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笑冷笑道:“這小娃娃的功夫,只怕比你布袋和尚還好些。”原來樹上那人正是布袋和尚說不得。

他聽了這話,不由得翻身下來,圍着張無忌和安安轉了一圈,驚訝道:“這小家夥竟然能得你如此評價,和尚我還真有些好奇了。”

說着,他便伸手去要抓張無忌的肩膀。張無忌時時戒備,哪裏會讓他得逞。九陽神功再輔以武當招式,迫使說不得和尚不得不退開幾步。

“好武功!真是英雄出少年!死蝙蝠,我竟有些舍不得讓你殺了這娃娃。”‘說不得’和尚倒也不怕,只笑得一臉和氣地退到韋一笑身邊。

這兩人都是江湖上的老手,自然瞧出張無忌雖身負高強內力,卻沒有太多對敵經驗。要想将他拿下,倒也不是難事。可是這般好武功的少年莫名其妙出現在明教附近,就由不得他們不多想。

“先把人捉住,帶上去問問楊逍那家夥,他又招惹了什麽人。”韋一笑沉聲道。

張無忌心道不好,拉着安安就往山裏跑。他武功內力深厚,倒也撐得住,只是安安到底弱了不少,只得依附着她的無忌哥哥。

而青翼蝠王韋一笑的輕功乃當世一絕,要想在這昆侖山中捉住兩個孩子,倒是輕而易舉。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張無忌已隐隐聽到風聲襲來,

就在此時,前路忽然斷絕,一條狹長的溝壑陡然出現。張無忌收勢不及,帶着安安一同掉了下去。韋一笑同說不得見狀,忙勾住一旁的藤蔓,好懸沒跟着掉下去。

說不得望了一眼瞧不見底的溝壑,道:“這兩人只怕是活不成了。”

“算了,不過兩個小娃娃,死了便死了。”韋一笑淡漠道,“楊逍那家夥難得肯服軟,請我們幾人回來,我看還是先去上光明頂瞧瞧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也是……這次他要是再叽叽歪歪,我說不得定要和他好好打上一場才是!”兩人收回目光,轉身朝光明頂方向繼續前行。

嘶嘶~

張無忌被臉上冰涼滑膩的觸感驚醒,猛地睜開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清。一條碗口粗五彩斑斓的大蛇正纏在他脖子上,冰涼的蛇身在他臉旁緩緩蠕動,仿佛在思考從何處下口。

他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同一具死屍無異。右手卻悄悄開始蓄力,準備趁其不備攻其七寸。然而,還不等他找好時機,一聲尖叫驚起了峽谷的飛鳥,也引起了大蛇的注意。

“蛇!是蛇!”安安從小在武當和峨眉兩處長大,雖見過不少奇珍異獸,可這般巨大的蛇卻是第一次見。那巨蛇甚至此刻正伏在張無忌的頭上,仿佛要吃了他一般,安安又驚又急,不由得叫出聲來。

張無忌暗道不好,再也顧不得等什麽時機,一掌就往那巨蛇的七寸拍去。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張無忌覺得仿佛是拍在了一張厚厚的牛皮上,內力如石沉大海,

那巨蛇無緣無故被打了一巴掌,自然是心中不悅。雖然眼前這個兩腳獸身上隐隐有老熟人的味道,但是它可不慣着對方。

蛇尾輕輕一掃,張無忌只覺破空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他打來。他忙雙手放于胸前抵擋,卻還是被拍出了數丈遠。

安安見他如此,拔出紀曉芙給她的佩劍,朝着那巨蛇沖了過去,說什麽也不能讓它把無忌哥哥給打死。

鋒利的劍到了巨蛇面前,仿佛連劍鋒都變鈍了。連着刺了數劍,也不見巨蛇有何不妥,反而是安安手中的劍,已多了不少缺口。

這一次,他二人是真的兇險萬分。

就在張無忌捂住胸口打算同那巨蛇拼命時,幾聲吱吱聲響起,巨蛇動作一頓,也開始嘶嘶地叫着。

兩只毛茸茸的猴子從樹上一躍而下,抱着巨蛇挺立的身子滑到地上。兩只毛茸茸圍着他兩人聞了許久,忽然興奮地轉身沖那巨蛇吱吱亂叫。

“是乖乖,是乖乖的味道!”

