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捉鬼2
普通百姓家裏的圍牆很低,只不過一個尋常女子的身量那麽高。像二表哥與常庚還有兩個護衛這些成年男子,站在牆外望去,便能将整個院子盡收眼底。
只見常庚與那護衛攀着低矮的土牆頭,輕輕一躍,人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子裏。剛開始我們還能借着熹微的星光看見他們的身影貼着牆邊往裏溜,只不過片刻間,便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二表哥從牆頭向裏觀察着。佑安多福踮起腳尖,勉強就能從牆頭望進去。我與辰娘便扒着木門的門縫往裏張望。
其實,整個巷子裏及院子裏都黑乎乎的,什麽也瞧不見。我們就這樣屏氣凝神,眼也不眨地盯着裏面。直盯得眼睛都發酸了,才忽然發現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紙上,似乎亮起了一絲微弱的燭光。
看來這房子裏果然有鬼。
點點星光下,我與辰娘對視一眼,雖然明知看不清楚,我還是下意識地朝二表哥那邊望了一眼。黑暗之中,只見他似乎也向這邊偏了一下頭。
再回頭朝裏望去,只見明明滅滅的燭光掩映下,有半個人影映在窗紙上。我心裏一陣緊張,不由得緊緊握住辰娘的手。
又過了一會兒,只聽得一聲劇響,亮着燭火的屋門被一腳踹開了。
我剛直起腰來,就見辰娘也伸腳一踹,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響,便從裏面開了,看着搖搖欲墜,估計辰娘再來一腳,便要散架了。
我心道,姐姐,您這動靜也未免也太大了。不像是來捉鬼的,倒像是來捉奸的。理直氣壯,氣拔山河。
因擔心有膽大的鄰居出來查看,我們趕緊輕輕掩上木門,溜進了院子裏。
風從開着的門裏鑽了進去,屋子裏的燭火忽地竄起來,屋裏瞬間亮了許多。
低矮的屋子中央,常庚的護衛押着一個漢子。漢子個頭不高,粗粗壯壯的,看着有三十來歲。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哪裏是鬼,分明就是匪。
常庚随手從一旁抓過一塊不知做什麽用的破布,往漢子嘴裏一塞。
董誠上前一步,早從懷裏摸出一段繩子,利索地将那人雙手捆在背後。
二表哥低聲問常庚道:“其它兩間屋子裏沒藏人吧?”
常庚搖頭道:“早打探過了,沒有。只有這一個。回去再審吧?”
二表哥點點頭,上前借着燭火打量了那人一眼。
出了劉三家的院子,我們便直奔錦陽大道。一拐上寬闊的大道,便看見有兩輛馬車在路邊候着。原來是常庚提前安排好前來接應的。
遠遠的,兩個巡夜的更夫看見這邊又是車馬又是人,便趕緊過來查詢。
二表哥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令牌,面無表情地在兩個更夫眼前一亮。
“原來是長史大人在辦案。打擾了,打擾了。”更夫忙不疊地拱手道歉。
常庚沖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忙去了,道:“時候不早了,大夥兒都擠一擠,趕緊上車吧。”
我與二表哥,辰娘,常庚共乘一輛。董誠,佑安,多福與常庚那個護衛壓着那漢子乘一輛。
不多一會兒,便回了府。二表哥讓我先回府休息,自己則帶人去了司馬府,與常庚連夜審那藏在劉三家的粗壯漢子。
我開始還在窗下的軟榻上和衣而卧等他,折騰了一天,卻真是累了,躺着躺着,居然就睡着了。
“煙兒?”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得二表哥的聲音在我耳邊柔聲叫着。
“怎麽樣?審完了?”我馬上翻身坐起。
“嗯,審完了。怎麽不去床上睡?”
“本來是等你呢,沒想到睡着了。那我先去幫你取水來,洗漱了趕緊歇着吧。”
我正要起身,二表哥一把拉住我的手,低語道:“時候不早了,算了,你去床上好好睡,我就在這裏躺着歇歇算了。”
“那人是劉富貴嗎?”我問道。
“嗯。是。他根本就沒死。只不過劉三對外聲稱他死了,其實卻是悄悄加入了匪幫。我們第一次圍剿殲滅他們幾十號人後,這劉富貴便奉匪首之命再次潛入城裏打探消息。平日他就藏在家裏不出來。為了防止鄰居懷疑,他又隔三差五的裝神弄鬼一番吓吓人。所以,左鄰右舍平日都離他家遠遠的。”
“那劉三一直都在給他們傳遞消息嗎?”
“沒錯。”
“那第一次剿匪怎麽——”我不解道。
“這個我們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二表哥說着,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我趕緊幫他脫下外衫,道:“還是趕緊先睡下歇息吧。明天再說。”
二表哥一屁股坐在軟榻上,仰頭便倒下去。等我從床上取過一床薄被替他蓋在身上時,他竟已睡着了。
我蹲在榻邊看了片刻,也忍不住哈欠連天,趕緊回床上睡覺。
一覺醒來,天色已大亮。
趁二表哥還睡着,我趕緊先起來收拾利索,等他醒了,便幫他洗漱更衣。
吃早飯時,我順便向二表哥打聽劉三是如何将得到的消息迅速傳出去的。畢竟,他只是在二表哥他們早上出發後才做出的判斷。再要将消息傳遞給劉富貴,而劉富貴必須趕在二表哥他們前面把消息傳遞給流寇才行。
“也就是說,劉三與劉富貴之間,一定還有個人專門負責将劉三這邊的消息傳遞給劉富貴。他們中間的這個聯系人審出來了麽?”我好奇道。
”嗯。審出來了。是個趕馬車的車夫。”說着,二表哥仰頭喝了一口粥。
“還挺精明。車夫一天到處接人送貨的,極是便利,又不會被人懷疑。不過,這車夫放着安生日子不過,為何要幫着他們幹這掉腦袋的事?”我有些不解。
“據說馬車夫的小舅子在流寇中做事。”二表哥道,“他們有的人是因為有親友落草為寇,主動去幫忙。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因流寇以他們落草的親友的性命相威脅而被迫幫忙的。”
“劉三呢?他看起來挺老實的啊。”我忍不住問。
“他?”二表哥揚眉笑道,“估計你聽了會很意外。他是主動要求隐藏在齊州司馬府打探信息的。”
“為什麽?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好嗎?”我詫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