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不好的記憶,姚父在電視上的胡說八道猶在耳畔,姚麓只覺得自己的怒火從腳底板燒到了天靈蓋兒。

他抿了抿唇,伸手點了點記者,而後像一道迅捷的利箭一樣飛射出去。

林木大驚,他看出姚麓這是要揍人了,雖然他也覺得偷拍可恥,可是他也不想姚麓在王明明家的果園鬧出事來,于是他趕緊跟過去。

可惜已經晚了,記者被打的嚎啕大叫,林木慌忙拉住姚麓的胳膊,急道:“別打了,別打了。”

姚麓在被拉住的功夫裏又補了兩拳,從記者手裏拿出相機,翻看了下,越看眉頭擰的越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記者,神情冷若冰霜:“這相片是肖揚讓你拍的?”

“不……不是……”記者哆哆嗦嗦。

“那這上面為什麽全是他跟我的照片兒,”姚麓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那是不是姓姚的讓你拍的?”

記者縮着脖子,輕輕點了點頭,他實在不敢有什麽大幅度動作,姚麓的怒火随時都會被重新點燃。

姚麓看到記者點頭,閉了閉眼睛,一副想死的表情,他對記者冷酷地說:“滾吧,相機沒收了,去姚氏集團讓他們給你重新補一個,順便回去通知姚董事長,這事兒他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去媒體上宣布跟他斷絕父子關系,姚氏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有他一身的風流債,我在媒體上一定知無不言,你問問他那張老臉還想不想要了?”

記者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一溜煙跑了沒影,姚麓掂了掂手中的相機,長出一口氣,然後将它狠狠擲在了地上。

☆、別紮着手

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相機應聲而碎,看起來像是被帝王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散落在地下,可憐無比。

林木一瞬間感到頭痛,把這東西扔在這裏,他那通邪火算是發出來了,可是把這一堆破爛放在這裏,終歸不是辦法,林木無奈地搖了搖頭,蹲下身去,準備先把大件兒撿一撿。

他剛蹲下,姚麓那邊便急切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他用問詢的眼神看着姚麓,姚麓急道:“你小心紮着手!”

林木扶了扶額:“你要是擔心我,就別光知道給我添亂行嗎?你弄這一出,我還得給你打掃。”

姚麓突然被數落,有一點不滿,又知道自己理虧,嗫嚅道:“你別管了,我一會兒自己去拿打掃工具來打掃就行。”

林木聞言并不阻攔,他點點頭說好,說完後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待會兒你別紮着手。”

跟姚麓方才的擔憂如出一轍,姚麓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暖了一下,心裏一暖,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開始滿嘴跑駱駝:“你擔心我啊!”

他最近說的sao話很多,換作往日,林木肯定又要滿面羞惱,像個純情少年一樣氣急敗壞地暴走離開,可是他現在不知怎麽了,突然覺得往日的反應落了下風,準備換一個跟姚麓的相處路數。

他被姚麓的直白話語一撩撥,愣怔了一瞬,而後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說道:“啊,我當然擔心你……”那可就見鬼了,林木在心裏補充道。

但從姚麓激動的神情看,他分明把林木這話看作了真心,只見他的臉色因為高興而泛出微微的紅色,一只手抓住林木的手腕把他帶到自己身前貼在心上,不敢置信地問:“真的?”

林木起初只是想逗逗他,但見姚麓這麽當真,又發自內心的高興,飄揚到大西洋的道德突然回來了,道德指着他的鼻子說:“你看姚麓多可憐,你怎麽能這麽騙他,你太過分了!”

被道德指責的林木心慌氣短,在心裏狡辯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待他反應過來,這話已經說出口了,手腕的力道變得更重了,那施加的力道仿佛一個心靈的信使,林木從那份重量中,微微窺見了姚麓的內心。

即便他過去總是告訴自己,姚麓是騙人的,他就是見自己甩了他,心裏不服氣,要回來我這裏賺回面子的,但在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認,姚麓對他是有感情的。

他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了他的愛意,林木很明白,只有愛,才會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放低,讓對方的一舉一動牽扯自己的思緒,他最初被姚麓牽絆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那份感覺還在,他透過今天的姚麓,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那一瞬間,他不可避免地對姚麓産生了憐憫。

