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木利久沒有想到會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遇上咒術師。

“你們是咒術師?”

他終是壓倒了心中的恐懼,語氣平穩地出演詢問,試圖拖延一點時間,想想對策,同時也用眼神瞟向那兩名看起來還是咒高學生的咒術師腳邊的土地。

土壤已經被翻開過了,裝着奧林的小盒子也不翼而飛,祢木利久知道自己藏着的奧林已經被他們收繳了。

“你是在找這個嗎?”禪院真希注意到對面那個有點吓人的少年目光的走向,從身後的格勞格拉曼那裏拿走了項鏈,挑釁一般地在那個少年面前掃過。

原本還有着一層惑人的光彩的奧林,在被格勞格拉曼手持過一會兒之後,立刻失去了原來的光澤,不過禪院真希沒有注意到小獅子悄悄搞的小動作。

“你們!”

祢木利久心中一驚,伸手上前,想要搶奪,但項鏈卻早已被女孩子收好。

“你們要怎麽樣才能把項鏈還給我。”

祢木利久終于選擇了談判,他的異能力不強,在逃跑上倒是可圈可點,但正面戰鬥就完全不占優勢了,更遑論對面還有兩個人,而且氣勢都不一點也不弱。

“這本來是你的東西?”墨綠色頭發的少女神情嚴肅了起來,背在背上、裝有咒具的袋子微微從肩膀上滑落,做出了利于攻擊的姿勢。

禪院真希本來看他的年紀不大,沒把他當成詛咒師一類的,還以為是來祭拜親人的、擁有咒力的孩子,但見少年明顯對于奧林表示的主權,當即警戒起來。

“當然,”祢木利久面上平靜地回答,神色如常地扯着謊,“請問可以還給我嗎?”

不過在禪院真希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指甲嵌進了掌心,但因為緊張,他卻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夏油傑死去後,盤星教就面臨着分崩離析的局面,沒有特級在上頭壓着,那些或畏懼夏油傑實力,或被他人格魅力折服的成員都起了離開的心思。

那袋奧林是盤星教的教主收集的,把那些項鏈趁亂偷偷地帶出來大概是生性就膽子不大的祢木利久做過最冒險的事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早就不知去向了,而他不喜歡殺人,對于無辜的普通人的惡感在阿特萊尤的影響下少了很多,和教裏的其他成員關系并不好,唯一記挂着的除了夏油傑,大概就是會教他打架、此時正遠在東京的阿特萊尤。

祢木利久記得自己的大哥阿特萊尤說過奧林對小獵手來說很重要,于是拼着一股勁兒把項鏈偷偷帶了出來,埋在自己父母的墓地旁邊,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就讓這兩名咒術師這麽輕易地就拿走了。

他看了一眼已經被制服,昏迷在一旁的詛咒師,心中暗道這家夥的不中用,同時足下暗自蓄力,他的速度很快,準備用術式從那個女孩子手中搶到項鏈就立刻離開。

“這可不行,”禪院真希想都不想就回絕了,她意識到也許會有戰鬥,反而露出了一個充滿興味的笑容,“你要硬搶嗎?我倒是沒意見,不過你可不要和地上躺着的那個家夥一樣被我一擊即潰啊。”

“那可不一定。”祢木利久放着狠話,但心思完全在奧林上。

頭上戴着頭戴的少年猛地前沖,似乎是想要正面攻擊,但在少女的拳頭迎面而來時又早有準備般地轉向一邊,目标直指禪院真希的口袋。

但他的目的很快就被戰鬥經驗豐富的禪院真希給識破,少女朝一側躲開,背在肩頭的刀終于拿下,被它的主人握在了手中。

從一開始就被隔絕在外的格勞格拉曼在接到女同學“不要插手”的眼神提示之後,就非常悠閑地在一旁觀看了,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了一瓶橘子味了波子汽水,就差手裏拿上一盒爆米花了。

禪院真希越打越上頭,眼前的少年雖然沒有什麽有趣的術式,只是讓身法變快而已,但是那套特別的體術卻是她沒有見過的,讓身為體術達人的天與咒縛充滿了興趣。

幾個回合下來,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祢木利久卻沒有完全落敗的跡象,居然能夠和禪院真希打得有來有往。

只是禪院真希和祢木利久的對決正到酣處的時候,卻突然被沖進來的大獅子給打攪了。

祢木利久看到忽然出現的巨大獅子,顯得十分茫然,居然忘記了逃跑。

而禪院真希對于自己同學的術式是很了解的了,本着相信格勞格拉曼不會無緣無故搗亂的原則,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耐着性子詢問着,也只有對待小獅子她會有這麽好的耐性。

“怎麽了,格勞?”

