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用的,差不多吧垃圾都清理一下。”體型有些肥胖的楊立升,肉都把眼睛擠成了條細縫兒,臉上是有史以來最和氣的笑容,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和表情毫不相關。
“好久不見啊,陸一飛。”
陸一飛順鍵如同醍醐灌頂,至今他都性命無虞,不過是因為他們顧及到他身上的鑰匙才沒有對他下手,而是楊立生知道自己侄子的命綁在他身上,一旦當他們找到了将二人分離的方法,就會對他卸磨殺驢。
“楊總,你也是蓋亞世界的玩家。”
楊立生并沒有想和他寒暄的意思,不想再多費什麽口舌,只是揮揮手底下人就蠢蠢欲動起來。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陸一飛不知道從哪裏奪過一把刀,極快地在自己左手臂上割了一刀,瞬間血從手臂上汩汩流下。他知道此刻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有人會和自己産生同樣的傷口、感受到同樣的疼痛,甚至明明身處十分安全的情況下,卻在無事不刻擔心什麽時候丢了小命。
楊立生肥肉顫動,眉頭直跳:“慢。”
包圍圈依言停止了縮小。
“你這是做什麽,”楊立生慈眉善目的,就算在公司都是一碗水端平,從沒有哪個小職員會在背後說他一句壞話,他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老好人,“傷害自己可不值當。”
這話說得,不知情的人都當他是什麽照顧晚輩的大長輩呢。
陸一飛劃了自己一刀居然有這麽大的效果,其他人這時候也反映過來了,投向陸一飛充滿着好奇和希冀:陸一飛身上肯定是有什麽東西是對方要的,他對他們的計劃至關重要,只要他在自己這一方,對方就不會輕舉妄動。
可是陸一飛知道,但凡楊立生六親不認一些,不把楊學這樣的血親當一回事兒,他的命就一點不值錢。
“你可別犯傻,你就算在自己身上紮上200刀,就算今天還留有一口氣,我都有本事讓人把你救回來。”楊立生的威脅直白又充滿沖擊力,“還剩下一口氣,你就這輩子都插着氧氣管在醫院哪裏躺着吧。”
陸一飛的手火辣辣的,旁邊不知道誰,拉過他的手開始包紮,他拿着刀的手始終緊握。
楊立生看着他包紮好的手臂,頓了頓:“或者……你把東西給我,我自然會讓你平安富貴地度過這一生。”
陸一飛能感覺到比自己火辣辣的手更炙熱的是別人的目光,他們好像在掂量他什麽時候會同意對方給出的優厚條件。
陸一飛很清楚,不管今天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剩下的人只會血戰成一片,即便一方慘勝,在下一次游戲即将到來的境況下,沒有人會占得便宜。
“在此之前,”陸一飛深吸一口氣,“你回答我一件事。”
楊立生有點莫名其妙,“你說。”
“我進蓋亞世界,是你的手筆?”
楊立生想起這個事情就鬼火直冒,要不是看在他親姐的份上,楊學那個豬頭三早該死了一千遍了。如果不是楊學那個豬腦子找錯了人,也不至于給他們惹這麽大一個麻煩。
事到如今,不僅把陸一飛這個掌握關鍵道具的人推向了另一方一心想要結束蓋亞世界的人那裏,還讓自己半條命綁定在陸一飛身上。
要不是楊學這家夥鬼迷了心竅,當初在公司裏就算挑個小姑娘進來都比現在強得多了,不管怎麽樣,這豬腦子的命還得救,他們楊家就剩下他一個血脈了,不保住他家裏人說什麽也不肯罷休。
“是楊學那個沒用的臭小子。他從倉庫裏偷拿了道具,想要一個人偷偷脫出蓋亞世界,沒想到無意之中才選擇了你,還被你綁在了一起。”
雖然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
果然,楊立生也知道楊學的事情。至此,陸一飛終于相信了自己的進入蓋亞世界是個偶然,既然如此,預言鑰匙早就說是他拿着鑰匙,那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只是——
他轉頭,發現汪明城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
陸一飛故作輕松,對對方說:“好啊,我把東西給你,讓你們的人退開一點。”
楊立生謹慎地叫人散開一些,他不是很信任陸一飛,雖然陸一飛還沒有明确表态站過隊,但楊立生知道因為楊學的事情,他不會和他們站在一起。既然這樣,還不如早做了斷。太過天真的人也活不到現在,陸一飛心裏打着什麽算盤他不知道,但沒關系,只要他出來了,剩下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蓋亞世界會一直延續下直到他們的目的達成。楊立生可不是楊學那個豬腦子,陸一飛的一舉一動都盡收他眼底,終局?這永遠不會出現的。
陸一飛從人群中擠出去。
“你真不是東西。”不知道誰第一個說出這句話,随後聲音嘈雜起來。
“這麽多人給你陪葬你就滿意了?”
