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有一個鈣化沉積池,池水被分割成無數個小池,呈現出深淺不一樣的藍色和綠色,青山巍峨倒影在水中,宛如人間仙境。
岳聆想盡辦法拍了大段的素材,演員站在池口待命。
今天要拍的是淩飛坐在瀑布下打坐,白公子從水中一躍而起舞劍,淩飛從看劍,到認劍,最後心劍合一。
作者文字表述潇灑之極,實際拍起來可謂苦不堪言。
深秋的蜀地水溫冰涼,陸陽深呼吸,岳聆穿着雨衣拿喇叭,幾臺攝像機嚴陣以待。
“預備——開!”
陸陽盤腿坐下的地方已經是小瀑布水流相對緩和的地方了,但是冰涼的水源源不斷淌下,打在人頭皮眼睛上有些生痛。為了拍出效果,陸陽穿不了也不能穿太多,還要挺直脊背擺正手勢,甚至喘息都要平靜平靜再平靜。
“過。”
岳聆終于喊了一聲過,一邊的安保立馬伸手将陸陽從水裏拉起,陸陽的助理馬上遞毛巾,一群人圍着對方七手八腳。
“小陳準備。”岳聆喝一口濃姜茶,搓了搓手。轉頭沖着陳燕北道。
陳燕北白衣飄飄,白發飛揚。劍靈和主角練劍可以轉大棚,但是從水中破水而出的場景,勢必要下水拍出來才好看。
“咱們這劇,可是花了老本錢了。”陸陽助理小汪收拾了陸陽的東西,趕緊給他拿上幾片維生素C和一大杯檸檬水。
“特效做得好是錦上添花,做不好就是笑掉大牙。我倒是喜歡拍實景。”陸陽大口喝着檸檬水。目光落在準備入水的陳燕北身上:“确實好看,也挺有意思的。”
“陸哥,您這次心情真好。”小汪笑嘻嘻道,他雖然是助理,也是陸陽一個遠方表弟,平常做事紮實,跟陸陽關系也比較親密。
“雖然是新人,但是跟他搭戲挺順的。”陸陽把杯子遞給小汪:“起碼是認真看過劇本,揣摩過角色的演員。也舍得用心和用力。他跟我的打戲全景多,也沒誰用替身,到現在武替都沒上場過。”
小汪看着陳燕北緩緩沉入水下,忍不住抖了抖:“下水衣服全濕了,拼。”
陳燕北沉入水中,岳聆舉着喇叭吼:“1號機準備!3號準備!人員散開,倒數——3!2!1!”
聽到1陳燕北吸了口氣将頭往後一沉,将整個人浸到水裏。冰冷的水沒過鼻子眼睛,在耳邊鼓蕩,聲音都聽不太真切。
感覺到不遠處水的拍擊,陳燕北猛然一睜眼,直直看着正上方的鏡頭,身子腿往下一壓,猶如出水芙蓉一般,頂着水花直起身來。
“停。”
岳聆吼了一句:“再來兩次,2號機準備——”
何卓抱着軍大衣看着陳燕北在水裏沉沉浮浮,莫名有些心疼。演員屏幕上看起來風光,實際拍攝起來要吃太多苦。只希望這個青年的努力,能換回他追求的東西。
劍靈破水而出的鏡頭拍了幾十遍,陳燕北最後被拖上岸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何卓趕緊上前,岳聆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拿着劇本,眼睛還看着鏡頭回放。
兩下脫下新做的衣服,披上厚厚的軍大衣,陳燕北凍得嘴唇發紫,話都講不出。山風涼山水冷,泡上幾個小時他覺得冷到骨子裏去了。
“小陳過,下個戲份兩天後拍。”岳聆笑眯眯,看起來心情很好,隔老遠沖陳燕北和何卓招手:“不錯啊,我想的效果都拍出來了。”
陳燕北哆嗦着走過去,屏幕裏白發白衣臉色清白的青年就跟鬼一樣——也許加點效果就好了?
岳聆看看包在棉衣裏的陳燕北,突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看不出,小陳的身材也很不錯啊。”
陳燕北鬧了個大紅臉,何卓接話題:“岳導剛才說給我們小陳兩天假期?真是太照顧我們了,剛好中秋了。”
岳聆撓撓頭皮:“哎,你不說我都忘記了。行,咱們這個劇組,是一個團結的劇組,也是一個勝利的劇組!咱們演員都是吃苦耐勞的實力派!我就給大家都放一天假,休息一天!集體後延一天歸組哈!”
在場的人紛紛歡呼鼓掌起來,陳燕北嘴一張,一個大大的噴嚏,走到他身邊的陸陽哈哈大笑起來。
縮成一團坐在車尾,陳燕北接過何卓拿來的熱水,喝過一半才覺得身體暖和了點。
“到縣城賓館之後,你先洗澡,我去給你拿點感冒藥。”何卓将組務給的暖寶寶遞給陳燕北:“貼一下?”
接過暖寶寶,陳燕北籲一聲:“那水看起來這麽漂亮,泡上幾個小時,簡直就是殺人利器。”
“這都九月了,雖然農歷是八月中旬,山水溫度十幾度。你先休息一下。”
“嗯,謝謝了,卓哥。”
陳燕北嘟囔了一聲,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吃的感冒藥起效,人已經開始迷糊起來。何卓笑着搖頭,突然想起來,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枚戒指,想了想,拉起陳燕北的右手,左比劃右比劃,給他戴在無名指上了。
陳燕北睡得昏沉沉的,隐約感覺誰在喊自己,又拉了自己拿什麽,他想睜開眼睛,發現眼皮酸澀得很,身體也越來越冷,意識漸漸遠去。
發燒了。
他這樣想到,忍不住在心裏唾了聲。當年在A國,天寒地凍都能撐過去,現在回來不過泡了幾小時冷水,就倒下,實在有點弱了。
朦胧中,陳燕北感覺到有人扶着自己走動,手背涼涼的,有針頭紮進來,還有誰拿着棉簽沾濕自己的唇,給自己喂下藥丸和水。
身體漸漸輕松下來,陳燕北動動手指,感覺到另外一只手蓋住自己,才放心的睡去。
夏侯儀坐在床邊,右手拿了根煙放在鼻子下嗅着,左手搭在陳燕北露出被子的右手上,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何卓輕輕開門,給他送了一杯牛奶。
“休息一下?”
