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交換金幣讓衆人負上重擔,用機械的語音引導迷惑他們的腳步,巧妙地一環扣一環,讓他們以為自己在一步一步求生破局,事實上一圈一圈不過是場幻夢。

劉彥捏着手指:“那我們現在知道了破除幻境的方法,應該暫時不會遇到致命危險了吧。”

嚴長海不敢茍同:“但如果一直沒法下完這局棋,馬上就會有人因為破産而被抹殺。”

環狀的棋盤像是套在他們腦門上的緊箍咒,時刻提醒着他們死期的到來。

趙剛抱着自己的腦袋:“不下棋也是等死,還有些格子我們從未踏入過,也許、也許其中就有走出去的法子呢。”

事到如今,就像一臺上了發條的機械表只能一圈圈地轉動,也沒辦法停下來了。

骰子在衆人手中又轉了一圈,途中輾轉避開了數次抽卡,雖然沒有走出去但總給他們一種形勢在變好的的錯覺。

骰子到了趙剛的手裏,好巧不巧又是個“6”。

嚴長海皺了皺眉,雖說擲到的點數是概率問題,但6出現的次數着實不少,将幾個人送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趙剛讷讷無言,無需衆人催促,一面光牆上就出現了三張花紋眼熟的巨大卡片昭示了結果。

衆人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因為同樣的情況剛才這一圈已經出現過了,只要利用再次擲骰的機會,抹掉着第一次的結果就好了。

虞美娥插着腰催促:“趕緊的吧,擲骰子。”

然而趙剛在衆人彙聚的目光中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選中間那張卡。”

!!!

抽卡會死人啊!

為什麽選擇抽卡?

不是所有人都有志一同避免抽卡的嗎?

在衆人變得越來越驚恐的目光中,那張卡面翻轉過來,上面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文字,赫然是一張鬼面!

不是靜止畫面,但所有人都微微仰着頭,就像坐在被告席上等待庭上宣判。

這個鬼面倒是預示着什麽?很快就有人知道了。

沒有出現眼前一黑的感覺,陸一飛眨了眨眼睛,覺得空氣的流動也像靜止了一般,孟朗和楊銮微張着嘴,仰面看着牆上,就像是被一個遙控器定格了。

“你等很久了吧。”一把聲音從耳後傳來,讓陸一飛感到十分熟悉。

那人從背面轉到正面,一只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讓它不至于滑落,鏡面之後的雙眼是一雙和陸一飛差不多的杏眼。

“怎麽,是不是渴了,我就說讓你來得早就自便的吧,你又不是第一次來。”劉正陽遞過來一個杯子,陸一飛皺着眉總覺得這個杯子不應該是完好無損的。

“你說你有關于兇手的線索?”坐在劉正陽的下鋪上,陸一飛捧着那個杯子,感覺自己有些急不可耐。

“是啊,你不是也知道前段時間校外死了個小混混嘛。”劉正陽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邊,一只手伸過來搭他的肩膀。

陸一飛卻莫名的瑟縮了一下,但那只手還是平穩地搭了上來,帶着一些溫度沒有進一步動作。

劉正陽道:“我叔叔是在警局裏上班的,他偷偷告訴我,最近抓了個連環殺人魔在審訊着呢,搞得不好就是殺了我們老師那個人。”

陸一飛的腦子空空的,只覺得這樣的結論很合理,便毫無阻礙地接受了這個解釋,但他的視線總往床底下跑。

“怎麽了,你還在擔心張彬?我剛聽說他情況穩定很多快出院了呢,回來可能會轉學吧。”

陸一飛愈發覺得床底下有什麽吸引着他,但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找那樣東西。

“那你呢?”陸一飛不由自主地問道。

劉正陽一愣,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麽問到自己:“我繼續讀書啊,我爸這輩子的願望就是我能有出息,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我當然不能辜負他。”

“是嗎……”陸一飛猛地一低頭,床底下的東西一覽無餘,就是幾雙臭襪子和臭鞋子而已。

“你肚子不舒服?”從劉正陽的角度看,他的動作确實很像肚子疼抱着肚子一般。

陸一飛腦子裏很亂,他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适,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床下應該有東西嗎?我對劉正陽他們的寝室有這麽熟悉嗎?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我送你出去吧,你去看看校醫怎麽樣。說起來,你表哥身體好像身體也不是很好,你們家還挺多災多難的。”

“我表哥……表哥,汪明誠?汪,傻,子……”陸一飛迷迷糊糊的腦袋裏似乎突然如同敲山震虎,撥開了一卷迷霧。

“劉!正!陽!”