憐憫是一種共情的藝術,林木沒有鐵石心腸,相反地,他精通這門藝術,所以憐憫裹挾着他去換位思考,姚麓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從過去的惡劣印象中開始脫胎換骨了。

☆、你越界了

很多改變,其實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一瞬間心寒,一瞬間溫暖。命運的齒輪悄悄扭轉,姚麓自己作死作沒的緣分又開始慢慢凝聚起來。

林木采摘地累了,自己找了棵大樹去乘涼。他把草帽摘下來,廢物利用般将它當作蒲扇,為自己帶來涼風陣陣。

大樹底下好乘涼,古人誠不欺我,只是,大樹底下,夏日裏合該有幾個跟自己唠嗑的才好。

老天沒有辜負這個良好的氛圍,林木在樹下坐地百無聊賴之際,突然精神一振,眼睛死死地盯着某處,越看眼睛越亮。

姚麓去洗葡萄回來,一眼就看見林木目光投放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因為別人分走林木的注意力而不滿,吳霆的痛呼聲已經響徹雲霄了。

姚麓定睛一看,大呼不好,趕緊拔腿沖到吳霆那邊。

吳霆也是夠倒黴的,他以前拈花惹草,過地別提多滋潤了。可人的福報終歸有限,他享受了幾年美人恩,終于開始翻車。

姚麓之前對王明明的評價很有道理,小王自從在前任大魏那裏吃了虧,把自己的褲腰帶看的很緊,玩兒綠茶那一套玩兒地賊溜,偏偏把吳霆吃的死死地。

吳霆前半生就是過的太順,美人見了他,總會走不動道,認識沒兩天,都會主動往他床上爬,所以吳霆對自己的認知不太準确。

現在好了,他在海城好了沒多久的小頭牌找來了,哭的梨花帶雨,不複之前的高冷,吳霆這邊卻在鬧心地跟王明明解釋,王明明耳朵就像自己關閉了一樣,任憑吳霆怎麽為自己開脫,他似乎認定了這就是個跟大魏一樣始亂終棄的渣男,就這樣,王明明以前在大魏身上積聚的痛恨突然引爆,吳霆成了一個倒黴的替罪羊。

姚麓糟心地看了一眼這混亂不堪的場面,只覺得腦瓜子疼。他上去拉架,被王明明一把推開。王明明看着身板兒小,實則是小身材大能量,關鍵是他還練過,吳霆在他手下根本讨不了好。

他就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被家鄉揍得哭急鳥嚎的,但偏偏還挺倔強,看到姚麓被推出去後,他也沒有懦弱地求助,最後反而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樣,咬緊了牙關讓王明明揍,也算是一條漢子了。

伴随着“啪”的一聲,吳霆的臉紅了起來。

“艹,王明明你太過分了,竟然敢打我臉!”吳霆怒道。

王明明這邊都有點打累了,他的氣出的七七八八,看吳霆也沒了那麽多痛恨,他睨了男孩兒一眼,對吳霆說道:“你自己的事趕緊解決好,今天還有電視臺來采訪呢,別讓他們拍到不該拍的。”說完把腿就走。

吳霆在原地站了半晌,男孩兒的眼中逐漸積聚了期待的光芒,最後只聽吳霆道:“你走吧,大家當時都說好了彼此玩玩兒,你現在這樣,已經越界了。”

他把男孩兒的胳膊從自己手腕上扯下來,向王明明走的方向追去。

吳霆看着失魂落魄美人,又看了看毫不猶豫離開的吳霆,心裏啧啧有聲,這個世界是怎麽了?連吳霆都要上岸了?

不得了!!

☆、你怎麽這麽能說?

演戲的都走了,姚麓重新端着葡萄走到林木旁邊,他肩寬腿長,走起路來很有貴公子的儀态,林木眯眼打量着他,心裏暗暗評價到,姚麓這身皮相還是挺能蠱惑人的。

他到了大樹下,一屁股坐在了林木的旁邊,把手中的葡萄往林木面前遞了遞,林木也不矯情,拿起葡萄往就往嘴裏塞。

葡萄是林木比較喜歡的水果之一,他覺得這種東西汁液飽滿,口感也好,只有它,才不負水果的稱呼,而香蕉則因為沒大有水分,為他所不喜。

手邊忙碌之際,姚麓突然說道:“剛才看爽了吧?”

