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個愛勞動的人,平白無故去受那洋罪他是敬謝不敏的。
飽飽地在林木床上睡了一覺,姚麓在下午時分醒來,這一覺睡得熨帖而滿足,也算是對他青原一行的撫慰了。
睜開眼睛,下床喝了點水後,姚麓拉開窗戶,感受着夏日微風的吹拂,嗅聞着空氣中青草和樹葉的清香,整個人都仿佛化進了天地之間,青原真是個好地方啊,姚麓這樣感慨。
推門出去,姚麓到吳霆房間找人,沒找着,就順勢去了一樓,剛剛踏上一樓的地界,一副畫面映入眼簾:長沙發上,林木和王明明手捧相冊交頭接耳,笑作一團,小沙發上,吳霆孤零零地坐着,滿臉不高興,一看就是因為冷落而不悅。
姚麓挑了挑眉,徑自去到吳霆身邊,他對吳霆道,“你往那邊點兒。”
吳霆往左邊挪了挪,姚麓坐到了沙發邊上。他一只腿搭在沙發上,另一只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支在地下,看起來閑适極了。
林木跟王明明正說的高興,見姚麓來了,只随意瞥了一眼,又笑了起來,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跟王明明不愧是難兄難弟,前者正因崴腳行動不便,後者是骨折還沒有恢複,姚麓在他們兩個受傷的地方看了看,又把目光轉向吳霆。
吳霆的曬上的後背結了硬痂,那塊皮膚雖說沒出血,但是比別的地方要粗糙,向任何一個看見它的人明明白白地訴說着過往的遭遇,一看就覺得挺倒黴。
王明明還在說話,他吐字清楚,讓人想聽不明白都不行,姚麓随意聽了一耳朵,就被內容吸引了。
“這個這個,大學就領證結婚了,現在老婆懷孕了,很快就要當爹了。”
“這個這個,當年多漂亮啊,現在都不能看了,可醜了。”
“還有這個,”王明明一臉賊笑,撞了撞林木的肩膀,“記得吧,啊?還記得吧!”
林木翻了個白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不是?”
姚麓直覺這話中有話。
他的預感沒有錯,王明明這個大嘴巴說的高興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那情書他也不知道還留着沒,我佩服你的勇氣!”
姚麓:“??!!”
林木給人寫過情書??!
雖然不想承認,姚麓現在挺吃味的,林木的過往他從來不曾參與,王明明跟林木分享着同一段漫長的記憶,而且記憶裏還有那麽多共同的人,甚至還有林木喜歡過的人。
他就從來沒給我寫過情書!姚麓憤憤不平地想。
他現在很納悶,他當時是怎麽瞎了眼認為林木是一朵單純的小白花的,現在脫離愚蠢的自以為是,姚麓覺得林木就是一只會僞裝的變色龍,把他這個純情少男給欺騙了,他被騙財騙色,被他吃抹幹淨後又一腳踹開,如今又自己送上門來,媽的,是不是犯賤?!
王明明和林木還在繼續讨論高中往事,姚麓聽不下去了,他重新上樓,只是沒有回林木房間,而是去了之前自己住的房間,也不知在裏面鼓搗了什麽,反正很快出來了。
晚飯時分,姚麓在飯桌上提出要走,王父熱情挽留,姚麓婉言謝絕,并且将一份電子版合作意向傳到了王父的電腦上,這讓王父十分滿意。
吃完晚飯,林木要回房,王明明死死地拉住他,提醒道:“喂喂喂!說好了今天陪我看電視的,你忘了?”
“我什麽時候答應的?”林木想不起來了。
“就昨天的時候,他們都聽見了。我不管,反正你答應了。”
“行行行!”林木無奈,準備迎接狗血的洗禮。
他把王明明攙扶起來,兩個人一起慢吞吞地回了房間。
姚麓随後也上了二樓,他回到林木的房間,洗了澡後在手機上随意浏覽了點消息,到了9:30左右,人有些困了,于是很快熄燈入睡。
10點鐘,林木準時從王明明房間出來,他困倦地打着哈欠,一臉生無可戀,整個走廊裏靜悄悄的,王父王母都睡了,吳霆也睡了,林木毫不懷疑,王明明已經在他離開的瞬間,倒頭睡去,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秒入睡,天空炸雷都喊不醒他,睡的賊死,林木拖着沉重的腳步回了自己房間。
然後……一夜無眠。
淩晨三點。
咔!轟隆!轟隆隆!轟隆隆隆隆!嘩!!嘩嘩嘩!!
