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康熙蹲在地上,雙手拿起初次見面的機甲:“這是沐常在做的?”

太子跪着挪到他旁邊:“回汗阿瑪,是沐常在做的,我們想讓沐常在多添加招式動作,所以才讓侍衛比鬥,想看看,有什麽能加進去的。”

“大哥和永绶打的,沐常在說力道不夠,而且花拳繡腿,好看是好看,但是不适用的招式有點多。”

累了兩天的侍衛們心肝顫顫:…你們怎麽不早說,早說他們能照死裏打,別到最後他們力道也不夠,同樣花拳繡腿,那真是丢了全族的臉面了。

沐常在癡傻,京城人人都知,此刻看着地上的東西,他們實在說不出沐常在是傻子了。

“皇兄,臣弟前段時間聽聞,沐常在過目不忘,不知可是真的?”

這件事之前就有風聲傳出,只是太過不可思議,無人相信,常寧鄒然想起滿都護的話,半信半疑的和康熙确認。

康熙因太子和大阿哥長臉過許多次,因後宮嫔妃長臉還是第一次。

“嗯!不錯,沐常在确實是耳聞能誦,過目不忘。”

四周驚詫聲不止,這比機甲更讓他們震驚。

大臣把伊沐吹的天上有地上無,傻子?不存在的,你見過過目不忘,還能造出如此不尋常之物的傻子?

“皇上,雖不合乎禮法,但百年難得一見的過目不忘,臣等實在難掩激動之色,不知皇上是否特請見識一番?”

一個大臣滿面潮紅之色,其他人紛紛附和。

康熙面不改色,道:“既如此,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中秋,到時朕設百官宴,會讓沐常在出席。”

伊沐垂着頭,也不知道康熙怎麽盯的那麽緊,只要她一擡頭,那視線就能看過來,不讓她擡頭,不讓她說話。

一雙黑靴映入眼簾:“跟着。”

康熙微微側身,在大臣看來,像是對着太子和大阿哥說的。

康熙帶着人離去,太子和大阿哥各自抱着自己的機甲,垂頭喪氣的跟在康熙身後。

伊沐落後康熙兩步,走到無人處,小聲問太子和大阿哥:“康熙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因為我們看侍衛比武了?”

太子哀怨的擡頭看她:“是因為你看侍衛比武了。”

大阿哥嘆氣:“我們都是被你連累的,等下汗阿瑪肯定會發火,如果能跑就好了,汗阿瑪打人可疼了。”

說着看向伊沐:“我們倆是親兒子,應該還有命,你,保重吧!”

雖不懂,但看太子和大阿哥說的挺嚴重。

伊沐想了想,又走了幾步,一臉鄭重道:“那我先跑了,等康熙消氣了我再找他。”

三個人在身後嘀嘀咕咕,康熙餘光看着,心裏冷哼,現在知道怕了?

還未待收回視線,就看到穿着太監衣服的人轉身,撒丫子就跑。

康熙懵了一瞬,手比腦子快,等到反應過來,已經把伊沐提到手裏了。

伊沐在反抗不反抗之間,選擇了後者,被抓到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人,猛的落下攔住她。

伊沐看了看四周,挺能藏,她都沒發現。

于是,康熙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跑什麽?不要命了。”太子輕聲問。

伊沐:“我以為剛才你們說跑,又說保重,是讓我先跑…”

她之前剛來的時候聽話看表面意思,現在被游戲鍛煉的,自我感覺可聰明了,知道聽話裏面的含義了。

就是這次不靈了,理解錯了。

乾清宮裏,上面坐着一個,下面跪着兩個 ,伊沐站了一會,走到太子身邊蹲了下來。

康熙快要被她氣笑了:“梁九功,拿戒尺來。”

一條帶着金黃穗子的戒尺落入手中,康熙下臺階,走到大殿中,三人跪/蹲的地方。

太子和大阿哥顫巍巍的伸出手,伊沐猶豫了會,跟着伸出手:“他們是被我連累的,所有的罰我替他們。”

星際犯錯也會被罰,只是最嚴重的也就是關禁閉,現在這裏犯錯打手心,伊沐也認了。

雖然罰的很沒有道理,但是她要替太子和大阿哥扛着。

太子和大阿哥心中感動,沒交錯朋友。

康熙負手,金黃的穗子落在地面,他直接無視伊沐,看向太子和大阿哥,冷聲問:“錯在何處?”

