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陸一飛本就是來洗脫罪名的,冷不防又被扣個殺人嫌疑犯的頭銜,立馬就炸了,“羅守業是誰我都不認識,少給我潑髒水!我就想問你,侮辱和诽謗牢裏坐幾年啊?”

嚴警官:“陸一飛你冷靜點,坐下。”

“冷靜個……”屁,考慮到在人家的地盤上,他還是頭腦清醒一點。

吳警官冷眼看他爆炸:“羅守業就是給你放高利貸的人,手下都叫他羅塞兒,你會不知道嗎!”說着将一疊照片摔在桌上。

陸一飛确實不知道這人,臉和名字不可能對的上啊,當初揍那個黃毛流氓也不知叫啥名字,後來帶來的一大批人,誰知道哪個是羅塞兒啊,後來每次去“繳費”,也都是邊緣的小弟收的錢。

他拿起那組照片一張張翻看。這些照片是案發現場屍體的照片,畫面上很像是在健闵商行裏面,一具屍體癱坐在一張布藝扶手椅上,胸口的衣服都被血糊滿了,血暈得到處都是但比胸口都要淺淡,看起來是利器捅進去致死,臉上沒什麽血跡,頭發是濕的,地上一灘混着血漬的水跡。

第一張照片是全景,他翻到第二張。這第二張是從斜上方拍攝的,屍體一雙吊梢眼大睜着,面色青灰,顴骨凸起,紅色漸變的辮子全濕淋淋地絞巴在一起,彷如水裏爬起的惡鬼。

看到這裏,陸一飛心下不無震驚。這人就是暴打汪明誠的人!但現在的情況是,他說不認識羅守業才對,本來嫌疑重重,再扯出打架的事就更脫不了幹系了。

故作鎮定地控制住手上的顫抖,陸一飛翻完其他的照片,都是些各個角度的細節照,從門口進去有道拖拽的水痕,屍體的兩道袖子上還在滴水……

“他脖子怎麽了?”照片上屍體的腦袋向後仰着,脖頸軟若無骨一般。

吳警官:“屍體脖頸處有骨折,他生前被兇手從後面制住,勒住脖頸,用利器從前方插了多下,斃命。”說完嘴角泛起冷笑,目光如炬地看着陸一飛裝樣子混淆話題。

嚴長海問:“1月16日星期五晚上7點半到8點半你在哪裏?”

16號那天晚上,陸一飛回想道,自己滿懷忐忑地去确認健闵商行是不是真被查封了。

陸一飛:“我八點左右去了健闵商行。”

嚴長海皺緊了眉頭:“夜九點十五分,我帶隊去抓漏網的羅守業,結果在健闵商行裏發現了死者,死亡時間推定為當晚八點左右。”

吳勇氣當下露出一絲喜意,案子這麽快露出眉目不說,這案件要是破了足以讓資歷已滿的他往上動一動。

“你沒有殺羅守業的不在場證明,也有殺張新華的動機。”

陸一飛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種有理說不清的事,耳朵裏只有“空空”的聲響,完全搞不清楚為什麽越坦白越将自己推向水深火熱,仿佛自己在給自己下套一般。

“我沒殺人!”這句話卻如丢進大海的石子一般,一聲悶響沒泛起半點波瀾。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一個臉上尚有些稚嫩的警官探出頭來:“吳警官,外面有兩個人要見陸一飛。”

吳勇氣瞪着小何,有點生氣:“你不知道談話期間,不能進來閑雜人等嗎?”

那警察抓抓寸頭,“不是啊,其中一個”,他指指自己的腦袋,“好像這裏有點不正常,哭着喊着要見這個小同學啊,我們好幾個擒拿班出來的都攔不住!”

這話說來,外頭倒是一直傳出此起彼伏的喧嘩聲,細聽都是桌椅推拉和實實在在肌肉碰撞的聲音。

吳勇氣走出會議室,剛想發火,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咽下。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青年被三五個男人拽住,一個提氣甩腰,把背後抱他的高大警官直接甩在儲物櫃上,那位警官背靠着儲物櫃緩緩滑下,儲物櫃搖搖欲墜。

汪明誠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不讓他見陸一飛,聽孟哥哥說這些人抓走了他,胸口直冒怒氣,想到哥哥淚眼朦胧的樣子,心頭又是猛的一震。

“你們給我讓開,把哥哥還給我,我知道你們把他藏起來了!”

吸附在汪明誠身上的人毫無反抗地被拖着走,周圍躍躍欲試的警察都不敢上前。

“天啦,哪裏來的妖怪啊,這麽大力!”

抱着大腿的人:“好歹我們也是正宗學過格鬥術的好不好……”

抱着後腰的人把臉埋在始作俑者背上:“閉嘴,我覺得好丢臉。”

絕望中的陸一飛聽到熟悉的聲線,擡起頭就看見汪明誠身上墜着幾個千斤墜沖他跑來,他們看都到會議室門口了還攔不住他,索性松了手。

汪傻健步如飛投入陸一飛懷裏。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個體型,只是把陸一飛一頭按進懷裏而已。

擠在汪明誠的胸膛上,陸一飛高挺的鼻梁都擠歪了。

實在喘不過氣,陸一飛推開他:“你怎麽來了?”

