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麓開車風馳電掣,到了目的地一個利落地剎車,慣性使兩人往前一傾。
林木有些受不了地喘氣,他在姚麓這個神經病面前敗下陣來:“行行行,你有話說話行嗎?我到底錯哪兒了,不就那幾件事兒嗎?來來來,咱們就在這裏說。”
姚麓直視前方,并不轉頭,固執道:“回家說。”
林木一反過去百依百順的模樣,揭穿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龌龊主意,我死都不會跟你上去的!”
姚麓輕嗤一聲,轉過頭來輕佻地掃了林木兩下,他這副浪蕩子的模樣讓林木一陣心驚肉跳,姚麓的目光大膽又赤//裸,林木在他的目光下感覺像是渾身過了電,又像是被x光掃了個通透,明明還穿着衣服,但是卻感到莫名的羞恥,真他娘的見了鬼了。
姚麓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林木在姚麓的目光中揪緊了衣服,像是即将貞潔不保的良家婦女,姚麓別開眼,哼道:“我沒那麽饑渴。”
林木才不信,他說道:“不是饑渴不饑渴,我是個有原則的人,都分手了怎麽還能去你家?不行,絕對不行。”
姚麓在這一疊聲的“不行”裏突然想起了林木昨夜含羞帶怯地喊出“應烽”兩個字的模樣,他磨了磨牙,冷聲道:“別裝的三貞九烈的行不行,床上睡了三年了,誰他媽不知道誰啊!你不下去,我可就自己動手了!”
林木大叫一聲:“你敢!”
把姚麓吓了一跳,姚麓氣道:“你有病啊,這麽大聲幹什麽?我又沒聾!”
林木有些害怕地虛張聲勢:“你敢碰我,我告你強女幹。”
篤篤篤,有人敲車玻璃。
姚麓扭頭,正好跟應該在巴黎的溫柔鄉中醉生夢死的吳霆來了個對臉兒。
吳霆驚喜地一笑,像是見到了親人,姚麓滿臉驚恐,簡直難以置信。
他推開車門下車,拍了吳霆的肩膀一下:“你不是在法國浪的歡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吳霆撇撇嘴:“別提了,倒黴催的,玩兒起來也沒勁兒。你這幹什麽呢?”
他說着朝車裏瞄了一眼,呦了一聲:“這是把弟妹又追回來了?”
姚麓答非所問:“你是不是準備接替我上崗了?”
吳霆搖搖頭,想了想道:“我得去青原一趟,辦點兒私事兒。”
姚麓聽到熟悉的地名,疑惑道:“你在青原還有熟人?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吳霆賊笑兩聲:“以前是沒有的,但是現在有了呀!”
他鼓勵似地拍了拍姚麓的胸口,一臉你懂得的表情,然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感慨道:“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啊!哎,弟妹怎麽跑了?”
林木把所有的勁兒都灌到了腿上,跑起來恨不能再生上雙翅膀,他在全力奔跑的時候生出一個清晰的念頭,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辭職,必須得辭職,只要跟姚麓碰在一起,他這輩子別想安生,跟這個神經病多呆一分鐘,就是不愛惜生命。
今天回去就寫辭職報告,先在出租屋裏待一段時間,等明明回來就回青原。
他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兒,姚麓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吳霆則感慨地贊嘆道:“他跑的真快呀!”
☆、回家喽
林木回到家門口,才把氣喘勻,打開家門,裏面傳來電視劇播放的聲音,其中穿插着哈哈哈的大笑聲,這笑聲林木十分熟悉,是以他剛剛拿起來的防身掃帚又放下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王明明一邊笑一邊吃東西,他的右腿搭在沙發上,整個身子陷在了沙發裏,手裏是一小盆葡萄,手邊還有一堆零食。
“天爺!”林木吃驚地看着闖入自己家的不明生物,走過去先是戳了一把王明明的腦袋,斥道:“你看看你造的!”
然後坐在他身邊,指了指他被白色繃帶纏胖了的腿,“好點兒沒有?”
“好多了!”王明明的聲音中還有大笑過後的歡快,他挪了挪屁股,手搭在林木肩上,就着這個哥倆好的姿勢問道:“你真的要跟我去種果子呀!”
“不然呢?”林木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王明明張大了嘴,嘴之大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了:“他全知道了?”
“是啊,”林木苦惱地說,“你給我回憶回憶,我是不是睡覺會說夢話什麽的?”
王明明認真想了想,嘶了一聲:“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
“嗯?”林木一秒坐直,“我怎麽不知道?”
王明明不确定地道,“我就聽見一回,誰知道你平時說不說啊!”
“哪一回?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林木氣道。
王明明無所謂道:“這有什麽呀?不就是說夢話嗎?我以前的舍友還有磨牙的呢,就是那種像是要把骨頭嚼碎了似的磨牙你知道吧!”
