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有什麽龌龊心思?”

聽到這麽淡淡的一句問話,明明師尊的神色是疑惑的,清澈的,不信的,君墨還是瞬間就緊張了起來,整個人得狀态都變了——像是此刻,他的心神中除了完美地回答這個問題,其他的事情再也不能被他看在眼中。

“我……我不知道。”君墨茫然地搖了搖頭,又很快露出了幾分憤怒和委屈:“他一定是想挑撥師尊與我離心,在這世上,我就只有師尊一個人了,我對師尊,能有什麽不好的心思?師尊對我好,我也只願意對師尊一個人好。”

林霄下意識地覺得這話聽起來怎麽有些不對,然而看着這蠢東西雖然正努力保持着笑容,卻神色哀傷的時候,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在書裏,這東西也不過是将原住逼得身敗名裂而已,那也是原主罪有應得,這樣算個屁的龌龊啊?他一個帶把兒的,還能怎麽被龌龊?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寫的是奸情!奸情!

君墨抿了抿唇,又道:“他剛剛還跟我傳音,說師尊……”

“說什麽?”林霄擡眼看他,深刻的面容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明亮而誘人,那雙清冷的鳳目裏映入了點點亮光,竟是暖的讓人心醉,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地吻上去。

君墨不動聲色地将眼前這人所有的美好都看在眼中,幾乎要壓抑不住眼底的貪婪,可是他一向都明白自己究竟該怎麽做,才能真正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說,當年滅殺了君家的事情,師尊也參與過,甚至殺了不少人。這些天,他給了我……不少的證據。”君墨的聲音低沉,臉色難過,盡管笑着,眼底卻泛起絲絲猩紅。

至于他眼底最深處的那一抹冷笑和嘲諷,除非王清歡親自到場,否則,又有誰能看得出來呢?

沒錯,他就是又算計那姓王的了,如何?

這些天,他強忍着怒氣,壓抑着,遏制着,看着王清歡在師尊面前各種浪,為的就是這一天。

他看着神色凝重,對王清歡的厭棄值再一次翻倍的師尊,心裏幾乎笑瘋了——沒錯,就是這樣,任你刷上十年的存在感和好感也沒有用,只要我一句話,就能讓師尊把你從原來的一坨翔,變成現在的一堆翔!

他心中笑得越是喪心病狂,臉上就越是喪心病狂的溫柔和委屈。

當最崇敬的人,忽然變成了滅門兇手,那種感覺是怎麽這樣的呢?

林霄的臉色一瞬間就嚴肅了起來,他挺直了背脊,鄭重地看着他:“你該告訴我。”他都不知道,那個混蛋竟然敢這樣迫害這小子的心神。

君墨已經到了修煉的最重要階段,即便是他自己,也明知道這人在查找當年的真相,卻沒有在這種時候将那些東西翻出來,可是,王清歡卻告訴了他!且,還是這種扭曲了真相,并且捏造這樣血淋淋的所謂“真相”來恐吓他!

該死的白蓮婊!

林霄眼中浮出殺意,眼底的兇狠之色讓君墨都忍不住滞了滞。

“我沒動手。”林霄認真地道,那雙鳳目認真地看着某一個人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這一刻,這個人的眼中只有你,而旁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近不了他的心。

這一刻,君墨幾乎想要接上去——我知道你沒有動手,你不是那個人渣啊,你只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師尊,是天道把你送來給我一個人的!

可是他不敢,在弄清楚這個人的底細之前,或者篤定他不會離開之前,他不敢冒任何風險。

師尊他驕傲,強大,執拗,他似乎熟悉玄真宗上的每一個人,不,甚至不能說是熟悉,而應該說……珍惜!

他竟然珍惜那些人,一個外來者就算是接收了記憶,也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更何況,原來的那個人渣,他恨所有人,而師尊,卻在冷漠的同時還知道珍惜和守護,最重要的是,師尊對自己,簡直是在當做身體的一部分在護短!

他讓所有人查遍了近幾百年的所有高手,密宗,就是想知道這個人的身份,然而卻什麽也查不到。

這個人,竟像是憑空而來,那麽,誰又能保證,他不會憑空而去呢?