劉正陽眨巴着眼睛,無辜道:“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陸一飛不怒反笑:“你連在幻覺裏也不敢承認自己殺了人嗎,借着正義殺人的你,連承認都不敢,不覺得自己像只陰溝裏的老鼠嗎?”

劉正陽抓着他肩膀的手如同烙鐵一般,鏡片之後的眼睛眯起:“你确定是我不敢承認?嘻嘻,難道不是你始終在虔誠的祈求兇手不是身邊親近的朋友我嗎?”

“你放開我。”

陸一飛舉着杯子就要往他頭上砸,突然手被制住,身體好像也被一股外力控制住了,動彈不得。

眼前一陣暈眩,神志恢複了清明。一雙大掌扣着他的手腕,掌心灼熱,這人的另一只胳膊從身後桎梏住了自己的腰,帶着絕對的不容反抗的力量,他的胸膛比掌心燙人得多。

陸一飛手中莫名出現的杯子已經碎了,他正握着完好的那一端,把滿是刺棱的哪一端紮向汪明誠。

“快醒醒。”汪明誠還不知道他醒來了,全身非常用力,像是要把陸一飛揉碎一般控制在胸膛裏,陸一飛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我好了,你松開憋死我了。”陸一飛身上一脫力,就驚起了一層汗,衣服都貼在了皮膚上。從衣服上傳來另有一個人的溫度,叫他更為尴尬。

汪明誠緊抿着唇看他,深邃地眼眸估量着他是否已經完全沒有攻擊性了,松開他,順手抹掉了陸一飛額頭邊沿的汗。

陸一飛驚魂剛定,環顧四周就感覺到了不同:“棋盤呢?”

在這個足球場一般的光室裏,原本他們腳下紅色的格子消失殆盡,像是從未出現過。衆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不知道有幾個人是神智清醒的。

陸一飛可以看到離自己比較近的嚴長海,抱着自己的身體雙眼緊閉,不知道遇見了什麽,眉毛上居然結出了一層霜。

這場幻覺不能靠外力,就算是剛才汪明誠讓那杯子碎片紮到陸一飛,陸一飛也是神志不清,當陸一飛在幻覺中勘破這是個幻覺,才能恢複意識。

陸一飛探腳出去,也沒有紅色的格子突然出現,在靠近嚴長海的地方蹲下,确認嚴長海的呼吸還是正常的,人尚且沒事,就轉身擡頭,急切地看向汪明誠:“我們陷入幻覺多久了?”

汪明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以為……我醒過來沒多久就看到的你握着碎玻璃要割自己脖子,沒有一刻鐘。”

陸一飛一只手摸着一陣後怕,冷汗不停地從毛孔裏面滲出來,他想到了那東西會使些手段将他們強行困住,卻沒想到直接把他們拉進了幻覺裏。

“那個東西,你在故意激他?”

陸一飛沒想到汪明誠會突然問他,愣了愣神。兩個人再加一個沒有意識的嚴長海,離來其他人有段距離,兩人的對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唔。”

“你有信心把大家帶出去嗎?”

陸一飛楞了一下,以為他會說“你想過刺激他的後果嗎”,結果等來的話居然十分順耳,便有“唔”了一聲。

汪明誠居然覺得陸一飛這一刻有一點像是只順毛狐貍,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卻看起來十足乖覺的樣子。

狐貍順不順毛不知道,算盤确實打得叮咣響。陸一飛一步一步靠近一個人,手裏還握着那只破杯子。

他蹲下身,拿這那杯子的尖端劃過“那人”的脖子,下一秒就要紮進去。

這人突然醒了,睜開眼就看到陸一飛伸手要拿兇器刺他,手忙腳亂地爬開。說來也巧,其他人陸陸續續醒了過來,繼而看到了陸一飛這一副要行兇的樣子。

“陸一飛,你要幹什麽!”

“喂,你停手!”

