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幽幽,跳躍着仿佛不熄的火焰,顧天成半阖着眼睛向後一倚,清冷的夜裏,雖是倦了,他卻不敢有一絲的睡意。

手裏攥緊被□□的全是褶皺的一封信,他手指漸漸用力,一點一點的撕掉,看着那零碎不堪的模樣,他才緩緩向旁挪去,放置于燈芯之上,火苗瞬間吞噬卷進殘破的紙片,黑色的灰燼飄零在桌案上。

這時,從內室緩緩走出一名高挑男子,那男子身着一身黑衣,不同于其他刺皮嫩肉的公子哥,他的皮膚略顯銅色,眉宇如劍鋒淩厲,高挺的鼻梁括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俊美卻不失剛毅,如雕刻般的精致面龐經過這些天風沙歷練,不但容顏未失顏色,反而是越發的耀眼逼人。

顧天成看了他一眼,雖有驕傲,但聲音掩不住滄桑:“元恺,以南來了消息麽?”

顧元恺坐到顧天成對面,身子挺得筆直:“是,父親,你放心,有皇後在後宮看着,姐姐不會受到什麽委屈的。”

提到顧惠懿,顧天成滿目悲涼,嘆道:“你姐姐這一輩子啊……”

“父親。”顧元恺笑了笑:“兒子相信姐姐會再次好起來的,一味的逃避沉醉在悲痛裏,她如何能配得上顧家的兒女?”

看到顧元恺成長如此,顧天成不免感嘆顧家總算後繼有人,他欣慰一笑,顧元恺又将視線移到桌上殘餘的灰燼:“陳伯父,說了什麽?”

“一雙兒女盡廢于皇上之手,他這麽多年,如何不恨?”

顧元恺默了片刻,又道:“我的恨,也不會少。只是不曾想,楊家會幫我們。”

“也許他們早有料到我們會走這步棋,所以皇後在宮中一直援助懿兒,也并非沒有理由。”說到這,顧天成眸色有些黯然:“難為了你,至今沒有娶親。”

“這樣,孩兒也沒什麽牽挂。”說完這句話,顧元恺開始嚴肅起來:“父親,請你認真考慮考慮陳伯父的建議,皇上雖無愧于百姓蒼生,然而他卻寧信佟佳晉這等下人的讒言,不信我們時代忠良的将軍府,現如今,那小人他只不過從二品降到了四品,可我們呢……尤其是陳伯父的兒女,哪一個不是殒命于當今帝王,我們武人血戰沙場,保家衛國,到頭來卻只換得皇上的懼怕和猜忌,即便我明白自古帝王都是如此,但,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這要我如何接受他?要我如何一心一意的保衛他?”

一連串突兀的質問中,顧天成唯有閉目,默默不語。

然而顧元恺打定讨回公道,聲音更急:“這樣一個皇上,不配讓我們顧家為其效力,如果真要落得千古罵名,那我也會義無反顧的為姐姐,為陳大哥讨回公道,就算此事不成,我顧元恺身為七尺男兒,也無悔做如此決定。”

“而且,若是姐姐安好倒也便罷,如果姐姐在宮裏出什麽意外,我一定要拿他的血祭奠。”

顧天成此時似下定決心,他擡起眼皮,眸中精光不減,銳利如鷹:“心中若無本愛,若不能守護該守護的人,談何‘護國’二字?”他拿起紙筆,內容方方正正,只寫了一個字‘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