所以此刻,即便是他瘋狂地想要将這個人抱在懷裏,然後一遍遍的告訴他——他信他,他比任何人都信任他,哪怕他說是說謊呢?只要他肯跟他說,肯與他說,他就信!他還是強忍住了這樣狂熱的沖動,只用最幹淨和濡慕的神色看着他:“我當然只相信師尊。”

林霄看着他信任依賴的樣子,心情莫名的好,沖着他微微揚起了下巴。

明白他意思的君墨立刻從善如流地坐在了床邊,溫熱的胳膊挨着林霄的膝蓋,樣子親昵無比。

“事情不是我做的,”林霄想了想自己當初設計的劇情,以及接收到了原主的記憶,只能肯定這一點。

至于其他的,因為這個世界強大的自動補全功能,他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只能告訴一些不會擾亂君墨視線的東西:“我跟王家,的确有些淵源。”

君墨的神色微微一凜,心中急轉,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王家?帝都王家?”

林霄點了點頭,沉聲道:“當年因為一些事情,我與王家合作,幫他們殺了一個人,之後被下了屍蠱。”

王家是魔修的窩點?

君墨心中一驚,震驚之後有些不可置信。

他記得上輩子查出來的東西,雖然牽扯到了王家,然而事實上再往下查的時候,王家竟然也只是一個組織的工具而已。

沒有人能夠找到那個組織,即便是當時踏上了人生巅峰的軒轅澈和林清清,最後不也因為追查那個組織,而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機之中麽?若非是如此,他也不會遭受神魂煅燒百年的痛苦,之後重生回到了這裏。

“我記得父親和爺爺說過,帝都幾大世家,就是大夏的基石,他們不可能會這麽做的。如果他們是魔修,皇室的供奉第一個就不會饒過他們。”君墨先是搖了搖頭,之後又若有所思。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臂彎,那裏,有一枚黑色的結正凝結在那裏,正是被他強硬催趕到了那裏的屍蠱。

他記起以前曾經聽說過的一件事,大概是幾十年前,王家出現了一個叛徒,那個叛徒是魔修安插進來的釘子,後來那人為屍蠱的屍氣擴散導致暴露,之後,被王家利用反兒狠狠打擊了魔修,後來那個從王家旁支晉升上去的長老,滿門都被王家給清理門戶,死了近百口人。

當時正值王家最艱難的時刻,而随着那枚釘子的被發現,王家得知了魔修的一次重要行動,并且發動了反擊,成功地重創的那些魔修,使得王家在帝都的身份暴漲,就連皇室也為了安撫王家,封了王家嫡女為貴妃,地位在後宮裏直逼皇後。

那麽如今看來,王家果然是不正常的吧?

君墨想起父親當時離家去了九幽谷,除了解決九幽谷獸潮的事情,好像還因為君家一直在查的某件事情有了線索,之後沒有多久,父親失蹤,而君家則被全滅了。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日滿天滿地的血色,即便是已經隔了一百年那麽久,那時候被藏在密室裏,被滲透下來的血打濕了衣衫也只能咬牙忍着的痛苦,仍舊新鮮得讓他心髒揪痛。

林霄看着君墨臉上晦暗的神色,心中莫名的一揪,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滅門的事情,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之情于默默中顯露無疑。

君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反手抓住了林霄的手,他盯着那修長幹淨的手,感受着掌心下溫涼的體溫,只覺得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忘記曾經的痛苦和煎熬,才能稍稍找回自己的神智,不至于就讓自己沉溺于仇恨之中,再也無法掙脫。

林霄的眉頭皺了皺,有些不适應地想要将手拽出來,然而看着這人略顯祈求地擡頭看着自己,一副求安慰的姿态,不知怎麽的就放松了下來,任由他抓着了。

君墨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輕聲問道:“師尊殺的是什麽人?能跟我說麽?”他沒問林霄當年為了什麽要跟那些人合作,從他查出來的那些東西,他已經猜到了真相——王清雅,清霄真人曾經的妻子,林清清的母親。

“……”林霄沉默了一陣,才緩緩地道:“軒轅澈的母親。”

君墨微微一愣,只覺得仿佛一瞬間知道了許多東西,又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軒轅澈的母妃?宋貴妃?”

既然如此,師尊為何不殺了軒轅澈?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那軒轅澈,明顯就不是一個善茬,既然如此,為何不趁着他羽翼未滿的時候殺了他?!

林霄像是看透了他未出口的疑問,竟是扯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來:“軒轅澈,暫時還不能殺。”

君墨被林霄的這個笑容驚得呆了呆,眼眸微張,盯着他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師尊不愛笑,就算是笑起來也很是僵硬,盡管這一個月來,他似乎笑容越來越多(五六天一次),也越來越和諧,然而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僵硬,滿滿都是惡意和邪氣的笑容,卻仿若行雲流水,煥然天成,暗黑的一塌糊塗,也……該死的誘人至極!

