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往哪跑?”宋羿清把手上的節目單放在桌上,神情嚴肅,走到仲樂面前說:“就直接這樣走?外面幾個機位都在直播,你怎麽走?”

仲樂看着對面化妝鏡裏自己的黑眼圈一點一點都被遮住,但他清楚近些天夜裏睡不着,加之心裏的慌亂是無法被遮住的。

“那怎麽辦啊。”仲樂聲音逐漸變小,心裏的無力感越來越重。

要說經歷了那麽多世界,大大小小的場面都見識過了,本不會慌的,但關鍵就在于,之前那些的書中世界他總覺得是假的,而現在這個是真真的。

他現在惜命得很,要是再來幾次暈倒,估計就真的起不來了。

想到這,仲樂雙手捂住眼,捂住的同時也不忘小心地不要碰到上面的遮瑕,“我會被罵得很慘的。”話落,就連他自己也感覺到了話尾的顫。

仲樂想宋羿清肯定也注意到了自己聲音中透露出來的恐慌,內心又懊惱着自己在外人面前展現出的軟弱。

肯定是覺得自己就是網上說的那種嬌氣的小少爺了。

把遮住自己眼睛的雙手移開,看見宋羿清手指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說了句:“可你不是一直都在被罵嗎?”

仲樂點點頭,“可我現在不想被罵了。”

宋羿清:“那現在換首歌,反正還沒開始。”

仲樂覺得宋羿清說得輕巧,換歌還不是得走程序,何況這歌一定下來,背後的工作人員肯定已經做了許多的準備。

現在一換,他落得一身輕松,工作人員可有苦說不出。

仲樂:“你說的輕巧,那還有工作人員呢。”

宋羿清:“那你剛剛想跑的時候怎麽沒想着工作人員。”

仲樂又被宋羿清堵着說不出話來了,卻是被宋羿清這麽旁敲側擊一下,他才反應過來。

“我還以為你想直接當甩手掌櫃呢。”宋羿清拿出自己手機,和人商讨,就在仲樂還在想辦法時,宋羿清直接說:“你和我上同一個節目。”

“啊?!”

這下輪到仲樂吃驚了。

“啊什麽,你不願意?”宋羿清一個斜眼過來,仲樂只得違心說沒有。

算了,和宋羿清一起唱,總比和夏詢撞歌來得罵聲少。

不過,一般直播類的節目都會先在網上出節目單,想到這,仲樂看向了宋羿清:“網絡上,節目單是不是已經公布了?”

“沒有,這個義演沒有公布,不然大家都知道什麽時候誰出來了,把自己該看的就走了,網絡觀衆率不高,賺不了錢。”末了,又加到:“不過直播加上路透,估計也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這時從宋羿清手機裏傳出歌聲,仲樂一聽便像個被炸了毛的貓一樣,“你怎麽在聽我唱的歌?!”

這歌唱得沒一句在調上,是仲樂以前标準的黑歷史。

無論被邀請上什麽節目都一定要堅持開麥,對于自己能力有着錯誤評估的仲樂,樂觀堅信自己一定下一場比上一場更好。

結果倒給自己留下了豐富的黑歷史視頻。

宋羿清聽到也眉尾抽搐,長到那麽大,凡事都有話直說的他,看着視頻裏充滿着自信歌唱的人,卻委婉的說道:“你要不,等會對口型就行?”

“不用。”

仲樂露出和視頻裏一樣自信的微笑,“你把你歌曲傳給我,我熟悉熟悉。”

田田兩手揣在肚子下面,眯着眼笑:“樂樂,待會兒上臺露一手。”

聽到主持人念到自己的名字後,仲樂在後臺深吸了一口氣。

曾經在《重生之小歌星在末世當地主》這本書中待過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在那裏,他需要用歌聲換取種子和食材,憑借歌喉在末世當上了地主。

不過已經過去很久了,就這幾天的準備時間,他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發揮出最好的實力。

本來想着只有自己一個人上臺,只用擔心自己有沒有搞砸歌曲,但現在又與宋羿清合唱,兩人只簡單地在帳篷裏彩排了幾次。

仲樂希望這個舞臺可千萬不要被自己搞砸了,宋羿清也是看在父輩的關系上給自己一個幫助,

握着話筒的手出了冷汗,仲樂又深吸了三口氣,當一個溫熱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時,仲樂吓了一跳,擡頭看去,是宋羿清。

“放輕松。”

主持人再次喊道名字時,仲樂下意識扶了下耳返,與宋羿清一同上臺。

與此同時網絡上的彈幕飛速上漲。

[是羿清呀:?????同臺??????我不要看合作舞臺!]