“回汗阿瑪,兒臣不應該帶沐常在看侍衛比武。”

伊沐插嘴問了句:“為什麽他們能看我不能看?就因為規矩?”

父子三人看了她一眼,直接無視這個問題。

康熙:“還有呢?”

太子:“兒臣不該欺騙汗阿瑪說在阿哥所溫書。”

康熙深眸看向大阿哥。

大阿哥:“兒臣,兒臣…”

大阿哥兒臣了半天也沒兒臣起來,騙汗阿瑪的是太子,他又沒騙,除了不應該帶沐常在看侍衛比武,還應該有什麽?

難道是他怕汗阿瑪搶他機甲,所以拖着時間不給汗阿瑪看,想讓太子拿到機甲後,汗阿瑪看到太子的,就算喜歡,也是搶太子的?

大阿哥眼珠轉來轉去,一看就是心裏有鬼,康熙看着他,冷哼了一聲。

自從上次大阿哥差一點沒把自己折騰死之後,康熙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兒子不聰明。

把視線挪到伊沐身上,伊沐一直提着心,怕康熙打太子和大阿哥。

見他走了過來,蹲在地上擡頭看他:“我錯在什麽地方了?”

這張塗改的臉看的康熙眼疼,讓梁九功端水過來,伊沐洗幹淨臉,康熙才問:“侍衛比武好看嗎?”

這句話,那叫一個平靜無波,卻讓太子,大阿哥和梁九功提心吊膽了起來,一個回答不好,可就…難說了。

伊沐秀眉微蹙,想了兩秒,随後開口,兩盞茶的功夫都沒停下話。

她從第一天的侍衛比武開始說,每一招的動作優缺點,侍衛的不足,或突出的地方,以及她針對每個人,做出的觀看總結。

“像烏山,他會的很多,每一招都是完美的,但是我卻覺得,他只要重複用三招,就能贏。”

“他一直輸是因為他學的雜,招式之間連接差不多有一到兩秒的遲緩。”

“只有這三招…”說着伊沐起身,把三個招式重複了一遍。

“這三招他很流暢,而且速度極快,只是他每次用這三招打的對方後撤時,不會抓住時機,總會去使別的招式,讓對手有了反手的時間。”

伊沐的動作幹淨利索,邊說邊演練着給康熙解釋,看的一群人傻眼。

等到停下來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她額頭出了薄汗,看向一旁的梁九功:“可以麻煩你給我倒杯水嗎?我嗓子有點幹。”

梁九功忙安排人端茶來,說了這麽老半天,能不幹嗎!

小太監急急忙忙端着承盤過來,伊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發現,是茶。

她眨了眨眼,不是那麽喜歡的繼續喝。

一盞茶喝完,把茶盞放回到承盤上:“謝謝。”

梁九功貼心的問道:“沐常在可還要?”

“好,不過能不能別放那什麽茶葉了,我想喝白水。”

梁九功這才想起來她不喜歡喝茶,忙讓人去端白水來。

那盞空着的青花茶盞,在康熙的視線下遠去,他轉頭看着伊沐額頭的汗珠。

想着她不喜歡喝茶,卻還是把一盞茶喝完,沒怪罪上茶的人,眸光柔和了不少。

“你這些都是這兩天和侍衛學的?”

伊沐點頭:“對,總體下來,他們打的挺好看的。”

梁九功:我的沐常在哎,眼看事情快要過去了,你非要加一句幹什麽。

“不過太子和大阿哥說你的身手最好,還能挽弓15鈞,等你有空,我們可以打一架嗎?”太子和大阿哥崇拜的誇了康熙兩天,伊沐聽的心癢難耐。

她看着康熙,雙眼發亮,充滿了期待,康熙忍不住笑了下。

梁九功心下直呼服氣:是他多操心了。

看了兩天,就能完美複制侍衛所有招式,這是什麽妖怪?