他幾乎忍不住就心跳如鼓,指尖微微顫動,差點兒想要撲上去,将這個人笑容狠狠地吞進肚子裏。

“怎麽?”林霄微微眯眼,看着眼前蠢東西似乎格外激動,又似乎被吓到了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無蹤,癱着一張俊臉,沒表情地盯着他,似乎在問——你不滿意麽?

“沒,沒什麽。”君墨急忙收斂了心神,才終于壓下了将眼前這個人撲倒吞下去的沖動,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手,才終于沒讓自己忍不住在那漂亮至極的手上摸兩把。

靜下來之後,他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林霄得意思——暫時!不能殺。

他若有所思,更加不明白林霄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麽,若不是他對自己這樣好,他大概都會以為師尊是重生而來的了。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君墨忍不住問道。

“不急,很快。”林霄閉眸說道。

“若是他提前死了呢?”君墨皺眉,以前不知道還罷了,現在知道了,他實在難以忍受軒轅澈這麽一個危險品存在,根據他最近查到的東西,那宋貴妃背後的勢力,可并不小啊。

林霄睜開了眼,清冷的眸子裏多了一絲警告:“若他不到時間便死了,尤其是因我而死……”他頓了頓,淡淡地道:“我會消失。”

只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攥住了君墨的整個心神。

林霄這樣說,本來就是真假參半。在到達那個時間點之前,軒轅澈絕對不能因為他的因果而死,否則,重則他自己消失,最輕,他也會因此消散。

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若在那個點之前就死了,作為本源的他,又還有什麽存在的理由呢?

他一個消失,不過是模棱兩可地告訴君墨,暫時不能殺了軒轅澈而已,然而早就在君墨面前掉馬甲卻不自知的他,當然不會想到,君墨幾乎一下子就看清了本質。

軒轅澈不能動,否則,就會牽扯到師尊奪舍重生這件事!

這個認知讓君墨的眸色都瞬間黑紅,然而卻仍舊乖巧地點了點頭:“那我能為師尊做什麽?”難道還要忍着那個人不成?

林霄聞言,心中一陣熨帖,即便是從來都冷心冷情的他,也竟生出了一種“這麽優秀的孩子竟然是我教出來的”的得意感覺。

竟沒有聽從王清歡那個白蓮婊的挑撥,知道自己跟魔修有牽扯還如此誠懇乖巧,在軒轅澈陷害了他,師尊卻要求他不許動軒轅澈之後,還只一心為師尊着想……

這麽好的孩子,他果然應該聽從書評區的那些紅字,把最好的給他吧?!

他心中大慰,語氣自然也就更加溫和了幾分:“無妨。”說到這裏頓了頓,被這蠢東西臉上無措和失落狠狠地刺激了一把,鬼使神差地道:“只要不弄死了就行。”……吧。

是吧?

是這樣吧?

林霄默默地想着,然而看着蠢徒弟十二萬分的能為師尊分憂的愉悅樣子,就又說不出來接下來的話了。

罷了,孩子這麽高興,就算是闖禍了,還有他這個做家長的麽。到時候劇情脫肛太厲害,他再想辦法拖回來好了。

兩人互通了有無,将彼此知道的消息都對應了一番之後,便決定對王家,暫時按兵不動,畢竟王家還以為屍蠱還在林霄的身上,而王家既然有屍蠱,自然也就有能夠催動屍蠱的功法,所以當務之急,竟不是先去萬獸谷,而是先将君墨身上的屍蠱解決。

定好了接下來的路程之後,林霄點了點頭:“回去修養吧,今晚就出發。”

“恩。”君墨點了點頭,起身站好,然而他轉身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忽然像是壓抑不住不安似的轉頭,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了床前,一把将林霄抱在了懷裏。

(⊙o⊙)

被抱了個滿懷的林霄微微瞪眼,三分茫然七分驚悚,實在是因為蠢東西抱着他的時候,那雙手快要将他的腰勒斷了!

