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汪明城不是失血受傷的巅峰狀态,自然也能發現Lee和白大褂這兩人不對勁之處。對方不但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再使出那個令所有人耳膜受傷的不明震動。

陸一飛對之前Lee釋放出的震動波稍加解釋,汪明城心中就有了數。琥珀色的瞳孔專注的盯着一處,視線落點是陸一飛臉頰上還未幹涸的血道,他忍不住用沒受傷的手揩掉。

“……他那個奇怪的震動波不能持續地發出來,所以我們最好引……嗯?”陸一飛的神情有點呆,不明白剛剛說的好好的摸他臉做甚麽,不由得皺了皺眉,“你別打斷我。”

“好。”汪明城讪讪地把手收回來按住洇出血的左肩。

陸一飛幫這個傷員再次緊了緊繃帶,“我是說,不如引他再次發出一次震動波,當他使用能力的時候也是白大褂男人最松懈的時候,趁這個機會,幹掉Lee。”

“再來一次,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了!”吳勇氣吓得嘴皮子打抖,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再經歷想要撕裂大腦一般的疼痛了。

“太冒險了,如果失敗了,Lee成功放出第二次沖擊波搞不好我們都沒有命在了。”禹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汪明城另一邊。

陸一飛沒管他們,只問汪明城:“你可以嗎?”

汪明城沒猶豫:“我試試吧。”丹尼爾将孩子托付給了一個後方的異能者,也說會幫忙。

搶到糧食的已經作鳥獸散,地上留下更多的是不知足的幸存者的屍體。

随着場地逐漸空泛,兩撥人面對面地毫無阻礙地看到對方。

Lee不再慵懶的坐在馬車車轅上,手往前坐了個要東西的手勢:“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把陸一飛交給我,否則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說要就要,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陸一飛逐漸豁出去了,都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還有什麽好藏藏掖掖的。

Lee失笑:“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異能很特別,也許我們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當然,沒有人會把他的話當真。

“你想保住你的朋友,勸你還是犧牲一下自己,就看你怎麽選擇了。你不主動過來,我就殺光你的朋友,然後用最痛苦的方式抽取你的能量;如果你主動點過來,我興許不為難你的朋友們,給他們糧食還讓他們留在這個基地,至于你,抽取完了能量還能幸免,就全力救活你,怎麽樣,條件不錯吧。”

陸一飛略略略吐了吐舌頭,“信你是狗,現實世界裏我們老板要我們賣苦力還得給我們畫張餅呢,你連餅都沒有還想叫我跟你走,滾蛋滾蛋。”

“別不知道好歹。”一個火球從凱哥身邊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陸一飛。

一道風刃劃過火球,誰知火球迎風見長,從幾寸大小變成了丈許,還好火球落點有點偏,就砸在陸一飛腳邊,将他的褲腳撩破了,小腿上瞬間起了一片水泡。

“哈哈哈阿瑞,平時不說你你還真不知道自己蠢。”一個好好的風刃被用成這樣,饒是凱哥做過訓練場的主事人,都不免要嘆氣。

阿瑞不以忤,繼續釋放風刃,雙臂展開,将風刃推送的更遠。遠的風刃将馬車上的馬與車之間的繩割斷,即将傷害到Lee的幾道風刃被空間異能者空間球帶到了異次元,消弭于無形。

而有的人就沒有這個好的運氣了,那個飛毛腿異能者的鼻子本就被割掉了,現在連耳朵,手臂都割得滿身是血。Lee身邊的普通人守衛還有一些逃離不及的異能者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一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她頭上的頭發連帶着頭皮消失了一片。她拎着掙紮的孩子,毫不憐憫地将一把利刃頂在他肚子上:“停下,不然你們的小莫雷可不知道要被切成幾瓣兒了。”

阿瑞看着突然出現的女人和孩子,眼神遲疑,直到接到陸一飛焦急喊話下才将風刃停下。

誰都沒想到,蘇西會挾持小莫雷。孩子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自己回不到父親身邊了,凄切地哭起來。

孟朗看着這一幕,先前餘小蕾被這個女人殺害的畫面在他的腦子裏複蘇了,瞬間眼球充血,恨不得将蘇西大卸八塊,但是有了之前的經歷,他又很怕蘇西手起刀落,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傷害了孩子。

“暫時沒事的,”陸一飛看得很清楚,這次蘇西挾持孩子的初衷也許是為了洩憤,但是現在明顯是為了自己保命。

“爹地!爹地嗚嗚嗚……”

孩子哭的稀裏嘩啦,孩子的父親要是聽到了定然失去理智,沖到對面,然而孩子的父親并未出現。

Lee也注意到了,“嗯?這孩子的父親……也應該在你們隊伍裏吧。”

“你可不像是發善心的角色,少來這套。”孟朗急急的岔開話題,只求對方不要注意到孩子的父親不見了。

“那可真是遺憾啊,不然我可是想讓父子團圓的呢,如果這個人他不想做爸爸,而是想在泥土裏做一只見不得光的土撥鼠的話……”Lee的話音未落,離他十餘米遠的地面被一個空間球抓取出來,連人帶土漂浮在半空中。

“丹尼爾!”陸一飛發覺自己的聲音從嗓子眼裏發出來,丹尼爾跟着汪明城和豪斯,現在卻只抓出了他一個。

“莫雷!我的孩子!”還沒等丹尼爾從被抓的驚恐中緩過來,他就發覺了小莫雷在蘇西的手裏。

“蘇西,你這個病态的女人,快把我兒子放下!”