清晨,王母望着外面的大雨,憂心忡忡地說:“今年果園的那些果子恐怕要遭殃了。”
王明明蹦跳着過來,攬住王母的肩膀,無所謂道:“反正剩下的也不多了,損失不了多少的。”
王母點點頭,突然扭頭看着王明明金雞獨立的模樣,納悶道:“你怎麽過來的?你的拐呢?”
下一刻突然變臉,逮住王明明抽了一頓,林木夢游似的下樓,正好看到王明明挨揍。
王明明伸手求救,“救我啊,幫幫我,卧槽!”
王母聽聞他罵人,打的更兇了,“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罵人!”
“那不是罵人!卧……我沒罵!那是口頭禪,我錯了我錯了,媽!別打了!”王明明哀嚎着認輸。
王母可算是把他揍過瘾了,出氣過後去了廚房做早餐去了。
王明明揉着後腦勺和脖子一瘸一拐地來到沙發邊,不經意地看了林木一眼,又震驚了。
“你怎麽又這副模樣?又沒睡好?”
林木:“別提了,空調壞了。我四點才睡的。”
“你空調壞了怎麽不來我房間睡?”
林木給了王明明一個眼神,意思是我倒是想,你能醒嗎?
王明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抓了抓腦袋,“你幸虧沒來,跟我睡你是睡不好的,我睡覺不老實,說不定你醒了就發現自己睡在地上了。”
“那你怎麽不來客廳睡?客廳有空調啊!”
林木欲言又止,他能說怕碰上姚麓獸//性大發嗎?他總覺得空調壞的太及時,簡直像是有人故意這麽做的,他為了自己的節操着想,覺得還是在房間裏睡覺更安全些。
姚麓清晨醒來,發現外面整個世界都下起了瓢潑大雨,天空仿佛被捅了個大窟窿,雨無休無止地落下來,這樣的天氣是根本不能出行的。
既然如此,姚麓也就不急着走了,而且他是有正當理由留下來的,不會授人以柄。
心情好,姚麓将自己收拾地幹幹淨淨,帥氣逼人地下樓了,王母正好煎完雞蛋出來,看到姚麓,随意地感嘆道:“真好看。”
姚麓從小到大不知聽到過多少這樣的誇贊,但是現在聽到有人誇他,心裏仍是高興的,他像一只開屏的孔雀一樣走到林木身邊,誇張地張大嘴,滿臉欠收拾地說道:“哎呦,眼睛怎麽腫成這樣了?”
林木不高興,拒絕交談,把身體扭到一邊去,随意拾起沙發上的一本雜志翻看。
姚麓的手機響了一下,他笑着別開放在林木臉上的視線,拿起手機來點開,一張圖片映入眼簾,那上面有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下面配着一行文字:姚麓,我回來了,我想見你。
姚麓的手驀然一抖,隔着五年的時光再見到肖揚,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度過了兩世的生命,現在的他……
他看了林木一眼,林木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又把自己往沙發裏面挪了挪,似乎被他看上一眼都覺得糟心。
姚麓眼睛裏漾出點點笑意,動作幹淨利索,毫不猶豫地删除了信息,将肖揚拉入了黑名單。
人有過去現在和未來,過往的時光已經不可追尋,他不是一個只會一味緬懷過去的人,也從來不願意對辜負過他的人再心生愛慕,他的未來在這裏,他不會退出林木的生命。
☆、走就走
天氣就像是緣分的伴侶,他們相伴相生,共同鑄就人們之間的牽絆。
姚麓就是一個被緣分留住的人,如此幸運。
肖揚的信息雖然讓他的內心起了點波瀾,但就像微風拂過水面一樣,只能激起一點點漣漪,微風過後依舊是一片風平浪靜。
夏天的大雨是很常見的,外面的電閃雷鳴更加襯托出擁有港灣的惬意,聽着外面轟隆隆的雷聲,安安心心地呆在自己的小窩裏,別有一番滋味。
由于天降大雨,沒法兒出行,所以所有人都留在了家裏,享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
村裏從早上開始就停電了,這麽大的雨,也沒人會冒險去修。
家裏沒電,王明明就跟身上長了跳蚤一樣坐立難安,終于在他第101次鯉魚打挺似地在沙發上翻身之後,王父從報紙中擡起頭來,無奈道:“你能歇歇嗎?”