“師尊,謝謝你相信我!我都不敢想,如果師尊也被那個王清歡挑撥得再也不相信我了,我改怎麽辦。”

君墨恰到好處的傾訴讓林霄心中剛剛升起的不對勁兒瞬間消散,作為一個正在不斷完善自己的好師尊,他猶豫了一下之後,伸手拍了拍蠢東西的背脊,還十分慷慨地給了他一個不松不緊的回抱。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以後遇到這種人,往死裏陰就是了。”林霄一臉寒意地教導道,聽見徒弟悶悶的恩了一聲,他又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為師希望你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卻不想看到一個死相難看的君子。”

感覺到抱着他的人渾身都僵了僵,然後顫了顫,最後仍舊乖巧地恩了一聲之後,林霄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腰:“聽話就好,好了,松手。”

抱着他的人沒動,林霄的眼睛微微一眯,又有些暴躁了——為毛還抱着他?很熱啊。

“師尊是叫我……”君墨又一次恰到好處地打斷了他的暴躁:“叫我做個僞君子麽?”

=_=

林霄眯眼,覺得剛剛還覺得這蠢東西聰明的自己簡直蠢斃了。他咬了咬牙,将這東西從自己的身上撕了下來,癱着臉道:“滾。自己想。”

君墨忍不住笑,仍舊是那樣陽光燦爛的、能夠亮瞎人眼的亮麗笑容,耀得整個屋子似乎都跟着亮堂了起來。

他道:“我聽師尊的,都聽師尊的。”

林霄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揚下巴示意他趕緊滾去收拾,自己則又一次閉上了眼睛開始打坐。

因為閉上了眼,他自然看不到,少年人看着他的眼睛裏帶着經歷萬千的滄桑,沉痛,難過,仇恨,然而最終卻緩緩消散,只剩下樂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上的縱容,喜歡,依賴,還有……濃得化不開的炙熱和……占有欲。

“那徒兒告退了,師尊好好休息。”他輕笑着說道,恭敬地彎了彎身子,然後慢慢退出了房間。

他想,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放開這個人的手。

他忍不住笑,嘴角的弧度大到看起來有些二蠢,然而眼底發亮,亮到能都吞噬人的程度的貪婪和占有欲,卻讓他看起來又像是一個從地獄誕生和發酵的冥王,森然得可怕,執拗得吓人。

“額……”等在君墨屋子裏的十二剛剛想要拱手行禮,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這麽一副讓人悚然的表情——這算什麽?二貨和魔頭的冗雜物麽?

“查到了?”君墨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就恢複了正常,仍舊是那副誰見了都感覺如沐春風的溫潤玉如,謙和有禮。

唔,師尊讓他做僞君子呢,他一定好好聽話。

“查到了,王家這一次的目标,就是萬蟲草。”十二低聲說道,下意識地将自己的腦袋縮了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一次見到自家主子,他都覺得他更恐怖了,難道是時候到?長大了?所以欲求不滿了?

唔,好可怕。

君墨的目光微微一凝,萬蟲草,這味藥,就是他和師尊這一次的目标啊。這也是他研究了很久才得出的結論,這東西,是目前唯一能夠讓他借用玉真決将藥力逼入屍蠱,并且成功殺死屍蠱的辦法了。

萬蟲草乃劇毒之物,就算是專門的毒師,也很少會用到這種草藥,因為這萬蟲草對獸類和蟲類的作用大,而對人類修士來說,就連築基都能自行運功将它逼出去。

為什麽?

是巧合麽?

君墨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安,然而這絲不安很快就被他冷笑着壓了下去——除了師尊,他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夠牽動他的心神的了,而師尊,他一定會護好!

低頭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君墨的動作忽然微微一動,他看向了地上正偷偷瞄着自己的十二,這人頓時縮了縮脖子,一副認真嚴謹的模樣。

“若是沒有君家錦佩,你們會如何?”他問道。

十二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君墨會問這麽一個問題。他想了想之後,才認真地道:“一般情況下,暗部都只認錦佩認可的人,但是如果因為個別原因,錦佩無法發出它原本的作用,那麽,暗部會根據君家血脈來認主,但是一些權限卻不能開啓。”

原來竟是這樣。

君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抓着錦佩的手上青筋緊繃,臉上卻仍舊笑得風輕雲淡,他點了頭,沖着十二道:“給軒轅澈和林清清找點兒麻煩,不要讓他們太清閑。”

他頓了頓,接着道:“還有,不要讓王家發現你們跟我的聯系。讓十一想辦法進入宋家,然後,再被王清歡殺一次。”

“……是。”十二默默地替現在還不能下床,只能屁股朝天的十一默默地點了一整排的蠟燭,然後閃身離開了。

屋子裏,君墨輕笑一聲,低頭看着自己修長有力的十指,忽然輕輕地湊到了唇邊吻了吻,眼底裏的炙熱再也遮掩不住的爆發了出來。

“我一定,會變得更強大,強大到沒有一個人敢在你的面前,說我的不是。”