“孟哥哥說那些警察叔叔們以為你是壞蛋要槍斃你。”QAQ

“我沒事。”孟朗這家夥都給汪傻灌輸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差點被打入絕望深淵的陸一飛其實很高興,打破了仿佛要立即把他問罪的氛圍。

吳勇氣臉色很不好看,他是市局來的,他坐鎮期間派出所被人硬闖了感覺是打了他的臉。

“這個人是誰?”

意識到汪明誠現在是個黑戶,冷汗就差點下來了,陸一飛捋捋汪傻的飄揚的亂發,開腔道:“我表哥,之前出車禍腦袋受傷了,記憶到現在還沒有恢複。他沒有惡意,我替他向各位警官道歉。”說着沖門口鞠了個躬。

吳勇氣一回頭,好幾個剛剛練身手的警察扒着牆頭看熱鬧呢。

孟朗一臉莫名其妙地被帶進來了,望着吳嚴兩位警察就一開口就是:“警察叔——”舌頭捋直了改口道,“警察同志,陸一飛真的是冤枉的呀,他和張老師什麽仇什麽怨啊,犯得着嘛他。”

那語氣真的比窦娥還冤上幾分,千回百轉的,“那時候張老師傳他的謠言還是我告訴他才知道的呢,當初他都沒反應現在他為啥要殺人啊!”

吳警官:“我們調查了許多同學,都說張新華和陸一飛最近鬧得很不愉快,張新華甚至放話說陸一飛下學期肯定不能來上學。”

孟朗眼無奈道:“你也說了是張新華放的話嘛,同學們要是信了張新華傳的謠言,先入為主的認為陸一飛幹了壞事,張新華卻突然死了,可不就變成陸一飛打擊報複了嘛。”一刻不停地又辯駁到,“事實上,被高利貸訛詐算是很影響很壞至于退學的事嗎,要真這麽說陸一飛還是個受害者呢,好好的救人染上一身腥。”

接着他又仔細分說了陸一飛是怎麽被放高利貸的訛上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一堆後戛然而止,急急地伸出手向門外的神情嚴肅努力工作實則聽壁角的小何警官要了杯水。

吳警官陷入沉默,但是他固執地沒有被說服:“陸一飛沒有不在場證明……”

陸一飛聽完他們的争論,悄悄朝着孟朗豎個大拇指,一旁的汪明誠站到了陸一飛的身邊,百無聊賴地翻弄起桌上的照片。等陸一飛發現汪明誠好久沒鬧騰,他已經翻完所有的照片,雙眼無神。

汪明誠現在才幾歲的小孩心智,看這種死人照片不會影響大腦恢複吧?陸一飛揮開他手裏的照片,一臉驚吓地拍拍汪傻的臉:“喂喂喂,別吓我,你怎麽了。”

汪明誠歪了歪腦袋,貌似不解,“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陸一飛呆了呆,欲蓋彌彰地捂住他的嘴:“呵呵呵……你怎麽可能見過呢……”老子好不容易瞞住的事,你就別給我捅婁子了祖宗诶。

“……我真見過!”汪明誠一把握住嘴上的涼涼的手捏在手掌裏,“我醒過來你不見了,我就跑出去找你了,可是找了好久好久,雨下的很大,我衣服濕了好冷哦還摔了一跤,你看就摔在這裏……”汪明誠撩起褲腳,露出毛茸茸的腿。

“說重點!”吳警官大聲道。

陸一飛瞥了吳勇氣一眼:“你在哪裏看到照片上這個人的?”

“我跑了好久,雨下得好大,跑到一家店門口躲雨,只有那家店晚上有燈,整條街超級黑,我覺得在亮的地方你容易找到我。然後我就看見了這個叔叔,他被一個人從後面拖着進了一個小巷子裏,他們不是在玩嗎?”

吳勇氣和嚴長海面面相觑。他們一直在找羅塞兒案子的目擊證人卻徒勞無功,未料到唯一的目擊證人是個傻子。

“你看到拖着這個叔叔的人長什麽樣子?”

“那個角落好黑看不見臉,比你矮一點,穿着一件很大的雨披。”

嚴長海:“你看到照片上的叔叔的時候,他在掙紮嗎?”

“沒有,他好像睡着了,是從背後拖着的,像這樣,”兩手架着陸一飛的腋下突如其來地往後拖行。

陸一飛就着被架在汪明誠懷裏的姿勢道:“這樣就對了,羅守業死亡時間是晚8點左右,我在健闵商行門口,沒有遇到兇手。我去的時候封條還貼的好好的,兇手在附近的小巷子殺完人本想把他拖進商行裏面,卻沒想到還有人來這麽偏僻的地方,待我走後他想屍體運進店裏,結果又被我哥看到了。”

“快,快去查,兩場雨水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測出血液反應,調附近的監控,看看有沒有錄下嫌犯的臉!”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