王明明看着帶着老花鏡的老爹,心念一動,說道:“爸,別看報紙了,看啥報紙啊,咱們打撲克兒吧!”
王父盯着他看了兩秒,重新低下頭道:“不會。”
“不會?咋還不會呢?我小的時候你不是整天打嗎?”
王母正在掃地,聞言說道:“家裏不是還有別人嗎?老纏着你爸做什麽?他牌打的不好,打一次輸一次,早戒了。”
“哦!”王明明發出意味深長的一聲,放過了老父親,轉而朝着二樓吆喝:“上面的人趕緊下來,我有大事兒宣布。”
一分鐘後,林木、姚麓、吳霆一頭霧水地站在王明明面前,看着他像變戲法似的摸出撲克牌後,一個個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玩兒。”姚麓板着臉說。
林木聽他這麽說,自己笑了笑,自顧自地坐在王明明旁邊,很感興趣地問道:“怎麽玩兒?輸了的怎麽辦?”
王明明大手一揮:“這還不簡單?輸了的……額,刮鼻子,我輸了你刮我的,你輸了刮你的。”
“不行!”姚麓和吳霆異口同聲道。
姚麓有些煩躁,“這什麽破規矩?”
王明明很無辜:“我從小到大都這麽玩兒的。”
林木将牌從他手中奪過來,動作熟練地開始洗牌,一槌定音地說道:“行,就這麽玩兒。”
王母看着林木洗的牌多,建議道:“牌那麽多,兩個人玩兒多沒意思,你們四個一起玩兒呗。”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既然王母給送了臺階,姚麓也就順勢走下去了,最終四個年輕人一起坐在桌前,開始了智力和牌運的較量。
也許真的是點兒背吧,林木每次都是第二個出完牌的,按照每次的游戲規則,第一個出完牌的可以選擇其他三個輸家中的任意一個刮他鼻子,很不幸地,第一名總是姚麓。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別人都不看,只看林木。林木迫于游戲規則,認命地低頭,幾局下來,王明明和吳霆也看出來了,姚麓根本沒存好心,他下手的力道又快又重,林木皮膚本來就生地白,平時一用力都要起印子,更別提被姚麓這樣沒輕沒重地一通□□了。
終于在姚麓又一次下狠手後,林木“啊”地叫了一聲。王明明直覺不好,湊上去看了看林木的鼻子,好家夥,跟在鼻子上刮痧似的,林木的鼻梁都有點兒發紫了。
林木氣的站起身來,眼圈兒紅通通的,含着一汪憤怒責怪的淚水狠狠瞪了姚麓一眼,然後一瘸一拐地上樓了。
姚麓見把人作弄狠了,想站起來去追,又不知怎麽地猶豫不決,在原地躊躇不前,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上樓了。
門把轉動,屋內有些昏暗,外面的雨滴敲打着窗戶,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大風呼嘯,更襯得這一方天地靜谧安寧。
林木聽見開門的聲音,擡起頭來一看,正好看到姚麓欲言又止的臉,他随手從床上抽出枕頭朝姚麓扔過去,帶着點兒哭腔吼道:“滾出去!”
然後一掀被子蒙住頭,讓自己徹底封閉了起來。
姚麓被枕頭砸的一個趔趄,伸手接過枕頭後慢吞吞地朝林木走了過去。
床墊微微下沉,林木察覺到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要揭開被子,他死死拽住被子就是不露臉,姚麓也不堅持,直接抱着被子把人摟進了懷裏。
林木:“??!!”
犯規!
他可受不了跟姚麓這麽親近,手忙腳亂地就要往外出,他就像個破殼而出的小雞一樣,頂着一頭毛茸茸亂蓬蓬的頭發……以及那微微泛出紫色的鼻梁,準确無誤地紮在了姚麓面前。
姚麓的手扣着他的下颌,啧了一聲,嘀咕道:“這麽嚴重……”
林木怒道:“你還知道?你是不是人?我這是人鼻子又不是豬鼻子,你自己下手沒點兒數嗎?”