聰慧至此,心無雜質,康熙擡手讓太子和大阿哥退下,說了句下不為例。

太子和大阿哥走出殿外,同時摸了摸後頸處,這就完事了?

随後迷茫了下,怎麽感覺少了點東西,哎,不對,機甲呢?

兩人又同時回頭,好像在裏面。

回去拿嗎?太子和大阿哥看向對方,用眼神問着彼此。

最後,還是不敢。

“朕上次送過去的書認完了嗎?還有筆墨,可練了?”

“書沒看,字練了兩回。”

康熙沉默了片刻:“一本都沒看?”

伊沐皺眉看她:“你沒說讓我看書。”

不讓她看,他送那麽多書到靜安宮做什麽。

“那些書,你讓岚嬷嬷念給你聽,念過後自己看一遍。”

伊沐點點頭應下來:“嗯,好。”

康熙打她那一下,伊沐是記得的,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

“還有事要說嗎?沒事我回靜安宮了,要用晚膳了。”

康熙氣消,上次因怕熱伊沐未侍寝,今日剛巧來了乾清宮,天時地利人和,他怎會放她回去。

他看了眼梁九功,梁九功瞬間了然,忙下去安排人擺膳,并安排今日伊沐留下侍寝之事。

伊沐想着自己已經告辭了,轉身想走,被康熙擡手拉住:“留下用膳,朕問問你機甲之事。”

纖柔的手落入掌心,康熙低頭看去,才發現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口子,有些結了疤,有些卻是新的。

“做機甲弄的?”拇指輕劃着伊沐的掌心。

伊沐看着手,皺了下眉,掌心被他劃的發癢,她用了些力氣抽回自己的手:“還有做星系案的時候,這裏工具少,比較麻煩。”

很多精細的零件,都要她一點點做,木頭還好,銅,鐵之類的,她都要用薄刀一點點的調出配套紋路。

原本打算讓她繼續做機甲的康熙,瞬間歇了心思:“女兒家的手重中之重,最近先別碰刀了,養一養。”

機甲是精妙,康熙想着不過是些巧思,想着讓工部的人對照着研究兩天也就出來了。

機甲的事情告一段落,答應大阿哥和太子的改造不急,伊沐看了眼自己的手,嗯了聲,反正也沒材料了。

“岚嬷嬷和荷香估計要着急了,我先走了。”

“留下用…”

康熙的膳還沒說出來,伊沐已經出了大殿,只留下乾清宮蕭瑟淩亂。

論一個後宮的常在,為何健步如飛,還自動屏蔽掉康熙的挽留。

以為萬歲爺今日可以抱得美人歸的梁九功,縮了縮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快黑了,去讓人跟着沐常在,護送她會靜安宮。”

“是。”

兩臺機甲擺在龍案上,梁九功安排妥當回來後,康熙瞥了眼他道:“明日,拿一個機甲到工部,讓他們拆開研究下門道,做一批出來。”

天空猶如一張巨網,漸漸把金黃的夕陽收起,這次依舊是上次的四個太監送伊沐回靜安宮。

有了上一次的熟悉,一路上幾人說着話。

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太監道:“沐常在,你怕不是天上的仙女。”

要不然怎麽老天對她如此偏愛,如此聰慧,如此大才。

伊沐眉頭微皺:“仙女,織女嗎?”

聽着話,伊沐不自覺的,把康熙和牛郎畫上了等號,心裏瞬間嫌棄起來。

不過想想,兩個人确實是半斤八兩,牛郎偷衣服,康熙耍流氓還不幫她完成任務。

岚嬷嬷等人急的坐立難安,他們靜安宮根基淺,只敢在人在外面打聽,聽着康熙帶着太子和大阿哥回了乾清宮,具體什麽情況卻不知。

荷香和冰蘭跪在地上,第一次見岚嬷嬷如此厲色。

遠見幾個太監身形往這邊來,荷香和冰蘭忙道:“是主子回來了。”

岚嬷嬷急着腳步上前,待發現是熟悉的臉龐,心裏的大石猛然落下,腿一軟,差些沒倒在地上。

伊沐忙上前扶住她,乾清宮的太監看到她未停留,變了面對伊沐時的和睦氣場,徑步走如靜安宮門內。

關了門,才對岚嬷嬷道:“岚嬷嬷,靜安宮的口風,岚嬷嬷應當知道如何處理?”

