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便伸手要去拿。阿眉眼疾手快,狠狠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道:“想吃自己買。”陸小鳳收回手,小聲嘀咕了兩句,又懶洋洋地坐了回去。

“最近為何有不少商戶關了門,可是又發生了什麽事?”花滿樓方才上樓,自是不知他二人拌了嘴,自然而然地問起了那些窮苦人的事。

他同阿眉其實都不愛打聽江湖上的事,所以對進來發生的大事也不太了解。而陸小鳳則不同,江湖中的許多事都會莫名其妙同他扯上關系,問他再合适不過。

提起這事,陸小鳳原本懶散悠閑的表情便沉了幾分。他輕輕嘆口氣,道:“這事大概同獨孤一鶴同霍休有關。”

“為何?”花滿樓不解。這霍休可謂是江湖中最有錢的人,而獨孤一鶴乃峨眉派掌門,武功卓絕。這樣的兩個人,又為何會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這兩人都是金鵬王朝的舊臣,當初霍天青死後,獨孤一鶴仍覺得其中有些古怪。于是便暗中查探,這一查,便查到了霍休的身上。”

提起這事,陸小鳳便有些意興闌珊。霍休也是他的好友,同他不時把酒言歡。待知曉他竟然背後如此利用算計自己,陸小鳳到底心裏有些難受。

不過,陸小鳳從來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他話音一轉,便提到了方才那群來做活的人,道:“那兩人鬥法,自然會殃及手裏的一些産業。故而這些日子,兩人手中的不少商戶都因這種原因毀了不少。”

陸小鳳并不喜歡這些,所以便遠遠避到花滿樓這來了。花滿樓聽完,輕輕嘆了一聲,道:“我已給父親去了書信,讓家中的鋪子在冬日裏多雇些人,且助他們過了這個冬在說。”

有花滿樓這句話,陸小鳳心中悵然便消了許多。這世上追名逐利的人雖多,但也不乏高潔之人。陸小鳳又恢複了他玩世不恭地笑容,以茶代酒,笑道:“那我就借這杯茶好好謝你了。”

“你我何必言謝。”花滿樓回之以笑,堅定道。

陸小鳳在百花樓住了兩日便離開了,有些人注定停不下來,他們仿佛住在風裏,随時吹往江湖的各個角落。

小樓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大約一個月後的某個下午,阿眉便收到了花滿樓轉交的陸小鳳來信,信上說是有了紅鞋子的消息,讓她速速去京城一趟。

阿眉将那信反複瞧了幾遍,忽然道:“寫信的人不是陸小鳳。少爺你說,是他遇上了麻煩,還是我們遇上了麻煩?”

花滿樓将那信紙拿在鼻尖聞了聞,皺眉道:“這墨裏還添了香,應是女子所用。就不知那女子同陸小鳳是什麽關系。”

“她既然将這信寄給我,恐怕同我托給陸小鳳的事有關。”阿眉沉吟許久,有些猶豫地擡頭看着花滿樓,道,“少爺……我,我想去一趟京城。”

按理說,她只是一個丫鬟,這樣的要求已算是不知好歹。可這些日子同花滿樓相處,兩人之間似乎更像朋友,而非主仆。

阿眉知道花滿樓定不會拒絕,可心裏難免有些過意不去,所以說出來這話時便有些猶豫。花滿樓卻很平靜,淺笑着‘看’她,道:“想來京城裏有趣的事不少,我正好與你同去看看。”

冬日趕路總比平常更辛苦些,偶爾的露宿野外也是在所難免。從江南往京城的官道上,不時便能見着一些押送貨物的馬車。

如今的天氣雖不說滴水成冰,卻也寒入骨髓。振遠镖局的車馬運着八十萬兩黃金回京,快到時卻還是錯過了進城的機會,一行人只得在離京二十裏外的一處破廟落腳。

剛靠近破廟,一陣誘人的香氣便撲面而來。總镖頭路遠打了個手勢,示意衆人停步戒備。跟在镖車旁邊的人便快速變換隊伍,将幾輛車子護得嚴嚴實實。

路遠同身旁之人對視一眼,低聲道:“你先去看看,若有不對,立刻示警。”那人颔首,提劍下馬小心向破廟奔去。

才踏進破廟,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便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那人猛地抽劍指着那雙眼睛,自己則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要知道,它們可是群居動物,此時已經有了一匹,說不定在暗處還藏着十幾匹。目光四處搜尋,卻不見任何聲響。那人松了口氣,看那匹狼的目光便更加冷酷起來。

他右腳微微側過,手中劍光一轉,已迅速地刺向那匹狼。那狼瞧着立起來有半人高,可是此刻似乎受了傷,正是殺它的好時機。

這般濃烈的殺氣,野獸又如何察覺不出。它勉強站了起來,張着長滿鋒利牙齒的大嘴,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威吓聲。

那人卻似充耳不聞,鋒利的劍尖眼瞧着就要刺中那狼的眼睛。忽然,只聽铛的一聲,一枚石子将他的劍打偏,一位容貌清麗的少女從破廟中走出,面色微冷地道:“這位大俠沒瞧見它腳上綁着的絲帕嗎,它是有主的。”

說着,那少女竟然神色淡定地走到那狼身邊,親昵地拍了拍它的脊背,道:“你的腳受了傷,還不能站起來,先趴下吧。”

令人詫異的是,那狼就像聽懂了少女的話一般,當真乖乖伏了下去。那人不由大吃一驚,望着少女,遲疑道:“在下振遠镖局秦利,不知姑娘為何三更半夜出現在這破廟,還與這畜牲同行。”

也不怪秦利沒将她同趕路的人聯系起來,實在是同風塵仆仆的趕路人相比,這位姑娘未免太過精致。甚至連她的鞋子,都不過是在邊上有淺淺的泥印。

可就是這樣一位美麗精致的少女。卻說她是同自家主人趕路才露宿此處。秦利不禁心中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家,才會有這般神秘的丫鬟,不僅能叫野獸屈服,還武功高強。

想到這,秦利握劍的手便更緊,跟着少女走進破廟時,戒備更是到達了頂峰。結果走進一看,只見一團篝火旁,正端坐着一位溫潤如玉的年輕公子。

他手裏捏着一柄折扇,扇骨還是用上好的金絲楠木打造,看向秦利的目光平靜得仿佛沒有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