原來張無忌和安安兩人誤打誤撞,掉進了小猴子好友巨蟒的巢穴。這兩只猴子正是乖乖的兄弟,它們聞出兩人身上乖乖的氣息,正同巨蟒說別殺他們。

巨蛇嘶嘶叫了兩聲,慢慢趴回地上,扭動着鑽進了灌木叢中。既然是猴侄子的朋友,它就不同這些小家夥計較了……

兩只小猴正興奮地沖張無忌亂叫,還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跟自己走。可憐張無忌根本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麽,只能拉着安安,稀裏糊塗地跟了過去。

此處乃昆侖山腹地,常年溫暖如春,植物花草都叫外頭茂盛。張無忌同安安幾乎是手腳并用才能跟上那兩只猴子,偶爾慢了一些,那兩只猴還站在高處沖他們手舞足蹈地比劃。

就算張無忌不通獸語,他也看懂了那兩只猴子在嫌棄他們慢。好不容易穿過密林,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一片溪流潺潺,花草滿坡的人間仙境。

安安驚訝地張大嘴,眼睛都亮了,拉着張無忌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往花叢中靠近。那猴子見這兩只兩腳獸居然不跟上來,忙轉身回去扯了扯張無忌的褲腿,往一條小路指去。

小路的盡頭竟然是三間茅舍,比鄰而居。張無忌站在門口叫了兩聲,卻無人應門。見那兩只猴子熟練地爬上籬笆,蹲在上頭沖自己吱吱叫,張無忌兩人猶豫片刻,自行推門而入。

院子裏生了些雜草,可卻不算茂密,想來才被人打掃過。張無忌同安安小心翼翼推開門,就見裏面陳設簡約精致,只是已落了薄薄一層灰。

那兩只小猴子不知從哪拖出個匣子,推到張無忌面前。其中一只還不停拍着匣子的蓋,激動地指了指張無忌兩人。

“無忌哥哥,它是想把這個匣子送給我們嗎?”安安蹲下身,好奇地看着這個精致的匣子,伸手就想去打開。

張無忌到底心存疑慮,阻止道:“小心是陷阱。”安安聽他這般說,忙收回手不敢再動。那兩只猴子卻急了,見這兩腳獸一直遲遲不打開匣子,便自己把匣子掀開,讓裏面的東西展露無遺。

“咦,好像是信!”安安驚呼道。

張無忌到底還是少年,好奇心也強,忍不住從裏面拿出一封來瞧。細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道:“是紀姑姑的筆跡!”

他忙将那盒中的信全部翻了出來,裏面有紀曉芙寫的江湖上發生的各種事,有他寫給阿眉姑姑的信,還有幾個不認識的筆跡。

他将所有的信都看了個便,看到某一封時,不禁怒道:“可惡的成昆,沒想到除了義父,他竟還害了那麽多人!”

安安湊上前,見那信是某人寫給阿眉的,告知她她家滅門案的一些事。原來,當初楊逍知道陽頂天夫婦死在明教密道中,卻不知密道在何處,只得将明教原本的五散人等召回,一同尋找。

最後,他們在一間廂房的床榻上找到了密道。密道中,他們不僅找到了陽頂天的屍骨,還找到了他的遺書。

遺書中甚至還提到了劉家,說是當初劉家将家族秘密告知,他回贈以《乾坤大挪移》心法。本打算不日去拜訪,卻不想遇見了這般變故,讓明教下任教主定要替他走一趟,說是事關明教驅除鞑虜的大業。

信中人還道,陽頂天夫人自覺對不起丈夫,便自盡于陽教主身旁。而劉家的秘密,很有可能是當初陽夫人透露給她的師哥成昆,才導致了劉家被滅門。

後面幾封都是一些普通的問候,瞧不出什麽特別。最後一封拆開,卻是阿眉自己寫的。這是一封沒有寄出的信,信裏交代了屠龍刀的秘密,還有一份九陽神功的心法,可是卻未寫要交給何人。

張無忌抱着這一匣子的信,只覺尤為沉重。他心頭已隐隐預感到,同他有半師之誼的那個人,或許這輩子都再難見到。

山中野獸常有,可抱着匣子的張無忌同安安是一個都沒碰上。仿佛昆侖山中的所有獸類都默契地避開了兩人,連那兩只猴子,也在他們取走匣子後消失無蹤。

再回到方才他們路過的鮮花盛開之地,安安拉了拉張無忌的袖子,指着小溪另一頭掩映在萋萋芳草中的兩個石碑道:“無忌哥哥,那是什麽?”

兩人趟過淺淺的溪水,走近一看,只見那是兩座墓碑,落款人正是張無忌非常熟悉的一個名字——阿眉!

江南花家。

時值七月,天氣是一天熱過一天,連庭院中的花都透着幾分暑意,無精打采地垂了葉子。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正蹲在一株蘭草前,摸着它已有些枯萎的葉子,心疼地皺起眉。

今年的天氣格外熱,莫說庭院裏的花草了,連他屋裏養着的那幾盆,也隐隐有要枯死的預兆。他的眼睛雖在‘瞧’那些花草,可細細瞧去,卻一片空蒙。

忽然,他鼻子微微一動,眉頭不禁舒展開來,笑道:“今日廚房做的是綠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