低沉悅耳的笑聲在屋子裏輕輕飄蕩,那麽爽朗,那麽陽光,那麽愉悅……然而這笑聲主人的眼睛,卻那麽暗黑……

人關了久了,果然都是會瘋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夜色如期而至,可惜君墨和林霄卻沒有走成,因為,君墨要結丹了。

年輕的,剛剛十七歲的金丹強者,這說出去絕對會驚掉一大堆人的下巴。

周圍有探查的人來來去去,在剛剛被這些看出苗頭之前,就被林霄爆發出來的元嬰後期氣勢給趕走了。

林霄擺了一個聚靈陣,一個隔絕外界探測的防護陣法之後,便安靜地坐在一旁靜修,而實際上,他的心神全部都放在君墨的身上。

這個蠢東西有多努力他是知道的,除了每天跟在他的身邊固定刷一下存在感,然後賣萌賣蠢之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沒日沒夜的修煉,他有今日的成就,除了天賦之外,還有比旁人更加拼命十幾倍的彪悍和執拗。

看着君墨臉色蒼白,卻面目平靜地沖擊屏障,林霄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然後往他的身邊更靠近了一些。

等他走進了之後,不禁有些愣怔地放空了表情——這蠢東西,對他竟然這麽不設防。換做任何一個人,若是在這種時候被近身,最起碼也是會緊張一下的,然而這個人卻連一點排斥都沒有,就好像他,他将自己的當做了他的一部分一樣。

林霄不禁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些好笑,抿了抿唇,就靜靜地站在床邊看着他,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這人吸收靈氣的氣勢仍舊沒有停歇下來,若不是有那聚靈陣,恐怕今日他進階是一定要失敗了。

忽然,君墨悶哼出聲,繼而原本還有些許血色的臉上一片煞白,而他頭頂的靈氣漩渦也變得不穩定了起來,抽取靈氣的速度也時快時慢,讓人心驚。

林霄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明顯是後力不繼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林霄很快就壯士斷腕地邁步上前,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君墨的肩頭,然後開始傳送真氣。

真氣相融的瞬間,即便是沒有彼此相通丹田,林霄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了那種蝕骨得誘人味道,即便是以他的心神,竟也生出了些許暴躁和難忍的感覺。

皺眉将自己的五感再一次封閉,他閉上了眼睛,強制讓自己去忽略那來自靈魂的悸動,一點點給君墨提供着真氣。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閉眼的時候,君墨卻忽然睜開了眼,迷茫痛苦的眼睛在看到了他的瞬間,爆發除了強烈的求生意志和執拗偏執,一瞬間便重振旗鼓,咬緊了牙關只管死死地頂住,将自己所有的潛能都壓榨出來,死活也不願意失敗。

他近乎本能地抽取着林霄的真氣,開始還有些不願損傷到林霄,然而到了後來,他除了還記得讓自己不要傷到林霄之外,一切的心神都被那種甜美的感覺所颠覆了。

靈魂相交的美妙感覺,撫平了他經脈裏所有的疼痛,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抱住了眼前那柔韌有力的腰身,探出了一絲真氣和元神,小心翼翼地探進了對方的身體。

呼。

那種美妙的感覺,幾乎甜得讓人快要溺斃了。

君墨眯着眼睛享受似的蹭了蹭林霄的胳膊,下意識地收緊了胳膊,将那觸感美妙的腰身更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

鼻尖兒處萦繞的那淡淡冷香,讓他沉醉其中,心中仿若得到了求而不得的至寶一般滿足和愉悅,原本一直找不到出路的心神忽然間放松下來,本就松動的屏障搖搖欲墜,很快就消散在了無形之中,而他的丹田之中,一點點亮麗的星光漸漸凝聚,緩緩地形成了一抹漂亮的光團,然後壓縮,緊致,再壓縮,再緊致,最終化作了一顆金燦燦、圓滾滾的小球。

結丹成功了。

君墨迷迷糊糊地想着,心神卻早就不在這裏了,他又緊了緊抱着林霄的胳膊,臉頰貼在了面前這人的胸口,輕輕的蹭了蹭。

林霄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顯然是感覺到了君墨的成功,正開始慢慢地收斂自己的真氣。

滿足至極的君墨,此刻還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降臨。他幾乎貪婪地抱着眼前得罪這個人,将頭埋在了他的懷裏,吮吸着他身上的每一絲冷香,抱着那腰身的手,似有意似無意地緩緩下滑……

直到……

那,那是什麽?!

