是空的。
那男人很快就進了家門,小楓在可視電話前面呆了很久,才慢慢走開。
真好,隔壁小姐姐還能見到親人,他可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雖然很像個變态,但是他們兩戶人家可能是整層或是整棟樓唯一的幸存者了,他急于知道隔壁那戶小姐姐家的存活狀态,把臉貼在了和邊上一牆之隔的地方……是他家的客廳牆。
隐隐的只能聽到小姐姐跟他老公寒暄,還有小孩子像是剛睡醒般高興地呓語,小楓靠坐在了牆角,替他們一家團聚感到開心。
漸漸的自己的內心好像也平靜起來了,在被自己焐熱的牆邊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吵醒他的,是隔壁突如其來的桌子腿在地面摩擦的聲音。随之而來的孩子尖利的哭叫聲——這種聲音像是無視牆的厚度,直直地傳進來,卻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啊!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我老公。”
小楓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他不是那家的男主人怎麽會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同床共枕的妻子都認不出來。
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人類的幼崽脆得像你做的餅,雖然我沒有吃過但印象中真的好香!”
女人跌落在地,崩潰尖叫的聲音。
男人似乎是玩夠了,“要是可以的話,你也給我做個那種餅嘗一嘗,人類的味覺系統還真是神奇呢,好像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可以支配……”
小楓聽不懂沒頭沒尾的這個人在說些什麽,只希望女人暫時的順從他,哪怕是強盜也不會馬上殺害她。
然而一個女人也許會為了活着委曲求全,一個母親卻不能。
“你殺了我的孩子,哪怕你是我的丈夫,你也去死吧。”
碰撞的聲音,重物倒地的聲音,一片靜谧——
小楓把拳頭塞進嘴巴裏,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眼睛裏的淚水成片成片從眼睛裏湧出來,那個男人像是将什麽東西踩爆了,濺起來的聲音像是灑向了這一面牆。
明明沒有聞到任何味道,鼻子裏卻像是充滿了濃重的鐵鏽味。
小楓不敢置信那個男人居然殺害了小姐姐和自己的孩子。
這還是人嗎?
他回想起那個人說的話。這個男主人也許出去時還是那個愛妻子愛孩子的男人,但是剛回來的人已經不是他了。
換句話說,他可能早已不是人類了。
小楓退到離那面牆最遠的地方,埋在被子裏不願發出一點聲音,哭睡了醒來,醒來就是發呆,發着呆又流出淚來,就這樣反複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
敲門聲很謹慎,很明顯是手上抱着毛巾之類的東西,沉悶分貝低。
小楓腫着眼泡,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顫抖着手,猶豫着抵不過對着陣聲音的期待,打開了可視電話。
屏幕裏有兩個人的上半身,一個有些年紀了是個中年男子,還看得出原本是一副儒雅的樣子,只是此時外套都不見了只有一件米色馬甲穿在身上,白色的襯衫上盡是髒污。
另外一個人也是同樣狼狽,但是他的臉卻叫人驚喜。
是他哥!
但是他猶豫了,他想到了數小時前,那個面無表情回到家的男主人,是怎麽對待自己的家人的。
沒錯,他害怕了。
要是門口那個敲他門的人不是他哥,他該怎麽辦!
門外的人似乎也不确定他在不在家,敲了幾次門之後和身旁的中年男人說了幾句,中年男人肯定地點點頭,他才繼續敲。
“嚴長楓,你在不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