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沉默的表情是如此的一致,絞盡腦汁在回憶“蓋亞”到底給過他們什麽提示,但還是兩眼對兩眼的懵。

孟朗不客氣地直說:“‘蓋亞’會這麽好心教我們怎麽破局嗎,我怎麽有點不相信。”

陸一飛:“很簡單,你複述一下通關要求。”

孟朗啊了一聲,撓着腦門子:“大富翁獲勝?”他有些不确定地說,“我怎麽覺得想不起來啊。”

陸一飛掐着嗓子來了段聲帶模仿:“警告,檢測到違規進入隊伍人員,未将違規人員清理出隊伍,全體成員将無法回歸現實世界。”

所有人:!!!

原來這就是任務提示嗎?

陸一飛:“想起來了吧,游戲的任務根本沒叫我們通關大富翁,我們第一次進入棋盤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成為棋子得按部就班地下棋,其實已經中了圈套。我們是被催促進棋盤的聲音引導進來的,其實我們需要玩這個游戲嗎,不需要。我們只要找出我們隊伍中那個猶大就好了。”

“只是這個猶大藏得太深,找他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我靠,”吳勇氣和劉彥死得冤,孟朗想到,假如他們不那麽聽話地進棋盤,這兩人的生死估計還有轉圜餘地,但一旦走上了起始格,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踏進陷阱而鋪路,從撤下他們的心防,一層一層剝掉他們身上道貌岸然的遮羞布,進一步用話術撕裂了團隊,從而将他們各個擊破……這謎題設得是環環相扣,這棋子走得都是步步驚心,這個游戲的系統音真是好算計啊。

“趙剛”站的筆直,還是那副無愧于心的模樣,楊銮看着他這副無懈可擊的誠實模樣都有些懷疑陸一飛的說辭了,這人真是他們之間的叛徒?

“趙剛”頗有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意思。他說:“你覺得我有嫌疑,我還覺得你有嫌疑呢!既然這個游戲可能出現一個叛徒,我反而覺得是你。”

剩下的人看看這個言辭犀利,看看那個振振有詞,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抉擇,按往常站在了問題的交叉路口,他們或許會聽了陸一飛的話,但是這事關自己的命,更是将他們架在道德的火架子上烤,要是趙剛是無辜的,誰來背上這條人命。

陸一飛算是服氣了,他也沒想到到這份兒上了這東西還能挺着:“你認為我沒有證據錘不死你,那就讓你求錘得錘。”

孟朗恨不得抓着陸一飛的肩膀把答案都一股兒腦兒要出來,不叫他一個詞兒一個詞兒往外蹦,但是他還是眼神熱切地控制住自己的雙手,做出一個錘子落板的手勢。

“第二次進幻覺的時候,我們一共9個人,是怎麽兩兩分配到幻覺的。”

孟朗說:“我和楊銮在鬼屋啊。”

禹浩:“我跟嚴長海一塊兒,是個電影院密室。”

虞美娥別開頭低聲:“我,還有劉彥,在一個很大的主題雲霄飛車上。”

陸一飛:“我和汪明誠在摩天輪,發現沒有?趙剛,你和誰一同進入了幻覺,你的是什麽劇本?”

趙剛的臉上肉眼可見的出現了窘迫:“我和劉彥,是一個、一個海盜船場景。”

“哦,是嗎?那他們一出來虞美娥和劉彥就開始吵架,而你和劉彥一點交流都沒有?”

趙剛哽住了。

衆人也發現了邏輯上的問題,如果是五個場景,那麽趙剛和另一名成員應該同時處于一個副本,現在,他們一共只有9個人,是怎麽做到兩兩進去同一個幻覺副本的呢,除非是一個人出現在兩個地方,但是連剛死的劉彥包含在內,誰也沒有提起過,自己經歷了兩個場景,更何況一個人出現在兩個場景本身是不可能的。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一個人,沒有進入到幻覺裏,在這個游戲裏能夠避免幻覺,怕也不是和他們一同進來的玩家了吧。

這麽一想,衆人看着趙剛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悚然。

“一共9個‘人’,系統就刷出來4場幻覺,一個人不能出現在兩個地方、我們的成員一個也沒有增加多,那麽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後,得出的答案只有玩家中有一個‘猶大’了。”

“除此之外,這也是讓我感覺到,你一個游戲的系統居然受到了規則的束縛,”陸一飛的話很慢,卻在趙剛表面毫無波瀾的掩蓋下,激起了內心的千層波浪。

“在我們無知無覺的時間裏,你有百種千種方式幹掉我們,卻沒有這麽做,為什麽?因為你只能在幻覺裏殺死我們,一旦我們掙脫了幻覺的控制,在這個光室裏殺死我們就變得非常困難了吧,假使你在沒有玩家自己擲骰出來結果的情況下妄加施為害死了玩家,就是違反了規則,對嗎?”