姚麓聞言有些悻悻,“我真的沒數……”
林木餘怒未消:“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好,非得把我弄死你才甘心!”
姚麓心裏有些發堵,“你胡說什麽?”
“你別裝聽不懂,我再說一遍,咱倆不可能,今天你給我放個準話吧,你到底什麽時候走?”林木咄咄逼人。
姚麓圈在林木腰上的手微微收緊,他答非所問:“外面下那麽大雨你讓我走?”
林木別開臉,“沒說今天,雨停了你走不走?”
姚麓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走就走,你跟我一起嗎?”
林木覺得好笑:“我的家就在青原,我為什麽跟你走?姚麓,我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情人多,不差我這一個,我不習慣用公共用品,你懂嗎?”
姚麓在林木的一番話下臉色鐵青,就在林木以為姚麓要發火的時候,他卻突然掰正了林木的臉,跟他對視,一副請教的模樣:“是誰跟你說我情人多的?”
林木呆愣一瞬,反問道:“難道不是?”
姚麓惡作劇似地低頭,跟林木鼻尖相抵,笑聲從喉嚨裏溢出來,一字一句把林木砸蒙了:“不是,我的第一次,我的每一次,都是跟你做的,我從來不屑于跟你說謊,你不知道嗎?”
林木聞言睜大了眼睛。
☆、跟我有什麽關系
眼看這番對話往林木不可控的方向跑去,他有點發慌。結結巴巴道:“是……就是,跟我有什麽關系?”
為什麽跟我說這些?說的好像是我在始亂終棄一樣。林木想。
姚麓的手插/進林木的發絲間,迫使他擡頭,一字一句道:“是,跟你沒關系,跟我有關系,我雖然是個混蛋,但是我跟你上床這三年,從來沒找過別人。你別想把什麽事情都往我頭上推!”
林木見他竟然還想拿着身體的專一作為讓自己回心轉意的工具,心裏立刻火大,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跟情侶不同,一般戀愛中的人所經歷的暧//昧心動如膠似漆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身上。
從相識開始,林木就像一只只會出沒在暗夜裏的精靈,把他們聯系在一起的,是潮濕滾燙的汗水,急迫蒸騰的yu//望。
他們的開始太荒唐,過程又摻雜着林木數不清的難過痛苦,林木在這段關系中看不到自己跟姚麓的一點未來,所以他做了最聰明的選擇。
兩個故人扯白感情是最麻煩的事,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這樣下去,只會糾纏不清,過去已經不重要,林木幹脆快刀斬亂麻:“反正你說什麽都沒用,我就不回海城,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嗯……我有喜歡的人了。”他随便扯了個謊,希望把姚麓勸退。
他說完後咬了咬嘴唇,因為撒謊而心虛,但是從姚麓的角度看,那分明是他害羞的證據。
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姚麓想。
他立刻氣道:“不就是那個應烽嗎?你那是什麽眼光,他長的跟個黑柱子一樣,你圖他什麽?”
林木瞪大眼,眉頭擰成個結:“胡說!人家只是瘦,那叫看着顯瘦,脫衣有肉。”
林木趕緊給應烽找補,他對應烽沒什麽非分之想,純粹只是對美的欣賞,但是經過姚麓對應烽的這麽一通編排,林木以後恐怕都不能直視應烽了。
他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看到應烽,他不僅不會像過去那樣心跳加速,眼睛放光地欣賞帥哥,反而腦袋裏會時不時飄過輕蔑的幾個字“黑柱子,黑……柱……子,柱……子,子。”
林木:“艹!”
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掙紮着就要起來,姚麓還沒跟他掰扯完,就是不讓他起來,兩個人在床上扭打着,姚麓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響了,他這時正好把林木制住了,深深呼出一口濁氣,他一手箍着林木,一手接電話。
林木這人可狡猾地很,只老實了一下,一看他接電話,又要跑,姚麓兩頭并進,被弄的焦頭爛額,電話剛接通,林木就像彈簧似的彈起來,姚麓氣死了,幹脆把手機往床上一摔,抓過人來就要教訓他。
手機被姚麓大力掼到床上又彈到了地板上,奇異地接通了,林木在地下大叫:“變//态,你他媽的,是不是又要欺負人!”