“我們老大真是看錯你了,你肯本就是個白眼狼。”
一時間似乎陸一飛不知道怎麽成了衆矢之的,清醒的人應該都清楚,這樣的境況下,他的選擇根本左右不了對方想要圍殺他們的決定,但是依然覺得他若是不出去,他們都能夠活命。
“你的東西,你自然可以用。”陸一飛看到離他愈來愈遠的汪明誠的口型。
陸一飛在人群越來越吵雜的環境中,一只手摸上脖子裏的小地球,閉上了眼。
周圍的聲音漸漸趨于平靜,只剩下對面楊立生不可置信的臉。
“快殺了他!”
一個銀色光球從陸一飛身上飛出來,光線刺眼得就像是大氣層爆炸一般,足以灼傷所有睜開的眼睛,但是耳邊什麽聲音也沒有,就像是從誇大的晨曦,一下子真空寂靜的外太空。
放射性的光芒倏忽之間籠罩住了這個地方。
明明是黑夜卻亮如白晝。
“從天上降下六道光柱的那一刻,人類知道自己不是宇宙中唯一,文明寄生、生命幹涸,我的力場維持至今,至此将藍星帶到星際文明的開端——祝君武運昌隆。”
系統的聲音從耳邊想起,從來沒有說過這麽長一段話,陸一飛根本來不及細想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滴滴——”
當陸一飛再能聽得到聲音,已經過了許久了,他能清楚地聽到車水馬龍交織的聲音,還能聽到經過的人高聲交談的聲音,甚至是偶爾有人經過時吐了一口痰也一清二楚,但奇怪的是——
“現在,是晚上嗎?”
我在人群的中間,他們都在高聲談話,甚至能感覺到有人擦着自己的身邊走過,臉上能感受到空氣照射的熱力。
在街邊的人行道上徘徊的這個男子,終于意識到了什麽。
現在不是夜晚,他的耳朵也并沒有變得靈敏,而是他的眼睛不能分辨任何東西,甚至是白天黑夜——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甚至是怎麽來到的鬧市區,這原本進入蓋亞世界前期的安全時間,對他也并不安全。
“孟朗?”他喊出這個名字後突然意識到,孟朗當時就沒有跟來,幸運的躲過了這一次的混戰。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因為終局開啓,直接被投放進來。
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汪明誠、金平等人,亦或是楊立生那一大幫子人,突然好像都從身邊消失了。
他捏住那個名為鑰匙的地球時,腦子裏無端就出現了使用的方式。只要皮膚接觸并且心中默念就能開啓終局。
以現在危機解除的狀況看,這顆鑰匙真的發揮了作用。他摸着脖子上那個東西,居然并沒有消失。
若是能成功使用,那就說明現在他身處游戲,但這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讓他莫名懷疑自己還是在現實世界。
他在決定提前開啓終局之前提前預想過會出現意外,可蓋亞世界将玩家分散投放,再加上他突發性的眼盲确實他始料未及的。
如同被投放在孤島,即便鬧市區人潮洶湧,卻找不到一個他可一開口求助的人。
他咬咬唇,忍住想要大聲叫人的沖動,從他發現自己眼盲開始,心底就出現了一直即将歇斯底裏的怪獸,但是名為理智的線圈仍舊顫顫巍巍地困住那怪獸。他知道在沒辦法弄清楚這是在現實世界還是游戲裏的情況下,大聲喊叫暴露自己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
他的身旁好像有很多普通人,若果實在現實世界,他的大喊很容易迎來游戲的抹殺,即便是在游戲裏也充滿着危險。
基于對于終局的理解,他覺得這不只關系到兩支對于蓋亞走向意志相反的隊伍,更是對所有玩家生死存亡有着發言權。陸一飛隐隐覺得,終局的開啓沒準将所有的玩家一同投放進來了。
成百上千只隊伍,并非所有人都對蓋亞世界的走向感興趣,更多的是掙紮求存堪堪活下來,不斷暴露出自己本性的玩家,不可否認這裏面有着為了浮到生存線上,就無所不用其極的那批玩家。
當他們發現自己這樣眼盲又無用的玩家時,說不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更何況,這還是在不知道他是開啓終局的始作俑者的情況下。
雙方混戰的時候,應該不少人看清了他長什麽樣子。被汪明誠的人找到也就罷了,要被楊立生的人找到,只怕是不能善了。
但他如果不能接觸到別的玩家,基本上也就告別了找到自己隊友的機會了。
眼下只有一條非常矛盾的路,他既要隐瞞自己的玩家身份,又要找到別的玩家,想辦法找到汪明誠、孟朗他們。
陸一飛抱着自己的腦袋,無神的雙眼直直的:這好像是天方夜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