[宋是1: 這人是粘上我們一哥了嗎?]

[沖浪第一線:嗷!卧槽!沙發沙發!]

[是一朵花:老娘要改名了!啊啊啊啊這對我嗑定了!清平雅樂szd!!!]

[立志去給宋羿清當老婆:尼瑪,我是真煩,就算真要炒cp,能給我家哥哥配一個咖位相當的嗎?]

[甜甜噠:麽麽樂樂~]

他們共同演繹的歌曲名是宋羿清出道那年獨創的,一首慢節奏的民謠,很适合在這樣的山地露天場合演唱。

民謠單曲一個《山》字,仲樂聆聽着前奏中富有中古氣息的凱爾特音樂,在悠揚略有傷感的豎琴節奏中,結合着宋羿清的口哨哼唱。

漸漸地,仲樂仿佛落入了“山”的那個世界。

宋羿清口哨哼唱結束,兩人在臺上默契地相望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練習了無數次的結果。

豎琴音樂聲結束,但帶來但曠遠虛幻感卻留在聽衆的心中。

繼之而來木吉他的聲音,将人們拉回現實,開始在歌詞中品味各型各色的人生。

[山間月影,燈影重合,分不清,是誰照散了夜空的雲朵。]

仲樂唱出首句,底下靜了一瞬,觀衆席上傳來一陣微弱的掌聲。

繼而和着木吉他單聲的敲打,唱出下一句

[轎車燈光,映入樹叢,掀起了,黑夜的一角。]

在《重生之小歌星在末世當地主》中,就有人曾評價仲樂,他的嗓音适合單獨的歌唱,他本人的音調偏高,多餘的音樂伴奏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

底下的觀衆,與直播間的人們,大部分都對于仲樂的這一聲發出來疑惑的聲音。

[沖浪第一線:淦!仲樂是預錄加上修音嗎?]

[是羿清呀:修太過了吧,我都聽見電音了。]

小部分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別罵,是路人:耶?仲樂怎麽唱得那麽好了?]

[來顆糖:為什麽聽着他唱我想哭啊!!!]

這歌聲中給人一種純淨,卻又籠罩了一層明媚憂傷。

臺上二人互看一眼,合唱出下一句

[晚風拂過臉頰,我躲過燈光的照耀,就讓我在山中,在夜晚中,獨自一人。]

他們二人一高一低,不論是單唱還是合聲,各有韻味,引人入勝。

伴奏放到一半,音響卻突然傳出一聲刺響,伴奏停了。

仲樂腳底打着拍子,繼續唱了下去,宋羿清哼唱墊音。

底下的觀衆就連小部分說話的聲音也都停了下來。

#好聽#二字順勢上了熱搜,而後跟着#宋羿清仲樂#

田田在仲樂的腦海裏高興得直打轉,“好多幸福值啊!樂樂,我們快要升級啦!”

下了場後,仲樂與宋羿清準備回到帳篷裏,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夏詢。

“你怎麽換歌了?”夏詢站在離他們兩米遠的位置,目光直直地盯着仲樂。

宋羿清下意識把仲樂擋在身後,但這個動作似乎是惹惱了夏詢。

夏詢突然笑了,“仲樂,你和他的名字最近經常一起出現,我不高興了。”

“你有病嗎?”宋羿清聽到這句話直皺眉,這人好不要臉。

“我有病啊,你問仲樂,他最清楚了。”夏詢笑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待會兒見,樂樂。”

田田在仲樂腦海裏尾巴豎得高高的,警惕地看着夏詢,等他走後,沖着那個方向,直接一聲

“呸!”

