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歆?”沈陌疑惑的望着她

卿若花點點頭,解釋道:“就是冷美人,她一直住在栖蕪苑,這定是她想的脫身之策。”

沈陌望着遠處映紅了半邊天的火焰,一雙劍眉緊緊蹙起,直覺似乎沒這麽簡單。但此時并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他轉頭望着卿若花道:“時間緊迫,趁他們沒發現,我們趕緊去救連雪。”

他話說完,突然伸手摟住她的腰,提氣運功,幾步飛過重重的院牆。

乍離地面,卿若花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摟着他的脖子,反問道:“那冷美人怎麽辦?”

沈陌皺眉看着夜色下回環複雜的院落,頭也不擡的淡淡道:“若她真是赫連歆,以她與此院主人的關系,自然安全無虞。”

也對,怎麽說顏诩與赫連歆也是夫妻,應該不會出大事。不過沈陌是怎麽知道的呢?卿若花擡頭望着他淡漠冷峻的側臉,越發有些猜不透,但她此時也沒工夫探究,便問道:“你知道連雪被關在哪兒嗎?我來了這裏幾天,也沒有見過她。”

沈陌抱着她幾步躍進一間燈影憧憧的院落裏,漫不盡心道:“我雖不知道,但大約能猜得出來,以他的性格,一旦認為連雪是赫連歆的孩子,就絕不會讓她們住在一起。那麽…”他轉頭打量了一眼院中房間:“必然只能放在他自己的院裏才能安心!”

“他?”卿若花皺了皺眉,大約猜出來他說的是誰了:“你說顏诩,你跟他很熟嗎?”

沈陌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熟,偶然見過一次。”

沈陌只是個江湖人,怎麽會見過顏诩?難道他不僅是個江湖人,她突然想起司督使說的曉風殘月閣閣主,不由得追問:“怎麽偶然的?”

沈陌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轉過身道:“有次路遇他出兵剿匪,站在牆根下遠遠見過。”

卿若花無語凝噎,半天才吶吶道:“這…真是…挺偶然的。”

只是沈陌已不容她廢話,拉着她去找連雪,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們不過查了三個房間,便看到了正睡在帳裏小連雪。

“趁現在沒人,我們快進去把連雪救出來!”卿若花将視線從窗縫裏拉回來,急不可耐的望着他道。

沈陌側身合上推開一條縫的窗戶,低聲道:“還有個丫鬟。”

“一個丫鬟怕什麽!”卿若花稍稍拔高了聲音,不以為然道:“難道這你也打不過?別猶豫了,快進去!”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伸手推開窗戶就往裏跳,撲通一聲響,将守在外間的小丫頭唬的一跳,站起來就欲喊叫。

只是脫口欲出的尖叫,卻消失在一陣淩厲的風聲中,卿若花站穩身子,才發現小丫頭已暈在地上,站在她身邊的,不就是剛剛還在她身後的沈陌。

“你怎麽進來的?”卿若花疑惑的瞅了瞅窗子,雖然她還不至于胖的堵住窗戶,不過剛才她那麽四腳朝天的趴在窗上,他也能進來,這也太不占地了吧?

沈陌皺眉看着她,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門’”

“這…”卿若花哽了哽,剛才太惦念着不能被人發現,以至于忘了她其實是可以殺氣騰騰的闖門而入的。

“那個,刺客不都是一身夜行衣,在窗戶間嗖嗖的穿來穿去嗎?”她幹笑一聲走過去,看了看他身上墨藍色的衣袍,忍不住問:“對了,你怎麽沒穿夜行衣啊?”

沈陌看了她一眼,垂頭掩起眼角眉梢的一絲絲笑意,嘆道:“你還真是永遠不在神經線上,真不知道當…”話說了一般,他似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倏的抿唇不語。

卿若花大抵覺得他又想趁機諷刺自己,心中本不好奇,可是他突然戛然而止,頓時叫她百爪撓心,連忙湊過去道:“不知道什麽?”