岚嬷嬷忙道:“公公放心,靜安宮不會有一絲風聲傳出。”

那太監不再多說,随手點了個靜安宮的太監,高矮和伊沐差不多,道:“你和我們走一趟,到夜深再回來。”

此時正值日落點燈時,護送沐常在回來的這路上看到的人不少。

安排好一切,乾清宮的太監笑着給伊沐跪安,開了宮門離去。

五個太監從乾清宮出來,又五個太監回到乾清宮去。

今天的一切發展,很多都是伊沐看不懂的,但也就像一個旁觀者,看着別人莫名的舉動和話語。

她剛想問一問熟悉的岚嬷嬷,就聽岚嬷嬷道:“主子,你先回房,奴婢稍後去與你說。”

伊沐不自覺的抿了下唇角:“嗯好。”

她站在漆紅的圓柱後,看着知道內情的荷香等人紛紛跪在地上,和祥的岚嬷嬷變的有些陌生,話裏更是軟硬兼施,把衆人治的哭了出來。

外面如水的月光,伊沐坐在矮凳上,望着面前的冰鑒失神,荷香說再過幾日,冰鑒就可以撤了。

咯吱聲響起,她轉頭望去,岚嬷嬷緩步走來,坐在她身旁。

見自家主子看着自己,仿佛迷途的人尋求着出路,岚嬷嬷嘆了口氣。

輕聲道:“主子,你是常在,萬不可偷着見外男,侍衛也不可,除非是皇上在身側。”

“什麽是外男?”

“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

“為什麽?人類只有兩種性別,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一個人怎麽可能不見另外一種性別的人。”

岚嬷嬷此時才發覺,伺候主子,是這的職業生涯中,最艱巨的一個任務。

她盡自己所能的解釋常在是何種職位。

月挂樹梢,伊沐緩慢着把自己的理解說出來:“你是說,男的可以同時擁有很多女人,女性無法自由工作,自由出門,只能被圈養在一個院子裏照顧家和生孩子?”

“不止宮裏的這些,宮外的女性也是一樣?”

岚嬷嬷一時噎住,事好像是這個事,就是主子說的有些奇怪。

“主子,男子三妻四妾,女子相夫教子,從一而終,是天理倫常,這世間所有女子皆是如此。”

伊沐震驚的看着她,過了會依舊是難以接受,緩慢的搖頭道:“岚嬷嬷,我不理解。”

她不理解這個設置,這樣的游戲規則,她就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伊沐想起郭常在,問:“男子再娶是正常,女子再嫁就會受人鄙夷,例如郭常在?”

岚嬷嬷點頭:“不錯,郭常在因寡婦身份進宮,在宮裏的處境主子是看得到的,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她萬幸生的是一個公主,若是阿哥,怕是自己養不了的。”

“現如今宮裏有孩子的娘娘們,大多都是嫔位,只有三公主的額娘兆佳氏是貴人,而郭常在生了四公主依舊是常在。”

想到郭常在溫柔的眼眸,似水般的女子,伊沐心中升起氣憤:“憑什麽?康熙既不喜,就不要把她困在後宮,把她困後宮,為什麽還因為她的經歷區別對待。”

她反應如此大,吓了岚嬷嬷一跳,唯恐伊沐沖到康熙面前替郭常在打抱不平。

忙道:“主子莫惱,此事只是奴婢猜測,具體如何是不知的。”

見伊沐面色依舊,又道:“主子可萬萬不能去皇上面前談及此事,若不然怕是會給郭常在惹麻煩。”

岚嬷嬷知道伊沐不在乎自己,卻是怕給別人添麻煩的,拐着話不讓她鬧騰。

果然,聽岚嬷嬷說會給郭常在添麻煩,伊沐用手觸碰了下沁心涼的冰塊,說了個好。

噠噠噠,大家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