面對陸一飛的質問,趙剛第一次沉默了。

“趙剛,真的是你嗎?”嚴長海問出了其他人都想問的問題。

“我問你,我們上個世界的時候是誰叫你打開行動圈的?”禹浩問他。

“陸一飛不是說,假的趙剛一直在偷看我們的記憶和行為方式嗎,他肯定答得出來啊。”孟朗不争氣地看向禹浩,總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沒有意義。

當趙剛笑了笑,陸一飛交叉着胳膊微微搖頭,已經确切的知道禹浩的目的了。

“是你啊禹浩。”趙剛一臉平靜地說。

禹浩的一聲嗤笑炸在衆人耳畔,一只手指向了他:“呵,那你确實不是趙剛。”

“趙剛”:啊???

孟朗:哈???

怎麽回事,不是回答出來了嗎,怎麽反而不相信他是真的趙剛了?這是什麽邏輯?

禹浩也不藏着掖着:“看來陸一飛判斷沒有出錯,趙剛的殼子還在,裏面已經換了東西。我從你給陸一飛設下陷阱開始,就覺得你有點奇怪。”

“陸一飛作為上個世界裏第一個站出來維護你的人,你第一個就要拿他開刀,東郭先生也沒你翻臉快。何況就算我這輩子遇人不淑,也練就了看人的眼光,趙剛在我看來還是個老實人,更別說大家經歷了一個世界後有一定的團隊基礎在,他比虞美娥、劉彥、楊銮這三個新人翻臉還快,這不正常。”

楊銮、虞美娥:怎麽有被內涵到。

“有錢能是鬼推磨,我一個乞丐想要錢有錯嗎?”

陸一飛氣定神閑道:“哦,那是沒錯啦,可你忘了裝像一點,禹浩一個上個世界差點害死你的人,你居然能笑着說出來,一點都沒有記仇的跡象,小陸直呼菩薩心腸。”說着雙手合十很是崇敬。

“趙剛”呆了一下,從而回想起自己學習的情緒,因為深刻的記憶總是一段一段的,他作為系統只能看得到當時的畫面,那些場景當時本人所産生的情緒已經消散,他大概地拼湊出那個人的本性,卻沒有辦法照葫蘆畫瓢演出當時的情緒,并延續心有芥蒂的樣子,這原來也是他的敗筆之一。

“決定吧,你們還能維持這副脫水疲勞的狀态到幾時。”禹浩催促着,不仔細看都不會發現他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一只只手指向“趙剛”,不約而同地指出游戲的答案:“你就是我們之中的叛徒。”

靜默。

在這張“趙剛”的中年男人被風霜歲月蝕刻的面孔上,一個極其詭異別扭的表情出現了,猶如披着一張假面。

從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終于,從這個中年壯漢口中發出違和的、小男孩的童聲。

“害,這麽好玩的游戲,你們真的不想繼續玩兒了嗎?我還想出了好多有趣的死法呢。”天真爛漫的語調卻吐露着殘酷的真心。

“虧我一開始還這麽喜歡你們,邀請你們一起玩,真是不識好歹。”富富操縱着趙剛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他們,面容扭曲成一個極致駭人的形狀,衆人汗毛倒豎,不禁開始往後退。

“真可惜,要是我再進到另一個人身體裏就好了,”他的眼珠子一骨碌,以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角度轉了一圈兒,然後直直地看向了陸一飛,“先假裝這具趙剛死在了幻覺裏,然後上你的身,誘導着這些隊友們一個一個跳下深淵,你說好不好,陸哥哥~”

衆人身上一陣惡寒,因為他們想到,假如富富上的是陸一飛的身體,陸一飛作為這個團隊最可信的大腦,很有可能、很大概率将他們毫無知覺地引入幻覺,而他們一定是毫無所覺,以為在破局而心甘情願地邁入陷阱。

媽的,還好不是陸一飛,不然我們都得在這撂了,不止孟朗一個人這麽想。

陸一飛卻暗暗搖頭,要是上他的身,怕是一下子會被發現然後就給某位大佬咔嚓了吧。他看着趙剛愈發走近的身體,那具軀體上開始掉落一片片的東西,他向自己靠近的每一個步子都在加劇軀體腐爛,腐肉像花瓣從花莖上凋零一般一片片掉落在地……

衆人看到這一幕都要不好了,尤其是眼眶從頭顱上脫出……當下只能靜靜等待那道聲音的救贖——

“玩家陸一飛,通關‘大富翁’游戲,獲得存活天數7天,卡牌已下發請及時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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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