電話裏的人沉寂一瞬,不确定地問道:“請問,這是姚麓的手機嗎?”
姚麓索性豁出去了:“不是!”
林木剛要替他作答,被姚麓一把捂住嘴,林木狠狠咬了他一口,頭發因為剛才的扭打顯得更加淩亂,他偏頭大喊:“是!”
電話那邊這時傳來一個有些陰沉的聲音:“姚麓,我知道是你,你在幹什麽?”
姚麓這下聽清楚了來電人是誰了,他不想跟肖揚說話,這邊這個還沒解決,他哪裏有空搭理他?
姚麓這人很記仇,抛棄他的他也許不會忘,但是卻不會再愛,他只會恨。是以他對肖揚很有惡//感。
“我在幹什麽你聽不出來,趕緊挂了,別耽誤老子幹正事!”
肖揚以前在關系中占據的是絕對的高位,姚麓從來不曾這樣兇過他,他知道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傷了他,所以這次也打算好好跟他重新來過,他不相信姚麓對他沒有感情,是以他在賭,他笑了一聲,說道:“好啊,你辦吧,我聽着!”
林木這下可安靜了,他先是迷惑地眨眨眼,很快又眯眼看着姚麓:“這不就是你的桃花債嗎?還說什麽只有我一個!”
姚麓有點急:“真的只有你,這個是,這個是……”
肖揚的聲音重新響起,貼心地解釋道:“我是他初戀,我叫肖揚。”
姚麓大罵:“別添亂了你!”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肖揚說道。
姚麓腦子裏都快着火了,他口不擇言地說道:“在丈母娘家呢,這裏不歡迎你,趕緊挂了,你怎麽這麽煩人?”
林木卻不像姚麓這樣慌張,他淡定地回道:“我們在青原市良鄉區風關鎮山外村311號呢,等着你來啊!”
肖揚态度堅決地對姚麓說:“我很快就會過去。”
說完挂了電話。
寂靜重新在室內彌漫,姚麓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林木。
林木嗤笑一聲:“你那是什麽表情啊,不就是肖揚嗎?我又不是不認識。”
姚麓嗫嚅道:“我喜歡你,可跟他沒關系。”
林木才不信,“放屁,你喜歡我,難道不是因為這張臉像他嗎?”
“一開始是這樣,後來……”
咔噠,門把手轉動。
林木和姚麓一齊看向門口,姚麓的手還搭在林木的腰上。
吳霆一開門,就看到兩個人這樣親密的姿勢,宛若某種不可描述之事要開始的前奏。
他誇張地叫了一聲,沒什麽負罪感地說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林木一看有人來了,終于找到了逃跑的機會,單腿蹦着離開了房間。
吳霆目送他離去,把目光收回來徑自走進房裏,他幽幽地道:“兄弟,看不出你還是個情聖,這個木頭有什麽好的?”
姚麓沒搭理他,去床邊把手機撿了起來,他随口問道:“找我什麽事?”
“哦,”吳霆想起來什麽,“昨天肖揚給我打電話來着,問你最近怎麽樣。”
姚麓皺了皺眉頭:“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反正是沒閑着,指不定跟哪個情人打的火熱呢!”吳霆挑了挑眉,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姚麓無奈地笑了一下,又道:“肖揚是想跟我重新開始,他想的倒是挺美,我沒錢的時候跟我玩兒完了就扔,現在看我有錢了又想重新跟我來過,他未免把我想的太蠢太癡情了,這種人就根本不配得到真心,嫁給錢才是最适合他的。”
吳霆哎了一聲,提醒道:“他嫁給你不跟嫁給錢一樣嗎?人家可不傻,他是兩個都想要呢!”
“那他估計只配想想,我家早有人了,他可排不上號。”
吳霆的嘴巴張大:“你說誰啊,林木啊。”
“啊!”姚麓理所當然。
吳霆不可思議道:“你喜歡他?不是吧,他哪裏好啊?渾身是刺,一靠近就紮人。”
姚麓道:“反正我喜歡他,我管他紮不紮人,他只要別紮別人就行。”
吳霆:“……有病。”
姚麓看他精神狀态比之前好多了,問道:“你都在這裏呆了幾天了?什麽時候走啊?”