何卓用氣音問到。
夏侯儀搖頭:“來的時候我睡了幾個小時。你先出去吧,跟岳聆他們交代下。”
“岳導給了燕北兩天休息時間,今天也算在內。晚上我看看,如果他還發燒,晚上給他請假挪一下戲份。”
“你去休息吧。我來基本沒人知道,跟岳聆說一聲,空了我請他吃飯。”
何卓點頭,轉身拉開門出去,找到岳聆,對方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開玩笑,少見這麽省事的金主和關系戶,不就是多休息一兩天,本身不拖進度不鬧性子,順水人情不送是傻瓜。
岳聆大手一揮,讓何卓告訴陳燕北,再多休息兩天,轉頭自己就去看計劃,安排後面的拍攝。
陳燕北只覺得自己睡在暖呼呼的雲朵裏,自己變成四腳動物,腳下猶如生了彈簧,在雲朵間跳躍玩耍,直到感覺到有些……餓。
他睜開眼睛,吸氣呼氣,感覺前胸後背貼在一起了,手腳縮了下,又舒展開來,扯了個懶腰。
“醒了。”
夏侯儀輕聲道,有些好笑地看着被子下四肢大敞露出手腳的陳燕北縮成一團,滾得只剩下個頭眼巴巴看着自己,将手上揉爛的香煙放在煙灰缸裏。
“今天是多久?”
陳燕北眯起眼睛,到處打量,總覺得自己睡了一覺不止是餓,天旋地轉了,人都不對了。
“今天是26號,八月十六,人家過節,你睡覺。”
夏侯儀站起身來,伸手去挖被窩裏的人形肉蟲:“起來吃點東西。”
肉蟲滾了滾,裹得更緊:“你、你讓讓——我就穿了個內褲……”
夏侯儀放開手,舉起:“好,粥快涼了,你動作快點。”
憋了好一會,看夏侯儀絲毫沒有背過身去的意思,陳燕北紅着臉紅着耳朵伸手從床頭拿起睡衣睡褲在被窩裏穿起來。
匆匆洗漱結束,夏侯儀已經把粥蓋子打開,勺子擺好,溫水備好,藥丸拿好,就等陳燕北吃了。
“謝謝。”
喝水吃藥,溫熱的白粥下肚,陳燕北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沖着夏侯儀道謝。對方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他,笑容不如以往一般自在。
陳燕北又吃了一口粥,打量了夏侯儀幾圈:“怎麽了?瘦了……”
後面兩個字輕得幾不可聞,夏侯儀偏偏聽入了耳中。夏侯儀默默看陳燕北把一大碗白粥吃得精光。
“吃飽了?”
“好像飽了……”陳燕北打了個嗝,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一閃,落在自己右手上,無名指上的指環很是顯眼,對面夏侯儀目光灼灼,讓他不由自主慌亂起來。
“我——”
“我想抱抱你。”
夏侯儀出聲道:“燕北,我想抱抱你。”
陳燕北結巴起來:“戒指——我——”
“我媽過世了,前幾天。”
陳燕北手裏的勺子咚一聲落在碗中,聲音清脆。夏侯儀站到陳燕北身前,張開手。
“燕北,我想抱抱你,我媽走了。就我一個人了。”
陳燕北剛站起身,就被夏侯儀一把抱緊了懷裏,對方的頭緊緊靠在肩膀上,呼出來的氣順着脖子鑽進衣服裏,毛紮紮的不知道是幾天沒剃掉的胡須。
夏侯儀重重地呼吸着,陳燕北慢慢擡起手,輕輕貼在他後背上,一點點抱緊。
“沒事了……沒事了……”
他對夏侯儀說着,似乎又是對着多年前的自己在說。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脖子裏有水痕,濡濕了有些難受,陳燕北忍不住輕輕動了下,夏侯儀如出籠的猛虎,擡起頭來,低頭用唇堵住陳燕北。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夏侯儀的舌頭也蠻橫地闖入對方口中,擾起一片風雨。
不知道是誰先動了一步,另外一個人也跟着挪步,狠狠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夏侯儀才松開陳燕北,擡起頭來,傲慢又倔強地低頭看着青年。
液體滴在自己眼下,順着自己臉頰劃落,陳燕北擡起右手,指尖擦過臉頰,送到自己嘴裏一嘗。他的本意是想安慰對方,說眼淚都是一樣的苦,但夏侯儀瞬間晶亮的眼睛,讓陳燕北有種自己做錯了什麽的感覺。
“我——”
夏侯儀沒有說話,只低頭,惡狠狠啃上陳燕北。直到對方喘不過氣來,才放開對方:“燕北,你跑不掉了,這輩子都跑不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以為會H麽!不會!夏侯總裁說他憋得住!
(作者已被叼走打死……)
爬回來:然後鈣化池說的是四川的黃龍。因為劇情需要借用了下背景,因為真的超級美!但是實際拍攝一般不允許去到這種保護區的,大家就當架空,看個娛樂。就當岳導他們每個都是超級環保的人~來不壞環境,去不留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