她與他站的本就極近,身子一傾,幾乎落在他懷裏亦恍然不覺。

沈陌颔首望去,她的臉依舊肥肥的,掩去了傾國傾城的容貌,但一雙清亮的眸子,卻越發婉轉空靈,如浸在碧水裏的琉璃,泛着泠泠水光。水嫩嫩的唇宛若剝了顆的荔枝,豐盈飽滿,含着淡淡的緋色,仿佛張口就會咬出濃郁的蜜汁來。

恍惚之間,他鬼使神差的低頭輕啄了一口眼前的緋色蜜唇,淺淺的一吻,如蜻蜓點水,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觸即離。

卿若花仰着頭愣愣的望着他,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猛地用手捂住嘴巴不可思議的盯着他,滾燙的臉紅的像火燒雲一般,瞬間蔓延到了耳根後:“唔…你…我…我去抱連雪,趕快走吧!”

說着逃也似的鑽進了裏間卧房,直奔向熟睡在床上小連雪。連雪睡得很熟,這麽大動靜亦沒有吵醒她,眼角邊狼藉一片的淚痕,想來是哭的累了才睡着了。

卿若花想到她連日裏必然受了不少苦,心中一陣心疼,連忙幾個箭步跑到床邊,彎腰就要去抱。只是手尚未碰到連雪,忽聽右側傳來凜凜風聲,尖銳刺耳似利刃破空而來。

卿若花疑惑的轉頭,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下一刻已被沈陌抱在懷裏,直直向她飛來的銀色飛镖,瞬間刺破他肩頭,鮮紅的血水順着衣裳,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正抓着他衣裳的手背上。

她心弦一震,慌張的擡頭:“沈陌,你…”

話未說完,突然一人從天而降,勢若雷霆攻向二人。

卿若花被沈陌抱在懷裏險險躲開,這才看清來人黑衣黑發,半邊臉上的銀色面具如銀色的惡魔,在燭光下泛着猙獰的冷光。

“品容?”卿若花看着那張銀色面具,立刻回想到了竹林裏,魔教步道常與他交手的情景,天下第一殺手品容:“他怎麽會在這裏?”

卿若花疑惑的擡頭問沈陌,沈陌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松了松,随即又緊緊抱住,迅速的往屋外退:“顏诩曾經與他同屬于刺客門,算是師出同門。”

卿若花還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但不等她開口,追出屋外的品容突然眸光一寒,臉色冷厲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話音響起的同時,寶劍流光,攜着唳唳風聲刺向沈陌,一出手便是殺招。沈陌身子微微一偏,躲過劍鋒,提氣運功,淩空飛出小院。

身後品容似乎并沒有追來,沈陌心中微微一松,随即又全身一晃,踉跄的落在地上,瞬間所有重量都傾在卿若花身上,壓的她幾乎扛不住。

“你怎麽了?”她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有什麽不對勁了。

沈陌臉色蒼白,望着她道:“镖上有毒。”

“毒?”卿若花呼吸窒了窒,滿臉驚恐的伸手去檢查他肩上傷勢:“什…什麽毒,嚴不嚴重,快讓我看看!”

沈陌捉住她慌亂的小手握在掌心,搖搖頭,眼神晦暗不明的望着她道:“不是致命的劇毒,但至少三個時辰內會渾身如炙,武功盡失。”

卿若花籲了口氣,臉上的緊張頓時松了下來,大咧咧的蹲在他身前道:“快,快上來,我背你!”

沈陌眸中陰郁瞬間如清晨白霧,随風消散無蹤。他以為,她會像初見那天,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

這些天,到底是不一樣的。

卿若花卻沒想到這麽多,急忙催促道:“快點,再不走他就要追來了。”

“還不至于”沈陌修長的手伸過來将她拉入懷中:“ 扶着我!”

卿若花連忙點點頭,一手抓着他環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手摟着他的腰,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她知道以他們現在這副殘兵弱将的模樣,要想救小連雪是不可能了,不如趕緊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否則萬一碰上顏诩或寂方,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她被抓也就算了,她可不想沈陌也跟着橫遭無妄之災。

順着花枝匝道的小徑往前走了沒多久,卿若花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烏鴉嘴的氣質真是渾然天成,遠處燈火闌珊,一群侍衛赫然而來。

“怎…怎麽辦?”卿若花額頭上冒出了密密的細汗,即使在得知顏诩身份,發現自己将淪為薄命紅顏一族時,她亦未如此慌張。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