林木沒什麽所謂地點點頭說:“啊,怎麽了?”

姚麓伸手給他擦了擦嘴邊的一點汁水,笑道:“你是不是早料到這一天了?”

林木因為姚麓的動作而有點不自在,他動了動身子,實話實說:“吳霆挨打我的确想過,不過沒想到場景竟然這麽勁爆,太……”

他想不出什麽形容詞,姚麓貼心地補充道:“狗血。”

林木聽到這兩個字,露出比較克制的認同光芒,他的表情在訴說着“對啊,對啊,你他媽說的對了”,然而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拙劣的僞裝讓人發笑,姚麓看着他,突然想到,以前他在自己面前是不是也經常會表演這種拙劣的戲碼?聰明如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發現,以前的自己到底對他有多不上心?

姚麓過去一直篤定,林木愛他愛的要死,這種在他看來是深情似海的情誼,一定會伴随自己一生,然而現實從來不是靠人的想象來操控的,姚麓以為林木會像所有癡情的伴侶一樣,永遠守候,吃盡苦頭,等待自己浪子回頭後,他會感激涕零,自己則會跟他長長久久。

現在看來……扯淡嗎這不是!

這是什麽神經病一樣的腦回路?姚麓現在結合自己和吳霆的遭遇,深刻體會到ma克思的教誨是多麽正确,看待問題一定要客觀,不要想當然,想當然的後果,就是自己的臉會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雖然他現在也覺得摩擦摩擦沒什麽,但是這種待遇只能給林木一個人,等把人追回來以後,打死他都不要再幹什麽傻//逼蠢事,否則他下半輩子一定沒什麽□□可言了。

林木在姚麓出神的時候,手和嘴依然沒閑着,等姚麓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以前沉甸甸的小飯盆變地飄輕飄輕的,再看林木,他吃的小臉紅撲撲的,低頭瞧他的腹部,只見那塊布料被撐出了微微的凸起,明晃晃地訴說着“終于吃飽了”。

林木打了個嗝,就像一只進食之後很滿足的小動物,渾身上下透出慵懶的氣息。

姚麓見他消融了尖刺,問道:“吃飽了?”

林木現在好說話多了,他嗯了一聲,随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真累”,他這樣感嘆道。

“你一直都在吃……”姚麓直男地說。

“嗯,那也累。”林木不跟他計較。

“要不……”姚麓欲言又止。

林木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我背你?”姚麓試探地說,他其實不抱什麽希望,林木防他總是跟防賊一樣。

“行啊,”林木這一次答應的很爽快,他沖姚麓招了招手,“你過來蹲下。”

姚麓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揣測林木的心理活動,然而林木看他動作這麽遲滞,以為他又是在耍嘴上功夫,于是他沉了臉,“你不願意啊,那你剛才說個屁!”

姚麓無暇多想,登時像彈簧一樣彈起來,“願意,我什麽時候說不願意了?”

林木偏頭哼了一聲,姚麓走到他的面前,自覺蹲下,回頭沖鬧脾氣的林木說:“上來吧。”

林木睨了他一眼,姚麓笑道:“請您……移駕。”

林木這下找到了臺階,慢慢地走到姚麓身後,趴了上去。

姚麓把人背起來,大步往前走,帶着點笑意對林木道:“你怎麽這麽愛生氣?以前的好脾氣都是跟我裝的?”

林木怕掉下去,緊了緊放在姚麓脖頸上的手臂,沒好氣道:“是啊,誰讓你以前那麽壞!”

“壞嗎?”姚麓回頭看他,一瞬間跟林木的臉挨的極近,林木把他的臉重新掰正,悶悶地說:“可不,我那都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說的是實話,姚麓以前陷在情緒漩渦裏,活的醉生夢死,情緒反複無常,他要是不裝地乖一點,恐怕會跟姚麓一樣,永遠被負面情緒籠罩。

姚麓也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如今說什麽都晚了,不過道歉還是應該說出來,他欠林木很多,道歉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姚麓柔聲道,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

林木不滿道:“你把我當小朋友呢?”