回應丹尼爾的,只有小莫雷脖子被卡住痛苦的咳嗽和哭喊。

蘇西勒着小莫雷的脖子,像是發掘出了新的玩物,懷中發出的難受叫聲讓她感覺到了比一槍打死更大的快感,這一刻她就像是生命的主宰,或叫人生或叫人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這一幕看的人心頭火起,但是又無可奈何。

Lee示意白大褂将男人放下,示意蘇西站到另外一頭,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既然你不想主動過來,那我們玩個游戲吧。”Lee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架着腿,“父與子,你只能救一個,我數十個數,陸一飛你過來救下一個,我殺掉另一個。”

丹尼爾在對方手上,這就值得陸一飛等人緊張了。蓋亞的規則中,有一條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被抹殺,他們所有人都熬不過任務失敗被抹殺的命運。

禹浩拽住陸一飛的手,看見他這個時候了還在沉思,“你別想了,救丹尼爾,不然大家都得死!”

程雲和趙剛雖然沒說話,但是看過來的眼神幾乎是同樣的意思。

丹尼爾聽見這樣的話,目眦欲裂,大聲喊道:“陸一飛!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來路不明,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也有自己的目的要達成,但是,我可不可以懇求你,求你救下我的孩子,只要救我的孩子就好!”

“你想清楚,你不要因為是個孩子就心軟,本身他的命也是我們救回來的不是嗎。”禹浩奮力反駁,想要消除丹尼爾給陸一飛的影響。陸一飛一看就是會心軟的人,可不能因為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孩子,做錯了決定。

孟朗想到了之前他們所有陸一飛決定的後果,決定相信他一次:“陸一飛,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我們一起承擔後果。”

陸一飛腦子裏很亂,有個聲音告訴他出于利益需求應該救丹尼爾,另一個聲音又告訴他出于人道主義該救孩子。他邁開腿,每一個靠近這對父子的腳步都有着數百次的天人交戰。

“救我的孩子,不用管我。”丹尼爾的聲音有些聲嘶力竭。

“你在想什麽,你的孩子本來就是發燒會死的,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眷顧了。”這是禹浩的聲音。

對了……發燒……阿瑞說過異能者很少生病只有在異能出現的時候發過燒,陸一飛混沌的思維瞬間清晰。

他盡可能放大聲音:“莫雷,你爹地要死了,再也沒有人照顧你也沒有人陪你玩,你沒有父親了。”

這樣的殘酷的話,想把利劍刺進了小莫雷的懵懂的小腦瓜裏。他幼小濡濕的雙眸裏滿是傷心,身體裏像發燒似的灼燒,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沖破他的軀體,讓他非常不好受。

小莫雷臉蛋通紅,喉嚨裏發出咯咯地痛苦嘶鳴,與他身體溫度上升相反,周圍的溫度開始下降。

蘇西逐漸感覺到懷中的孩子燙手,卻仍然執着地掐住孩子。

一個呼吸間。

陸一飛一下子将動彈不得丹尼爾拖到另一邊,一個飛撲将人壓在身下,這樣魯莽的行為直接叫他胳膊直直撞上了白大褂釋放的空間球,手腕到手肘處的肉直接消失。

下一秒一陣強光,讓睜眼的所有人一瞬間盲了。

一股白汽以小莫雷為中心滌蕩開來。等到那股迫人致命的寒氣過去,那禁锢住莫雷的女人已經凍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還有那個試圖去抓陸一飛的白大褂呈躬身的樣子定在原處,連坐在馬車上的Lee也與馬車融為了一體。

小莫雷竟然是異能者!孟朗等人不敢置信地靠近。

而且他的異能跟陸一飛、餘小蕾的異能基本無差,或者說也許小莫雷的冰系異能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異能,而他們這些外來者無非是蓋亞複制過來的罷了。

丹尼爾扶起陸一飛,顧不得查看他的傷勢,沖向已經倒在地上的孩子,發現孩子只不過是暈過去了,才松了一口氣。

禹浩反應得最快,“快,把冰雕摔碎。”程雲和趙剛将這些人一腳一個,把白大褂和周圍幾個手下的異能者摔得稀巴爛。

孟朗站在蘇西身前,面無表情地将她落在地,碎玻璃般聲響在耳邊響起,他黯然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苦笑。

待程雲擡腳剛要踹翻Lee的冰雕時,從裏邊傳來了令人膽寒的震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