吳霆想了想,确實也該回公司看看了,他說道:“怎麽也得等王明明同學會之後吧,我得去看着他,省的他萬一碰到舊情人,再舊情複燃怎麽辦?”
姚麓聽到“同學會”,突然警鈴大作地問道:“什麽時候?”
“就這周六。”
☆、你會做哪門子飯?
沒電的日子,人都要沒電了。王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出自己的充電寶給手機充了會兒電,頓時像滿血複活一樣,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視頻,不時發出傻缺一樣的笑聲。
林木的腳歇了兩天好多了,他走到王明明旁邊看了看,正好看到視頻裏有人家裏被水淹了,一只耗子被沖出來,正扒拉着桌腿想往上爬呢。
“我天哪!”林木拿着水杯,喝了一口後驚嘆道:“這水也太大了。”
王明明嗯哼一聲,手指一劃,找出另一個小視頻給林木看,畫面中流水像一條怒火翻騰的巨龍咆哮着往前奔去,不知道的以為這是大江大河的入海口,實際上這只是……村頭的河溝。
“噗!”林木噴了王明明一臉,随後歉意地拿着紙巾去給王明明擦臉,後者的臉皺成一團,埋怨道:“你怎麽這麽髒啊……”
“哈哈哈哈!”林木笑岔氣了,“你說怨誰,沒事淨看這些東西。”
林木把王明明的臉擦幹淨之後,回頭看了一眼窗外,憂心忡忡地道:“今天都周四了,看這天氣,估計得再下個三五天,同學會怕是要辦不成了。”
“嘿!”王明明看不得他不樂觀,“你又不是老天爺,你怎麽知道到那天雨還下呢?不行咱們同學會還可以改日子,又不是非得那天去。”
林木撓了撓頭:“總覺得大家湊在一起不容易,要是因為下雨再湊不齊人,太遺憾了。”
“不會的不會的,哎,”王明明嘆氣,“都四年多沒見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對啊,時間過得真快啊。
姚麓正好走到飲水機旁接水,他這兩天已經自來熟到把這裏當自己家了,并且沒事會有意無意地往林木眼前紮,時刻怒刷存在感。
他這次是有備而來,換洗衣服都帶着呢。雖說林木自動把姚麓劃分在人渣的行列,但也不得不感嘆他的皮囊惑人。
姚麓身量高,是名副其實的衣服架子,他穿衣服很講究,名品衣服更将他的氣質襯托地卓絕超然,但平常衣服穿在他身上亦是不能損耗他的氣質分毫。
他此行可謂是死皮賴臉,打定主意要打持久戰,帶的衣服都是走平民風。此刻他上身正穿着一件黑色短t,露出一雙線條流暢的長臂。領口的設計很好地突出了他脖頸,使之看起來充滿了力與美。
他喝水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林木只看了一眼就口幹舌燥。他現在迫切地希望姚麓趕緊走。否則他怕自己會被本能俘獲,那可太得不償失了。
姚麓似乎渾然不覺他正在揮灑着致命的荷爾蒙,反而厚臉皮地插/進王明明和林木身邊,好似一位多年的老友,很自然地問道:“說什麽呢?”
王明明的注意力已經重新被手機吸引,手機電量不多了,他争分奪秒地看起來,簡直是在用生命刷手機,不過他還是比較貼心地敷衍着回答:“聊同學會呢。”
“哦。”姚麓挑了挑眉,将目光重新投向林木。
林木覺得自己好像開了天眼了,竟然詭異地讀懂了他的意思——我也要去。
蠻橫地,耍賴地,撒嬌地這樣要求道。
林木逃避似地躲開姚麓的視線,像是完全沒有get到他什麽意思,同時在心裏腹诽,你去個屁,我們那是同學會!關你什麽事兒?
姚麓的要求被拒絕,他也沒惱,門正好被打開,王父穿着雨衣帶着一身的雨意回來了。
林木趕緊去門口接人,從他手裏接過兩條捆在一起的大鲶魚,驚訝道:“您不是去通門口的出水口了嗎?”
王父脫下雨衣,哈哈笑道:“是啊,就是在大門口抓的!”
林木:“??!!”