姚麓笑了一聲:“哪有?我把你當男朋友才這麽說的,寶貝,真的對不起,我會補償你的。”

林木拒絕道:“不要,你還是讓我安安心心找個別的男朋友吧,你這樣的,我可消受不起。”

姚麓往常聽到這種話,必定要跳腳,然後又要鬧起來,但這一次他卻很痛快地答應:“行,讓你去找別的男人,這樣行了吧?”

林木聞言登時渾身一震,這樣體貼的姚麓簡直讓人不自在,以至于林木回過神之前,手已經搭在姚麓額頭上了,他喃喃道:“又發什麽病了?”

姚麓道:“我說真的,你盡管去找別的男人,不過我還是會追你,等你把我和其他人做過比較之後,你說不定會發現我還是不錯的。”

林木把手拿下來重新圈到姚麓的脖子上,刺他:“你早幹嘛去了?現在裝的這麽好,居心叵測!”

姚麓大方承認:“是啊,我就是對你心懷不軌啊,這你不早就知道嗎?給我個機會怎麽了?你怕重新爬到我的床上來?”他占了口頭上的便宜,自己悶笑起來。

林木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胡說八道!”

姚麓嘴邊的笑意擴大:“就你這樣的,我看別人也消受不起,你還是留下禍害我吧。”

林木惱道:“你怎麽這麽能說?背人走長腿就行了,要嘴幹什麽?”

“行行行,”姚麓見好就收,“不說了不說了,想去哪兒?背你過去。”

林木突然想起什麽,像是勒馬缰一樣突然雙手一勒姚麓脖子,姚麓登時被勒的面紅脖子粗:“卧槽!”

“啊,對不起。”林木後知後覺地去給姚麓摸了摸脖子。

“謀殺親夫啊你!”

摸脖子的手變成了拍後腦勺,林木叮囑道:“走小路,要不被人發現了。”

“發現了又怎麽樣?”姚麓不滿道。

“發現了我還去找什麽對象?”

姚麓聞言幹脆要松手,“那你下來吧,免得毀你清譽。”

林木其實也很想下來,但他一吃多了就犯懶,再加上被背了一路,他更不想下來了,反正姚麓這個勞動力不用白不用,他幹什麽要委屈自己。

姚麓這人必須得順毛摸,這是林木無數次的鬥争總結出的經驗,現在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他好脾氣地說:“走小道嘛,你不是說要好好對我嗎,你現在怎麽又生氣了?”

姚麓确實很吃這一套,聽完林木的溫言軟語,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了:“……從哪邊走?”

“那邊。”林木指了指。

姚麓繼續背着人,向果園的偏僻處走去,“你算是把我給琢磨透了。”他無奈的嘆息飄散在風裏。

☆、不要臉

懶惰就像毒/品,沾染上就會上瘾,人的慣性很大,這再次驗證了牛頓第一定律的正确性,如果沒有什麽外力重新作用在運動的物體上,小木塊兒就會在光滑的平面上以原來的速度永遠運動下去。

自從林木發現姚麓變乖後,他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着實把自己從瑣碎的生活中解救出來,做起了甩手掌櫃。

也許是他以前被姚麓欺負地太狠,他對于欺負回來這件事沒什麽內疚,反而覺得就應該這樣,這是姚麓欠他的呀,他自己都這麽說。

“算了,我欠你的。”姚麓又嘆了口氣,認命地去給他端茶倒水。

捧着熱氣氤氲的茶水,姚麓來到林木面前,掐着他的臉道:“最近肉長了不少吧!”

林木把自己的臉頰解救出來,接過茶水狡辯道:“哪有?”

“沒有?我整天給你跑腿兩條腿都跑細了,上體重秤比以前輕了五六斤,都長你身上了我看。”姚麓掀起自己的衣服,亮了亮明晃晃的腹肌。

“不要臉。”林木黑了臉。

姚麓一挑眉,把衣服放下,戲谑地說:“不好看嗎?我以為你會喜歡。”

“我不喜歡。”林木正色道。

“……別裝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姚麓說完後結束話題,又問道:“你相親什麽時候?”

林木沒想到他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登時從沙發上坐起來,警惕道:“你想給我搗亂?”