仲樂才下了臺的好心情都被那人給搞沒了,宋羿清啧了聲,問道:“你和他到底什麽關系。”

網上傳得都是夏詢對仲樂退避三舍,但宋羿清瞧見的情況卻是反着來的。

“我和他沒有關系。”仲樂只要一想到那人就覺得惡心。

宋羿清看仲樂不想說也就不繼續往下問了,打開手機準備看看網絡上的評價。

仲樂被宋羿清通知自己又上了熱搜時,內心還是顫了一下。

“罵我的多嗎?”

“多。”宋羿清老實說出,“但誇你的也不少。”

仲樂知道宋羿清不會說假話安慰人,他說誇的人不少,那就一定是不少。

仲樂覺得自己來這場義演還是來對了的。

在腦海裏和田田聊起了天,“這盛産什麽啊?”

“燈籠椒,可以吃又可以拿來觀賞,待會兒樂樂你可以問當地人買幾株回去種着。”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先把家裏院子整理一下,之前旱城運回來的土豆苗應該也要到了!”

說着仲樂就拿出手機打算看看土豆苗現在到哪了。

剛拿出來,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仲樂想是騷擾來電就把這個電話給挂了,可沒想到這個電話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幾通,就連宋羿清都疑惑地問了幾句話。

“喂,你好。”仲樂最後還是接通了這個電話,對方的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了的,是夏詢!

“樂樂,我在山裏迷路了,你會來救我的對吧,就和你之前一樣。”聲音通過電話傳來過來。

無線電波将那人說話的細節無限放大,仲樂就連那邊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仲樂猛地站起來,拿着手機的手一僵,不是因為擔心,而是出自內心聽見這個聲音下意識的恐慌。

“我不會。”

“真好,你又和我說話了,你不來找我。”那人發出舌頭彈了下上颚的聲音,“那我就死給你看。然後讓全部的人都認為,是你害死我的。”

對方的語氣任性又直接:“你知道我做得出的。”

停頓了下,又把語氣轉成乖巧的樣子:“就你一個人來哦,多一個人,我就立刻消失。”

仲樂看見對方發了一個坐标過來,只覺得搞笑,扯什麽鬼迷路。

田田擔憂地問道:“樂樂,你真要去嗎?”

仲樂只回了句:“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但我承受不了後果,必須得去。”

至少,仲樂不想在自己身上背一條人命,雖然夏詢在他眼裏不配為人。

“我出去一下。”仲樂沖着宋羿清說了句。

“你去哪?”

“我想買幾株燈籠椒回去,去看看哪家的好。”仲樂撒了一個謊。

宋羿清點點頭:“那我和你一起去。”他對于仲樂對植物的熱愛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自己去更快。”仲樂拒絕了,并說完就給宋羿清留下了一個離開的背影。

被人直接拒絕了的宋羿清怎麽都覺得不舒服,玩游戲都沒了樂趣,放下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過去。

“這裏哪幾戶人家賣燈籠椒,你給我發過來,我去看看。”

助理雖然對于宋羿清産生這個想法感覺奇怪,但還是立即發了過去,多是在村子周邊,靠近山的地方。

宋羿清不為大衆所知的食品公司富二代的身份,讓他得到這類的消息還是很便利的,他們家與其他公司在這裏舉行義演,多是沖着這款辣椒來的。

同樣的助理擔心宋羿清一個人前往,便派了幾個保镖過去跟着一起。

這年頭,不妨着點,哪個旮旯都能給你竄出個私生出來,就算是看辣椒,都可以給從地裏給你鑽出來。

仲樂沿着手機上的路線往前走,發現自己離村子越來越遠,從村子傳來的演唱歌聲也越來越小。

他轉過身往回望了一眼,田田在腦海裏猶豫着問道:“樂樂,前邊就沒人了,真要去嗎?”

口袋裏的手機傳來震動,仲樂拿出來一看是方才那個陌生的號碼,對方發來了一條短信。

[快過來啊,我就在你前面,現在可以把你的手機扔開了。]

仲樂擡頭,像是透過層層樹影看見了那個人,那人站在樹下,嘴邊噙着一抹溫柔微笑。

背後的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衣服,把手機放在一邊後,連帶着神經末梢都變得更加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