陸一飛無所謂地舉起雙臂高高舉着,杯子從他手裏滑落摔在地上滾出老遠,“目的已經達到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咱們現在又不是你死我活的程度。”虞美娥大聲高喊。

“是嗎,那你轉頭看向你後面那個男人,他是不是同樣的意見。”汪明誠說道。

“我身後哪裏有……啊啊啊啊啊啊啊”虞美娥轉頭便看到,劉彥半挂在半空中,眼珠從眼眶裏爆出,雙目充血,手中握着一根自拍杆上面是一臺手機。

她雙手顫抖,不知道該捂住大聲高叫的嘴還是看到這個畫面更受刺激的雙眼。

“他、他怎麽會。”

“他怎麽會死,是吧,這你就要問問這位趙剛了,或者叫你‘富富’?”陸一飛施施然道。

“趙剛”老實無辜的臉上寫着懵,似乎在想不通劉彥的死怎麽會和自己搭上關系。

“你制造的幻覺是劉彥自己在直播間裏直播吧,但是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施為,都沒有虞美娥賣得好,他的腦中只有吸引目光逐漸變成了執念,最終變成了一場死亡直播。”

虞美娥還是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但還是強打精神反駁:“趙剛、趙剛一直跟我們在一塊啊,他只是個乞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量害死劉彥呢,你說謊。”

“我有沒有說謊,你可以自己驗證。剛剛只有我和汪明誠醒着,為什麽一把玻璃架上他的脖子,你們一下子都醒了,這是巧合嗎?你們在幻覺裏面一點違和感都沒有,那你們都是怎麽突破幻境的自己心裏沒有數嗎。”

“趙剛”說話了:“你不要血口噴人,大家不要相信他,他一定是想自己贏下這盤棋,這是在拉我們所有人墊背。”

陸一飛都要笑出來了:“現在還有棋可下嗎?”

大家望向腳下,卻發現棋盤确實不見了,“我們已經逃出大富翁了?”

“還沒有,壞就壞在富富你對自己太自信啦,這麽早收走了棋盤是斷定我們一定出不來吧?”

陸一飛繼續打擊他:“斷了你所有的拉人進入幻覺的路子,我就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親身下場,把我們拉下去,雖然也有一點賭運氣的成分在,但我們有個大佬每次都能逆風翻盤,賭就賭一把。”

汪明誠知道說的是他,挑了挑眉。

“你說的富富,是一開始游戲出現的那個小男孩的聲音?”禹浩搓了搓還未完全清醒的面孔問道,“他不就只是個系統,作為引導者存在的。”

“一開始我也這麽認為,每次我們進游戲都有一個系統女音,但進了這個游戲卻是個男孩子的聲音,他也承擔着‘蓋亞’的一部分功能嗎,我原本這麽猜測,但是富富實在是太過主導了。”

“他扮演的引導者的角色,很輕易地就将我們引導進入了萬劫不複的幾場幻覺,你們發現了嗎,棋盤雖說兇險但并未那麽致命,財産的增減關系到我們的性命,我們過程中財産的争奪就像是故意增加互相的不信任感,團隊之間的不信任感增加了,唯一篤信的是系統的引導語音,這也是我們為什麽這麽容易被語音帶進幻覺的原因。”

“那你也不能解釋,我陪你們經歷了兩個世界了,怎麽還不能信任我?”“趙剛”申訴着自己的委屈。

“照你說的,他是系統假扮的,怎麽還知道趙剛跟我們經歷了幾個世界呢?”虞美娥逐漸開始動搖。

陸一飛清了清嗓子:“還記得第一圈的時候,趙剛将我騙進了一個格子産生了損失。”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認識字。”“趙剛”急不可耐地解釋。

“從那時候我就在觀察他,然而自此之後他踏入的已知格子,那些字都不再能夠難倒他,他也并沒有向我們任何一個人求助,這不奇怪嗎,不認字卻不需要任何幫助。”

孟朗搓着下巴:“是挺奇怪的,而且趙哥比起上個世界,說話思路清晰了好多,性格也好像沒有那麽地畏首畏尾了,是我的錯覺嗎。”

“當然不是,”陸一飛道,“富富通過每個幻覺,逐步了解我們的同時,也在學習趙剛的說話行為方式,就像是AI剛開始學習人類的行為一樣,很快他能設置成和我們記憶中最害怕的場景,我們的腦海在他手中就像他手裏的一本書,可以随意的翻閱,我們的痛點和困境在他手中一覽無遺。”

背脊上逐漸爬上了一絲涼意,孟朗直呼不可能:“那趙、不是富富豈不是無敵了,怎麽操縱我們都是他說了算!”

“如果在現實世界可能是吧,但在‘蓋亞’世界裏,或者說慶幸它在這個游戲世界裏,還受到了‘規則’的束縛,早在游戲一開始‘蓋亞’就給了我們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