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帆總覺得,他這種“外熱裏冷”的性子跟他的家庭條件有關。
顧帆的父母,說不上相愛也說不上不相愛,他們都是更重視事業的那種人,他們對彼此很滿意——因為他們能夠互相理解并且互利互惠。他們對顧帆也很滿意——因為顧帆聰明又懂事。
懂事是個好優點,往大一點說這叫做“識大體”。
古今中外的人才大都會被誇一句“識時務,識大體”。雖然并不曉得他們是不是自己願意去識這個大體的。
反正顧帆是被逼的。
顧帆從小到大,只有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會總纏着爸爸媽媽要抱抱。懂事以後,他連錢都很少向家裏要,雖然顧帆的爸爸媽媽很以給他撒鈔票為榮。
他們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是很溺愛的,不過他們表達愛意的方式只是費錢,而不是費事。
長此以往,顧帆就略微缺了那麽一點——愛。
缺愛不缺錢的顧帆既沒有長成一個欺男霸女的纨绔,也沒變成一個傻白甜闊少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有點輕微“心理疾病”的普通人。
他的“病”就是他喜歡別人為自己“費事”,越費事越好,越麻煩他就越開心。
姜遙跟他唠叨,啰啰嗦嗦的給他熱包子,顧帆沒有一點不耐煩,他反而很興奮,興奮到想把姜遙扯過來咬兩口。
嗯,咬好像不太行,不過,親……應該沒問題吧?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顧帆變得興奮起來。
他情不自禁舔着嘴裏的小虎牙,覺得自己病的越發重了。
姜遙不知道顧帆心裏此刻是怎樣的不可描述,他把熱好的包子夾進盤子裏,端到顧帆面前,笑道:“可以開飯了。”
“嗯,好。”顧帆深沉的看了姜遙一眼,夾了一個包子低頭吃,他不能否認,他突然就對姜遙生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興趣”。
如果說,他之前接近姜遙是因為他覺得姜遙好玩,有趣。那現在,他的目标不僅僅是和姜遙做朋友了,他現在想和姜遙……近到不能更近。
顧帆咬着包子笑了。
偶然擡頭的姜遙:“……”
顧帆為什麽笑的這麽邪惡?!
這包子已經好吃到讓人變态了嗎?!
并沒有啊!
姜遙錯愕的看了幾眼他覺得味道尚可的包子,心想顧帆的品味真是異于常人不同凡響清純而不做作。
兩個人各懷心事的吃完一頓飯,顧帆主動請纓去刷盤子,姜遙抱着抱枕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飽暖思睡覺,姜遙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顧帆見他睡着了,也沒打算叫醒他,他轉身去卧室裏拿了一個小毯子蓋在姜遙身上,他蹲在姜遙腦袋旁邊,低下頭仔仔細細的打量姜遙,越看越喜歡,心裏癢癢的想要非禮他一下,卻又十分僞君子的忍住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顧帆把這句禪語當成順口溜一般來回念叨,逼着自己收了旖旎的心思,端坐在姜遙旁邊端莊肅穆的背起了書。
姜遙睡覺的時候十分安靜,如同屍體般僵硬的躺在沙發上,從十二點半躺到兩點半,一動沒動。
顧帆:“……”
大夢如同小死,這句話誠不我欺啊。
他試探性的叫姜遙,“喂,姜遙,起床了。”
姜遙動了下頭,含糊應道:“我馬上就起。”
姜遙的“馬上”大約是兩個半小時,他最終在下午五點鐘醒了過來,這期間顧帆也叫過他幾次,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我馬上就起。”
顧帆:“……”
所以這句話是夢話是嗎?
姜遙剛醒過來的時候很傻很呆,滿臉都寫着“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麽”。他懵懵的看着天花板發呆,懵了大約十多分鐘,他才啞着嗓子開口問:“現在幾點了?”
顧帆将手攤開放到他面前,“5點了,你睡了四個半小時。”
姜遙揉揉發脹的眼睛,坐起身來,“你為什麽不叫醒我。”
一口小鍋穩穩的向顧帆飛過來,而顧帆并不打算接,他無奈道:“我叫了,可是你每次都說馬上就起,足足馬上了好幾個小時。”
姜遙:“……”
他揉着太陽穴道:“我睡覺的時候說的話不能信。”
顧帆:“……哦。”
姜遙覺得他這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還挺難得,就存心逗他,他靠近顧帆的耳朵小聲說:“小家夥,沒聽說過,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可信嗎?”
顧帆拿書的手頓在半空裏,他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平複下來,顧帆咬牙切齒道:“姜遙!你這張嘴要浪死了。”
姜遙呲牙一樂,“一般一般。”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反正已經晚上了,我回家接着睡覺去了,明天再來學習。”
顧帆點了點頭,“也好。”
其實他也被姜遙攪和的學不進去了。
美色誤人啊。
姜遙拿了書,跟顧帆笑眯眯的道了個別,就換鞋出門了。
哦,臨別前他還飛了個很誇張的吻……然後還沒等顧帆怎麽樣了,他自己先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顧帆靠在沙發上哭笑不得,這種外表浪內心正直的人到底是怎麽養成的,造物主真是鬼斧神工。
他感嘆了一會,又拿起教育學的複習資料,默念着“姜遙即是空,空即是姜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