姚麓輕嗤一聲:“看把你吓得,我不是說了讓你去找男朋友嗎,我說到做到。”

林木狐疑道:“你說真的?”

你會那麽好心?

姚麓順勢坐在林木身邊,就着林木的手喝了一口他手中的茶水,他滿意地啜飲了一口,點點頭道:“那當然,君子一言,要是騙你,我一輩子不舉。”

“呸呸呸!咳……”他說的太急,被嗆到了。

姚麓趕緊給他順背,“沒事吧?”

林木抹了一把嘴角,氣道:“有個屁的事,我是讓你呸!”

“呸什麽?”姚麓不解。

“呸你不舉,多不吉利。”林木氣道。

“哦,”姚麓了然一笑,學着他連呸三聲,心裏美滋滋,嘴上卻道:“你還挺迷信哈?”

林木一把把他靠近的腦袋推開,自己站起來整理了整理衣服,扭頭對姚麓道:“我是怕你真因為這個ying不起來,将來你老婆回來找我麻煩。”

姚麓幸福的笑容僵在臉上,撇了撇嘴道:“誰要找老婆?”

林木的手機在這時響了,他看清來人,并沒有接,姚麓了然地問道:“誰啊?”

林木:“相親對象。”

“哦,你接呀。”姚麓朝手機努了努嘴。

林木拿起手機在姚麓面前甩了甩,說道:“我當然會接,只不過我要回房間接,我跟我家親愛的有悄悄話要說。”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吳霆看着林木晃着的大尾巴,一臉莫名其妙地坐在姚麓對面的沙發上,奇道:“他丫的扭什麽?”

姚麓呼出一口氣:“準備跟相親對象打電話呢!”

吳霆的下巴拉到了地下,他瞪着眼睛道:“哪個混蛋挖你牆角?不是,你就讓他去相親?沒毛病吧你?”

姚麓皺了皺眉:“讓他去相個親也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還真以為離開了我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真愛了?相親就跟菜市場挑選蘿蔔青菜一樣,他這樣家裏沒錢光有學歷,指不定要被人打擊成什麽樣呢!”

吳霆道:“是嗎?”

姚麓擡頭望着他,說道:“不信你就瞧瞧,他性子嬌氣的很,除了我,誰能那麽慣着他。”

吳霆還是有點不放心:“真不搗亂啊?”

姚麓道:“不搗亂,我現在要改換戰略了,以守為攻,等林木碰個頭破血流回來,就是我把他帶回海城的時候,小樣兒的,爺累了這麽久,回去非得把他弄死!”

“你又要打人?”吳霆不贊同道。

“床上!”姚麓咬牙切齒,對吳霆說道:“怪不得你追個人那麽費勁,你腦子都死哪兒去了?”

吳霆怪叫:“你朝我撒哪門子的火?王明明不給我好臉色看,你也罵我,是不是想我死啊?”

姚麓把手中的枕頭往吳霆身上一扔,訓道:“那就去死吧你!一個老爺們兒怎麽跟小姑娘似的那麽玻璃心?服了你了我!”

吳霆撓了撓頭,壓低聲音道:“我還正好想問問你呢,怎麽哄人?王明明這兩天都不跟我說話,看樣子是想把我攆出去。”

姚麓冷笑一聲。

吳霆沉下臉道:“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姚麓想了想道:“王明明性子太烈,跟林木不是一挂的,你追人的時候可能态度得軟一點兒,姿态放低一點。”

吳霆點點頭,随後摸着下巴道:“聽起來好像要給人當奴才的感覺。”

姚麓道:“廢話,你追人的時候不當奴才難不成要當大爺,是不是腦子有坑?我看就是以前那些人把你捧的太高了,現在讓你動個腦子看把你給費勁兒的!”

吳霆哎呀哎呀兩聲,聽煩了,“不跟你說了,你今天火可真大,我還是自己去悟一悟吧!”

“哎,回來。”姚麓喊住他。

“幹嘛?”吳霆不滿地回頭。

姚麓說道:“出來好久了,咱們該回公司看看了。”

吳霆猶豫道:“……不好吧……”

姚麓匪夷所思:“又怎麽了?什麽不好?”

吳霆往樓上看了一眼,提醒道:“我這八字都沒一撇呢!”