門口都能抓魚了,這次的雨真是太厲害了。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在這時伸到林木面前,将魚從他手裏接過,低沉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給我吧,今天的晚飯我來做。”
如此近的距離,姚麓身上的熱量透過薄薄的衣料烘烤着林木,林木渾身上下登時一激靈,只是看王父在面前才沒有過激的動作。
王父一聽姚麓要下廚,很是驚訝:“你會做飯?”
姚麓點點頭,眼帶笑意地看了林木一眼,林木心驚膽戰地裝着淡定,眼神中又有隐隐的警告。
果然,姚麓下一秒就建議道:“木木,來廚房幫我忙吧!”
王明明經常喊林木“木木”,這是gay蜜間的友愛稱呼,乍聽起來好像姚麓是在入鄉随俗,喊着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稱呼,可是林木就是能聽出他語氣中滿滿的惡作劇,難以控制地牙根發癢。
“我不……”林木話還沒說完,姚麓粲然一笑,率先把他的話都堵回了喉嚨裏:“謝謝你。”
王父那邊正在喝熱水發散寒氣,眼見這邊兄友弟恭,他老人家頓有我心甚慰之感,樂見其成地說道:“去吧去吧,叔叔我等着你們的大餐,哈哈哈。”
王父跟王明明像得不得了,單純地過分,他一點兒都看不出林木和姚麓之間有什麽愛恨情仇的端倪,三言兩語間,林木只好為了安慰一下辛苦了一天的長輩,為了讓他吃點美食安撫一下腸胃,認命地去了廚房幫工。
姚麓跟林木一前一後進了廚房門,林木剛進去就把門鎖上了,兩條魚往案板上一扔就扯住姚麓的領子,活像要幹架一樣。
姚麓很享受兩人之間如此近的距離,垂眼看着林木,仿佛在縱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林木恨聲道:“你個十指不染陽春水的大少爺,會做哪門子的飯?!”
姚麓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看起來無辜極了:“我确實不會啊!”
“那你叫我進來幫個屁的忙?”林木匪夷所思。
姚麓笑眯了眼,伸手搭上林木放在他衣領處的手上,柔聲貼心地解釋道:“所以叫你進來做嘛。”
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說話總帶點讨好的撒嬌,走的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畫風,林木都有點不知道怎麽對付他了,所以只能黑着臉來了一句國罵,認命地去處理魚去了。
姚麓看着林木忙碌的背影,得意一笑,走上前去幫忙,廚房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雖與門外隔絕,但還遠遠算不上平靜。
☆、不要做多餘的事
林木的廚藝不錯,雖說夠不上大廚級別,但也稱的上色香味俱全。
他處理鲶魚的時候很專注,濃黑的眼睫垂下,仿佛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那是一個外人只可以稍加窺探卻永遠進不去的地方。
姚麓站在他旁邊,十分放肆地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他從林木處理鲶魚的纖白雙手,到林木光潔的額頭,上上下下地掃視一番,相信林木如果與他對視一眼,就會将人扔出廚房。
林木的鲶魚做的很好吃,姚麓記得很清楚,那時他們剛剛認識不久,林木還像上班打卡一樣每天晚上去姚麓家報道。
姚麓是真的覺得活着沒意思,人生無聊空虛地很。
世界上将時間完美利用的大有人在,他們主張活着要去尋求意義,用有限的生命創造價值,為自己和人類的明天奮鬥。再不濟,也是要勤奮努力,将小家庭打理地井井有條,将小日子鼓搗地蒸蒸日上。
而這些,都與姚麓無關。
他仗着自己那個沒良心的爹有錢,放任自己在生活中徹底沉淪,他的生活一直都在墜落,墜落,墜落……
他有這樣一種感覺,只要落到底,所有的痛苦都會結束的,那時,很有可能是死亡的來臨,但在那之前,他是沒有勇氣去死的,只能痛苦地被動地接受生活的淩遲,而沒有面對真實生活的勇氣。
林木的出現,就在像突然填補了姚麓的心,那裏本來已經因為肖揚的離開變成了荒原一片,如今又因為一張相似的臉,掙紮着要春風吹又生了。
林木是個熱氣騰騰的小東西,他是真的熱愛生活,雖說母親病了,但積極樂觀的基調還在他身上彈奏。
林木耳邊是雨點敲擊窗戶的聲音,不時還有點風聲灌入耳朵,他機械地準備着食材,思緒早就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