禪院真希意猶未盡地收回咒具,慢慢地朝着蹲坐在她和那個陌生少年中間空地上的橙色大獅子走去。

“抱歉抱歉,稍等一下,真希,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一問他。”

祢木利久眼見那只大得可怕、估摸着快要有兩個他那麽高的獅子突然口吐人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又露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樣,他從前只在動畫電影裏見過這樣的生物,此時自然是好奇極了。

對于這些毛茸茸的貓科動物,他是非常有好感的,只是阿特萊尤不喜歡,他便自從那次把小獵手惹哭之後就再也沒往教裏帶過貓,此時看見獅子形态的格勞格拉曼他竟然忘記了害怕,還有點想摸摸毛。

那種手感一定很棒吧,他想。

“你認不認識阿特萊尤這個人?他射箭的水平很超級高超,還會騎龍!”小獅子激動地湊上去問道。

祢木利久本來還沉浸在自己關于毛茸茸的幻想之中,卻猝不及防地被自己面前驟然放大的獅子臉給吓得差點撞上格勞格拉曼的鼻子,正對上小獅子充滿期待的橙色眼睛。

這也把他的意識從幻想中喚回現實,少年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

“根本還是小孩子嘛。”

看到這一幕,禪院真希稍微放松了一點緊繃的表情,有些老成地随口說道,完全忽略了她自己也是個未成年的少女的事實。

“我,我,我認識的。”

沐浴在那對宛如最上品的蜂蜜一半純淨的橙色眼睛期盼的目光中,戴着個運動頭帶的少年異常艱難地蠕動嘴唇,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太好啦,我就說嘛。”對于自己的猜測被肯定,小獅子立刻變得比原來還要快活。

他本來就是個活力滿滿的人,此時對于可能和阿特萊尤有聯系的彌木利久更熱情了,讓實際上有點社恐的少年因為這過度的熱情和被自己心心念念的毛茸茸貼臉而感覺有些腳步虛浮了。

“你的體術是阿特萊尤教你的嗎?”

“是的,這些是大哥教給我的,這樣就不會被別人随便欺負了。”彌木利久暈乎乎地回答道。

“嘿嘿,難怪,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橙紅色的大獅子高興地抖了抖耳朵,大聲說着,往彌木利久的黑色衛衣上蹭了不少會讓小獵手抓狂的獅子毛。

但小獅子很快又想起了什麽,耳朵耷拉下去,委委屈屈地小聲在彌木利久耳邊吐槽着:“畢竟是我以前和他還一起待在在故事會的時候天天都要挨上一次的,阿特萊尤總是不願意和我好好談談,明明我超級喜歡他的氣味的。”

“阿特萊尤是誰?還有你這家夥,要奧林做什麽?”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這邊情形的禪院真希确信這陌生的家夥在格勞格拉曼的毛茸茸攻擊下已經毫無危險性了,于是開口問道。

“是我以前在故事會的兄弟!真希知道故事會的吧,我以前有提過我的監護人的事,他其實就是故事會的會長,收留了好多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我最喜歡會長了,我的目标是成為最強的咒術師,讓會長對我刮目相看!”

不等身旁的少年回答,格勞格拉曼就搶先說道,成功帶偏了話題。

看着小獅子高高興興地介紹着,禪院真希知道格勞格拉曼沒有父母,想着這大概是個類似孤兒院的地方,為了避免彩毛小獅子想起傷心事,再次褪色,女孩子體貼地沒有多問。

“你年紀應該不大吧,”禪院真希打量着整個人都快鑽進獅子形态的格勞格拉曼胸前軟毛裏的彌木利久,目光帶着審視,“你叫什麽名字?在哪裏上學?”

“我,我叫彌木利久。”

看起來有點兇但實際上是個社恐的彌木利久擡起頭,因為緊張而無法做出表情使得他本來就有着一道疤痕的臉看起來更兇惡了,倒是比神情嚴肅又有氣勢的禪院真希更吓人。

“上學的話……沒在上了,”棕發少年張了張嘴,死魚眼裏透出一股恐懼,“學校是個可怕的地方。”

“那也不能不去上學吧。”禪院真希有點不認同。

“會被同學打的……”

“校園暴力嗎?”墨綠色頭發的少女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忽然有了主意,“你有術式的話,要不要來咒高上學?”

“咒高?”

“嗯,”想起了某個不靠譜的白發教師,禪院真希忽然有點後悔,但還是掏出了手機,“我還是先打個電話給學校那邊吧,問問怎麽處理。”

帶着眼罩的白發青年是來得最快的,瞬移給五條悟趕路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就是這孩子啊,等等。”白發青年嘴角漫不經心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一把抓起彌木利久就要離開,直接把兩個學生丢在了原地。

男人只留下一句話:“你們兩個就自己回去吧,老師我還有事要做。”

“啧,這個無良教師!好歹把奧林拿走啊,喂!”

禪院真希不滿地抱怨了一聲,本來想讓五條悟順帶把任務目标給夜蛾正道,結果這下還得去校長室跑一趟。

再加上那個叫彌木利久的家夥沒什麽大問題十有八九會是一年級,她還沒來得及怎麽認識,自己和格勞格拉曼從地裏刨出來小白菜就給某個不靠譜白毛教師薅走,被迫體驗了一把彈射起飛,在空中驚恐地尖叫,讓她總有種在把人往火坑裏推的錯覺。

“最近冷清了不少啊。”栗川漱流在吧臺後感嘆道,自從mimic的事件過後,總是一起喝酒的這三人的友誼就出現裂痕,他的吧臺前已經許久沒有熟面孔了。

“TU WAS DU WILLST。”栗川漱流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着,這是他用人馬怪凱龍的馬甲給刑訊室裏的那個人治療的時候從那人口中聽到的。

這句話當時被那個幫派成員反複念叨着,宛如夢魇一般。

酒吧門上的風鈴響起,有人推開了玻璃門,正巧捕捉到了lupin酒吧年輕店主的自言自語。

“TU WAS DU WILLST?”那個在這種季節裏還帶着毛氈帽子的男人笑着重複着這句話,自然地向栗川漱流搭話,“是德語裏的行你所願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