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現到進屋,楚秋言語間充滿了冷厲和殺意,尤其是二話不說就對君墨動了手,且那一句“小畜生”更是叫得林霄心頭火起。

他徒弟蠢是蠢了些,不蠢,能幹出從山崖上跳下去的事兒麽?笨也确實是笨了點兒,不笨,能眼瞅着他不行了,還死命背着他逃跑,連後遺症巨大的禁術都用了麽?

但是,縱然是個蠢笨的,自有他來教導,需要旁人這麽喊打喊殺的麽?

因此,看見楚秋當頭一劍砍下來,他的臉頓時就黑了,一擡手,竟是不管不顧地就抓住了那鋒利的劍柄,刷拉一下就把血濺了君墨和楚秋一臉。

要不是楚秋收手得快,這不定要發生什麽不可收拾的慘狀呢。

“你瘋了?!”楚秋冷着臉看着那雙染血的手,額頭突突地跳。

林霄熊着一張臉不吭聲,他沒瘋,只是看準了他收得住手,且唯有這樣才能讓武力值爆表的楚秋不宰了他身邊這小子。

楚秋被他的表情氣得臉色發黑,他原本是不相信蕭柔那句“寵徒弟寵瘋了”的,畢竟林霄是什麽人他太清楚了,那可是為了臉面,為了他自己,什麽都肯扔出去的,說他為了一個少年就這麽什麽都不顧,他是不信的。

可是再大的不信,在看到了眼前的這種場景之後,也不得不信了。

“你竟這麽縱着他?!”楚秋黑着臉,眼看着這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就覺得刺眼無比——真是瘋了!這熊貨到底知不知道跟徒弟不清不楚,什麽清白名聲都要沒有了?

臉呢?

皮呢?

都還要不要了?

人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麽的陰差陽錯,但凡楚秋多說一句,但凡林霄多問一句,這種詭異的局面也是不會形成的。

偏楚秋是個不愛說話的,話能少則少。

而林霄是個死倔的,雖然覺得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且楚秋的臉色詭異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是癱着一張俊臉,熊得一比那啥:“自然。”

自然就是要縱着他!我徒弟呢,你管得着麽?

楚秋看着林霄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麽,頓時被氣得差點兒噴出一口淩霄血來。

他這邊正陰沉着臉,滿肚子毒辣的話語沒有憋出來,一擡眼就看見君墨正紅着眼眶地看着他,兩只爪子捧着他家師尊的手,傷心欲絕,滿眼憤憤,倒像是他是那要拆散人家小夫妻的惡婆婆似的。

他登時差點兒被氣得一個倒仰,刷拉一下就又握住了劍柄:“小畜生……”

林霄頓時不幹了,罵他兒子是“小畜生”,不就是罵他是“大畜生”麽?

因此神色一冷,他撐着身子就要坐起來,卻不想胸口以下的經脈剛剛接好,正晦澀難通,他一動之下,頓時整個身子都麻痹了。

噗通一聲,卻是一下子就柔弱無力地跌進了被子裏,一腦袋砸在了君墨的懷裏。

這麻痹酸脹比不得旁的疼痛,再能忍受疼痛的,也會忍不住難受得眼角抽搐。林霄便是如此,整張俊臉都浮上了一層紅暈,酸酸麻麻地身子讓他差點兒仍不住哼出聲來。

楚秋當場就驚悚了,看着兩個人的目光當真不能再不敢置信,就連平日裏各種高冷的氣質都全部碎成了渣,張着嘴,怔怔地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此時此刻,他大概滿腦子都是——卧槽我來晚了!卧槽他已經被這小畜生吃幹抹淨了!卧槽他竟然被做到這種地步了……之類的念頭。

想到曾經高高在上,要面子要得比命還瘋狂的師弟竟被一個黃口小兒弄到這種地步,楚秋頓時仍不住登登登地後退了三大步,嘴唇都哆嗦了一下。

“你……”他咬了咬牙,還想垂死掙紮一下:“可是真的?”