姚麓走上前去,攬住吳霆的肩膀,哥倆好似的,他壓低聲音出主意:“你聽我的,跟我回海城一趟,回來這一撇就有了。”

吳霆眼睛一亮:“真的?”

姚麓悶笑:“當然是真的,卧槽,你最近得多憋的慌啊!瞧你這眼亮的,真吓人!”

吳霆踹了姚麓的屁股一下,惱道:“你可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

姚麓重新跟他撞了撞肩膀,安慰道:“都一樣,我比你沒強多少。”

“艹,別說你那天沒跟他睡。”

“都多久了……”

兩個人一路讨論着人生之路上的倒黴感情歷史,而後回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可算是走了

林木跟人打完電話,就看到姚麓已經開始忙進忙出地拿衣服,這場景讓他着實一愣。姚麓看到他出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電話打完了?”

林木蹙眉道:“你要走?”

姚麓點點頭:“就回去看看,我還會回來的。”

“回去還回來幹什麽?”林木有些惱。

姚麓把幾件背心挽在手上,擡手想去撫一下林木的臉,林木本來要躲開的,猶豫了一下,姚麓便得逞了。

他笑道:“你在這裏,我能不回來嗎?公司的事光交給手下人我怕他們做不來,我跟吳霆這老板不能白當吧!就回去幾天,很快回來。”

他就像是個留戀家庭的丈夫,出門之時,要跟妻子報備行程,林木別開臉:“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姚麓眨眨眼:“就跟你說說,你愛聽不聽,出門相親的時候注意安全,小心被人騙財騙色。”

林木揮了揮拳頭,退回房間去,把門啪地摔了個震天響。

姚麓聳了聳肩,把幾件背心搭在肩膀上,擡步回房間了。

下午時分,酷炫的超跑發出引擎的轟鳴,就像它來時那樣拉風一樣,它的離開也伴随着數不盡的目光。

王父便是其中之一,目送超跑絕塵而去,王父呆呆地感嘆:“這車的動靜真大啊……”

他呆立半晌,目光忽然變得炯炯:“天爺啊,可算是走了。”

他揩了一把汗,對老伴道:“把他們的房間都打掃出來,我要置辦點東西。”

王母大皺其眉:“幹什麽,你要整什麽幺蛾子?”

王母跟王父結婚多年,別看現在日子好過了,曾經的他有多不靠譜沒人比王母更清楚,每當王父再一次心血來潮、熱血沸騰,她都有一種要大難臨頭的感覺。

王父道:“也沒啥,就是老劉要給我……”

“別,你打住。”王母沒聽王父把話說完,便作出裁判的手勢。不是她不近人情,實在是老劉跟王父乃一對狐朋狗友,不靠譜程度不相上下,王母聽到老劉便被勾起心酸過往,心中咬牙切齒。

王父剛結婚那幾年,家裏有什麽活都讓王母幹,變着法兒地找借口偷懶,家裏本來小飯館兒開的好好的,王父憑借着出色的做菜手藝,倒也讓生意着實蒸蒸日上了一段時間。

孰料他正經了沒多久,老毛病犯了,飯也不做了,家也不顧了,大夏天的跟着老劉去附近的大壩裏游泳,因為鄰村接連傳出有人溺亡的事件,王母在為家庭操勞的同時還得擔驚受怕,這麽過了一段時間,饒是鐵人也崩潰了,王母回了娘家,氣呼呼地對王父說讓他跟老劉過去吧。

王父當然不可能跟老劉過,家裏沒了人氣,王父很快渾身難受,痛定思痛後,還是硬着頭皮去了岳丈家,再三懇求,什麽保證都往外說,幾乎像是把自己當長工一樣賣給老婆和岳丈家,如此,才終于把老婆哄回來。

他此後兢兢業業,家裏的逐漸穩中有進,他表現好,王母也沒有限制他去交友,只是他偶爾一點出格行為,必是老劉撺掇無疑。

王父見王母怒火中燒,明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就像在用實際行動說“喂,我把話都咽回去了,不信你瞧。”

王母看他那模樣簡直哭笑不得,于是大發慈悲地問道:“讓你幹什麽?”