飽受驚吓的君墨倏地睜開了眼,探入林霄體內的神魂和真氣因為他的分神而快速剝離出來,蹭得林霄輕輕悶哼了一聲。

頭頂上那誘人至極的悶哼聲讓君墨如遭雷擊,眼看着師尊竟然已經被自己拖進了懷裏,更是忍不住臉色大變,幾乎不敢擡頭去看師尊的神色。

他,他剛剛沒有做什麽吧?

欲哭無淚地看着面前淩亂的衣襟,以及,僵直無比,卻又難掩興奮地感覺着手掌下那抹弧度的柔軟彈韌,他幾乎要被自己蠢哭了的同時,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想要更多得心思。

“唔。”一聲略帶迷茫的咕哝聲從頭頂傳來,他聽到林霄問道:“感覺如何?”

那聲音迷茫不輕,就像是剛剛睡醒,頭腦還不清醒的人一般!

君墨的所有智商全部回籠,雙手不動神色地一把抱住了眼前這人的腰,急聲問道:“師尊你還好吧?站得穩麽?”

剛剛撤掉屏蔽,五感正在緩緩恢複的林霄,很快就感覺到了狠狠的虛弱和無力,他皺了皺眉,聲音有些沙啞:“不是……太好。”

話音剛落,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身子都倒在了君墨的身上。

唔,蠢東西不愧是他的“親兒子”,果然天賦很好,區區一個結丹而已,竟然把他這個元嬰給……吸幹了……

這是他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君墨怔怔地低頭看着懷裏的人,愣了半晌之後才手忙腳亂地伸手将這人抱起,放在了床上,确定只是消耗過度并無大礙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扯過了被子,正要蓋上,卻忍不住又頓住。

他就像是個木雕一樣的站在那裏,一雙眼睛發呆似的盯着林霄,那蒼白的俊臉,美好的薄唇,漂亮的鎖骨,白皙的胸膛……

唔,遮,遮蓋好,一定要遮蓋好,幸好師尊在這個關頭昏了。

他大逆不道地想着,又忍不住扔了手裏的被子,将仍舊有些呆滞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那緊致漂亮的小腹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摸上了那觸感極佳的小腹。

平坦,柔韌,誘人……

他的心跳有些快,甚至可以說是劇烈。

顫抖着手,他思索再三,還是将掌心緩緩地貼在了小腹之上,片刻之後,他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地僵住。

當當當。

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因為承載陣法的靈石已經耗盡靈氣,所以原本守關的陣法已經不存在,不曉得外面的人會不會忽然闖進來的君墨,手忙腳亂地扯起了被他解開的衣袍,正要将衣衫合攏,外面的人卻已經推門進來了。

君墨一個激靈,也不管這場面是不是太那啥,只想着不能讓師尊被旁人看了去,當下不管不顧地就只管将衣衫猛地合攏,遮住了那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的胸腹之後,他才滿目兇狠地扭頭,瞪眼,只要一想這闖進來的人有可能看到了師尊的身體,他的目光中就帶上了十二萬分的狠辣和殘暴。

然後,六雙眼睛就這麽對在了一起。

三個人同時僵了僵,君墨一瞬間升起了是不是要滅口的狠辣——這個人最是看不慣師尊,萬一要是他在師尊面前亂說話……

門口,楚秋簡直氣瘋了,雖然他面癱着臉完全看不出來生氣的表情,但是同樣癱着臉站在他背後的小孩還是清楚地感覺到——這個總喜歡熊着臉的師叔,要發飙了!

楚秋的确是要發飙了,一張娃娃臉上的表情緩緩地皲裂,皲裂,然後只剩下了黑得透頂的殺意和憤懑。

小畜生又來!

又是趁着他師尊昏迷!

又是這樣不要臉皮的上下其手!

而且!竟然!他還敢生出殺人滅口的心思!

真是大逆不道,揍死活該,這樣的人,片片刻就應該拉出去杖斃啊!

“你!在!做!什!麽!?”楚秋一字一頓地問道,每一個字,都是從上下牙縫子裏磨出來的。

君墨的神色微微僵了僵,他想到剛剛終于确定的真相,一時間眼神飄忽,俊臉緋紅,整個人就像是瞬間就蕩漾了起來,似乎連腳都是飄的。

唔呵呵呵呵……師尊的元嬰,師尊的元嬰竟然跟他長得一毛一樣,他好開心,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完全停不下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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