林霄暗裏皺眉,什麽真的假的,這楚秋該不是腦子有病吧?他因此擡頭看了君墨一眼,有些茫然。

他只記得當初給這人的設定,就是冰冷娃娃臉的戰鬥機,想不到劇情自動補全以後,竟是個都比不成麽?

君墨眨了眨眼,低聲道:“我跟楚師叔說,師尊你的金丹出了問題,他可能接受不能?”

林霄恍然大悟,眼見楚秋一副“林霄你簡直沒救了”的表情,皺眉,癱着一張臉,冷聲道:“死不了。”

他心裏想的是,這人也太少見多怪,金丹沒了重煉就是,何必一副他随時會挂的樣子?

然而楚秋想的卻是——這林師弟該不是瘋了吧?他被徒弟這樣那樣……竟還一副“死不了,沒什麽大事”的表情?

頓了頓,又想到——是了,他極好面子,如今被我和蕭柔師姐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猜到了他的情況。便是原來有心要殺了君墨滅口,如今為了不讓旁人懷疑,怕是也不能了!

這樣一想,竟是覺得剛剛進來的時候,林霄那笑極為古怪了起來。

細細想來,林霄什麽時候這麽笑過?

且他以前只覺得這人是個僞君子、假道學,從上次打了一次之後,卻明白這人心底裏是個極為傲氣的,如今竟然被徒弟這樣那樣……自然是個不能忍的。

倒是我不對了。

楚秋極為認真地想了想,竟生出了一分內疚的感覺,只覺得若不是自己,林霄本來可以悄無聲息地清理門戶,然後回去之後只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默默地舔傷口,時間久了也自然就會忘了的。

現在,卻不得不……

他正這麽想着,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且還有極為熟悉的真氣波動,他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幾分,看了一眼床上的林霄,眼中閃過了冷厲——

這一下,知道的人更多了。

他冷了臉,眼見君墨已經極有顏色地下來站好了,火氣才稍稍降了幾分。

他看了一眼冷着臉的林霄,抿了抿唇,道:“我只當什麽都沒有看到,還有,趙興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一個人帶着幾分冷笑的聲音:“呦,楚師弟就是行啊,這麽快就找到了人。只是,早先說好了的,無論是誰找到了人,就立刻通知執法堂的,你這麽站在這裏跟林霄說話,難道就不怕讓人懷疑麽?!”

執法堂,趙興。

這人可是長老會裏的中堅力量,一向跟掌門孟清雲不和,林霄作為孟清雲最寵愛的小師弟,如今送了把柄上來,趙興哪有不緊緊抓住的道理?

他眼見楚秋冷着臉不說話,也不在意,哼了一聲之後便走進了房間,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霄,笑眯眯地道:“林霄啊,你可是叫我們好找。”

林霄眼見了這對頭趙興,便是心中再疑惑楚秋剛剛的古怪,這時候也收斂了心神,只冷冷地看着趙興要出什麽幺蛾子。

趙興也不在意林霄的态度,只意味深長地道:“前幾天你徒弟引來了一些不幹淨的人,可是攪了咱們玄真宗的安寧啊。我就順着這些人這麽一查,你猜猜,我查到了什麽?”

林霄看着趙興眼中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心中猛地一沉。

君墨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意,垂下了眼簾,只低頭給林霄包紮手上的傷口,竟像是沒有看到趙興等人一樣。

卻不想,這趙興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君墨的身上,嘴角更加上揚了幾分,笑眯眯地道:“正好,這小子也算是重要人證,便,一起去一趟執法堂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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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楚秋冷着臉看着那雙染血的手,額頭突突地跳。

林霄熊着不吭聲,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君墨:還不過來包紮。

君墨冷眼看了楚秋一眼,默默捧爪。

楚秋怒,拔劍。

林霄冷笑擡手,果然又抓住。

楚秋:你鬧夠了!爪子不想要了!

林霄冷笑:老子抓的是劍鞘。

君墨:師叔你沒拔出來。

楚秋:……卡!我要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