王父其實憋不住話,一聽老婆開恩,趕緊倒豆子一樣說道:“就是他要給我幾張大網,還要弄幾艘充氣的小船,以後上山上捕個野兔子野雞什麽的,要不就下河撈魚去。”

王母不贊同道:“現在不讓吃野兔,野雞你更別想了。”

王父趕忙道:“我不吃那些玩意兒,我就養一養。”

王母看着王父一臉殷切,心裏有了決斷——答應他。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幾乎不可能逮到。

王父的一生,除了為家庭做了點貢獻,他在別的地方總是失敗,好在他也就圖個樂,并不較真,一把年紀了,想玩兒,就讓他玩兒吧,再老一點,都沒有活動的心思了。

“行。”王母同意了。

王父眼睛一亮:“真的?那說好了啊!”話音剛落,一溜小跑回家了。

王母笑着搖了搖頭。

剛剛回到海城的姚麓和吳霆還在盤算着什麽時候再回去,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想多了,那裏不是酒店也不是客棧,怎麽會随時為他們提供剩餘房間?

就在他們處理完公司事情的時候,王父正高興地像個二百斤的胖子,不知疲倦地把家夥什兒往樓上搬,等王母進入房間查看,她幾乎不認識自己家了。

☆、回來了

“這怎麽跟個山洞似的?”王母環視着房間。皺眉道。

“哪有?”王父不同意這種說法。

王母覺得自己現在的脾氣比以前好太多了,面對這些破船爛網,她甚至在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

她沒有再挑剔什麽,轉身出了房門對王父道:“別看了,吃飯去吧。”

“好。”

———

“什麽時候走?”吳霆想了想道:“我得把那些爛桃花處理幹淨吧!”

姚麓的指尖摩挲着酒杯的邊緣,啧了一聲:“不都早分了嗎?沒斷清楚?”

吳霆賊笑兩聲:“我這麽好,他們怎麽舍得我呢?要不我發個朋友圈兒,讓他們知道我名草有主了?”

“別?你趕緊打住啊!”姚麓制止他,“王明明還沒說要跟你好呢,你突然來這麽一下子,感覺跟趕鴨子上架一樣,他心裏肯定不會痛快,他不痛快,你的日子肯定更不好過。”

“也是,”說起這個,吳霆覺得自己身上又有點痛,王明明打他真是下狠手,簡直是往死裏揍,生怕他不殘廢,吳霆現在都懷疑自己有點受虐傾向了,往常那些情人要是敢碰他一根手指頭,他早把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了,哪兒輪得到他們撒野?

“算了,不說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決,那個林木的相親怎麽樣了?”

姚麓拿起酒杯喝了口酒,餘光往旁邊瞥了下,放下酒杯淡淡道:“吹了。”

“吹了?媽呀,竟然真吹了,你怎麽知道的?”吳霆搓搓手。

姚麓在吳霆八卦的目光中拿出手機,手指一劃,翻到林木的朋友圈。只見上面顯示了一張圖片,裏面有昏暗的夜色和被烏雲遮蔽的月亮,下面配着矯情的文字:傷心總是難免的。

“噗嗤。”吳霆笑開了,“你就憑這個猜出來的?這個傷心也不一定是情傷吧。”

姚麓伸出一根手指,在吳霆面前搖了搖,他說道:“一定是相親失敗了,我了解他,他一般情況下不怎麽生氣,除非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才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

吳霆輕嗤一聲:“不生氣?我感覺他就是屬地雷的,随便一踩就要炸,你什麽眼光啊?找虐呢吧!”

姚麓哎了一聲,訓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兒素質了?當兄弟竟然抨擊我對象,找揍啊你?”

吳霆皺着臉:“行行行,我錯了,不過你也說說他,對着我一點好臉色也沒有,估計也沒少在王明明面前編排我,你以前沒給他名分的時候,我還喊過他弟妹呢,這多夠意思啊!怎麽現在掉了個兒,他就不能給我點認同呢?”

姚麓扶了扶額,誠實地說道:“我哪兒敢說他呀,他對我就有好臉色了?你不說了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嗎?”他拍了拍吳霆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啊!”

“靠!”吳霆怒道:“你個見色忘義的東西,有了媳婦兒就不管兄弟了?”

“我又不能跟你過!”姚麓一攤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