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悔
草坪上,無數的鮮花被編織成一道絢麗的門,綠葉攀附其上,迎風招展。略帶水果甜味和葡萄酒味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裏。白色的木制椅子整齊地碼着,面對着白色的臨時舞臺。舞臺的背景是深藍,無數璀璨星點被描畫在上面,令人遐想無限。
賓客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說着什麽,有女士不時掩口笑起來,眼角蕩漾開波紋。
身穿着黑色西服的新郎在一邊招呼賓客,舉止恰到好處,風度優雅。能抱得佳人歸,他的臉上洋溢着滿足的微笑,眼光飄向了一邊某個人的身上。
清光穿着一襲白色的小禮服,正在試驗用木刀切分小蛋糕,撇了他一眼,“切”一聲,一顆小櫻桃被刀尖挑起,恰好打在鈴木武人的頭上。
作為伴娘的水野奈奈拉着新娘的手走進場內,在她耳朵裏細語:花一定要丢給我。
不二由美子笑着答應,回過頭卻對着自家的弟弟們眨眼,做着口型。
不二周助從容地回笑,裕太卻微紅着臉別過去,使勁着要打開哥哥落在他肩上的手。
明明确定了伴郎是哥哥,今早卻是他被逼迫着穿了伴郎的西裝,還稱贊着“穿着裕太身上很合适呢“。衆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裕太覺得自己要沒臉見人了。他想逃跑三次,每次都被整死人不償命的兄長拉了回來。
人群安靜下來,穿着教士服的中年神父神色慈祥,緩步走上了舞臺。
兩個新人被各自的親朋好友推到了中央。
宣讀誓言,交換戒指。一切順理成章。
婚禮不是什麽繁瑣的禮節,卻在以後長久地将兩個人練習在一起。
婚禮後賓客們還在一起談天,吃着準備好的各類點心食物。
裕太瞅準了空子,跑到附近的洗手間換衣服,卻突然發現藏在這裏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人拿走了。第一個蹦進嫌疑人名單的當然就是那個一臉欠揍笑容的哥哥,裕太咬了咬牙,無奈地走出了洗手間。
他可不知道,此時他的那個欠揍哥哥正拿着他的衣服在一旁隔着樹叢看好戲。不二正想走出去喊裕太,他的衣服突然被人拽了拽。
他轉過頭。是“那個”空知英南。
她并沒有說話,安靜得如同一粒塵土。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瘦弱女孩子,幾天前剛剛很彪悍地甩了一個男人一巴掌。
“對不起。”英南低下頭,不過一眨眼,淚水便從臉上滑落下來。“我不是故意的,一切和你沒有關系,實在是對不起……”現在想起來,當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樣做。獨自在空曠的舞臺上彈一首自己也聽不見的歌,給聽不到的那個人,那時候,自己的思想似乎是陷入了一種自我的封閉的狀态,悲傷、孤獨。
那種感覺,就像是夜晚的時候奔跑在無垠而又沒有月光的荒原上,無限的恐懼壓着她,她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喊着“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可是沒有人聽到,因為連她自己也聽不到。
希望的那個人沒有到來,于是黑暗就吞噬了這個倒在荒原上的影子。
明明知道不是那個人的錯,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懦弱造成的,然而內心的絕望的憤怒卻不受控制地膨脹起來。
奔跑着,直到撞到安德魯,她才停下來。
“小姑娘,我很想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那個老人不問她她為什麽哭,卻問她關于曲子的事。旁邊的女翻譯把這句話說給英南聽。
英南愣愣地看着她。
“名字。”女翻譯又一次提醒她。
安德魯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怔,眼裏流過惋惜的意思,朝翻譯低語了幾句。女翻譯顯出驚奇的臉色,半信半疑地用手語打了一遍剛才的話。
“Small happiness。”英南明白了安德魯的問題,脫口而出。
“如果只是小快樂,那麽為什麽,情感會如此喧鬧呢?”安德魯又問。這個女孩子的天賦和功力不可小觑,然而很明顯她還不知道控制彈奏時的情緒,這一點卻是鋼琴手的大忌。“聽上去,我還以為這首曲子的名字是Big sadness呢。”
“……對不起。”讀着女翻譯的手勢,英南突然感覺大腦的血在往身體回流。自從不二離開演奏廳,她壓根就忘了自己是在演奏,她只想為他演奏,因而也就只把他當做聽衆,完全忘了還有其他人在聽着自己的演奏。一想到自己竟然将那種糟糕的情緒一股腦兒地扔在了其他聽衆身上,英南就覺得剛才的自己簡直沒腦子!
……沒腦子……英南立刻想到了自己對不二周助做的事。
她竟然打了他。
她這麽想着,那只手就火熱起來,讓她無地自容。別人認為她是個好相處的好女孩,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并不壞。
“如果是為了成為一個真正的鋼琴手在努力,以後也請盡可能多的為聽衆考慮。”安德魯道。
“是,我明白了。”安德魯的話,就像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熄滅了英南所有的負面思想。
“對不起,我太差勁了。”英南深深地沖不二鞠躬。
她遇到的,不過是自己的挫折,卻因為這件事遷怒到別人身上。不二本身并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她自己,沒有勇氣,不敢吐露自己的心意。
她說話依舊顯得很吃力,不二知道原委。因為如此,他反倒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想了想,伸出手去握住了英南的手。
“沒關系。”他這樣寫道。
英南擡起頭,臉紅撲撲的,眼神有些找不到焦點。她不敢相信兩個人的距離竟然是被他最先打破的。自己喜歡的人,雖然被人說成腹黑,但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小學的時候那個善良溫暖的男孩子。
“謝謝你,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因為我已經有自己的目标了。祝你能夠獲得幸福。”英南抽出自己的手,臉上露出腼腆的笑。
感情,自然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然而明知道不可能的時候,能夠放手也是一種成全。成全自己,也成全別人。
雖然,看着自己的手的時候,也會有小小的失落。
那雙手原先是為了想要變漂亮才選擇鋼琴的,因為聽說彈鋼琴的人都有一雙漂亮的手。
然而後來,其實已經很知道,真正的鋼琴家的手,都是鈍鈍的,粗粗的,一點兒也不漂亮。
可是即便是那樣,也沒有放棄鋼琴。
因為喜愛的事物,有時候就是這樣,歪打正着地發現了。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愛上了用琴聲來傳遞自己的感情時候的那份滿足感。
“有一件事,希望不二前輩能和手塚前輩說,雖然感覺自己有點多事,可能會被清光罵。——我不知道手塚前輩是不是真的喜歡清光,但是如果他喜歡的話,今天晚上請一定阻止她。”
“清光……要去美國了。”
賓客還在喧鬧,一只高腳酒杯送到了清光的面前。
清光接了過來,轉臉看送酒杯的男人。
“合同的事,不反悔?”男人問。
清光摩挲着手中的杯,淺黃色的液體折射着令人心醉的光。
“我什麽時候反悔過,松島先生。”
“你不是已經有了那份文件,不需要怕那個女人了麽?”松島澤狹長的丹鳳眼裏總有深意。
“和她無關。”清光把酒還給松島,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有鬥志的人。”
“不,你擡舉我了,我只是一個想賺錢的商人。”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大家orz。。。。。。
作為咱班的代理班長和團支書,我表示開學的生活各種苦逼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