林木推了他的腦袋一把:“說正事!”
“大二的時候吧……”王明明陷入回憶,“當時不是有個外國的留學生追你嗎?當時都跟到咱班的春游裏了,你夜裏發夢,說什麽要守身如玉什麽的,看起來要是不守着有人就要揍你了……哎?”
王明明這麽一說,聯系着最近發生的事,得出了結論:“敢情那個時候你就跟姚麓好了?你怕他揍你,所以不敢談?”
林木經他這麽提醒,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糟了!”他暗自懊惱,自己出賣自己可還行!他怎麽能幹出這麽蠢的事?
林母曾經說過,林木一到考試前夕就撒癔症,林母怕他出什麽毛病,也曾帶他去醫院看過,醫生當時說的很清楚,這種情況跟壓力有關,壓力消失後人就恢複正常了,不用治療,但他經過高中的高壓訓練,早就不怕考試了,可誰曾想毛病竟然變異了,他怎在跟姚麓的這場噩夢中鬥争了許久,從來沒輸過,竟然分手後犯了老毛病。
看來他又進入了新的壓力階段,明明之前跟他睡的時候都不說夢話了……
想到這裏,他有點責怪奇姚麓來,要不是他,自己能重新夢游起來,能不知死活地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壓力是什麽?他就是生活中最大的壓力。不幹了,去他媽的!
王明明在林木發呆的時候又偷偷摸摸地拿起了小葡萄,林木渙散的目光落在王明明的臉上,王明明道:“你看看你,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算了,不想幹別幹了,我過兩天就回青原,我爹媽還在家裏盼着我回去呢。”
“這麽快?”
“趕早不趕晚啊,怎麽樣?要不要去?”
“去,我現在就收拾東西。”他說完就行動起來。
王明明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制止道:“哎哎哎,你你明天收拾也來得及,我餓了,給我下碗面吶!”
林木把手裏東西一扔又進了廚房,菜板被剁的震天響,回家吧,回家吧,回家找個男人就嫁了吧,王明明在喜劇的背景音混合着林木剁菜的聲音裏,輕輕哼唱着。
回家吧,青原在等你們
☆、你等着
青原與海城距離不算遠,大概有二三百公裏,坐高鐵40多分鐘就能到。
确定了歸期後,王明明給爹媽打了個電話,電話裏二老都特別高興。
王明明以前是個蠢孩子,從小到大沒少讓爹媽操心,考試也回回倒數,王父王母自認雙方智力都沒有問題,心裏很納悶孩子怎麽看起來就是蠢……萌?蠢……萌?的。
中考時王明明以最後一名的成績進了青原市重點高中,跟林木同校,讓王父王母郁結了多年的濁氣悉數吐出。
王父在王明明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告訴他,你要是高考能考上個好大學,我打個滾給你看。王明明切了一聲,沒有答話,但記在了心上。
上了高中後兢兢業業,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高三最後成績成直線式上升,竟然考上了雲大。
王父當時都哭了,拍着王明明的肩膀就說,兒子,爸爸以為你是個笨蛋,沒想到你回回給我憋個大的,咱們老王家祖墳上真是冒青煙了。
後來,王父得了一種小毛病。
每當在外人面前提到王明明,他總要有意無意地引導人家問自己兒子在哪個大學,然後他會矜持地說出雲大的名字,當別人瞪大眼睛豎大拇指的時候,便是王父最高興的時候。
如今王明明要回家了,王父看到了一家人勤勤懇懇團結一心奔小康的希望,心裏別提多美了,再加上知道兒子要帶同學回來後,二老都對來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測。
海城這邊,林木麻溜地寫好了辭職報告,一份給飛騰,一份給魯威,梅總還想留住人才,苦口婆心地勸說他留下,林木見她實在難纏,直接出大招跟梅總說自己要随男友回家結婚了,他編造的一番說辭情真意切,讓梅總覺得要是不同意他辭職就是成了棒打鴛鴦的壞人,她嘆了口氣,終于松口放人。
魯威都放人了,飛騰也不好留人,畢竟林木本身也不是飛騰的員工。辭職報告批準後,林木趁着下午忙亂的功夫混在熱鬧的辦公區收拾東西。
速度簡直嘆為觀止,他把這裏當成了龍潭虎穴,一刻不想多呆,原因很簡單,他不想碰到姚麓。
姚麓這兩天可沒閑着,他已經從吳霆那裏知道了林木要回青原的消息,所以他開始加緊處理公司的事,準備到時候去青原追人。
将東西打包進箱子裏下樓後,林木擡眼望了望海城的天,他在這裏生活了四年,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是他一生中的黃金時代,這段歲月将随着他的離開變為永遠的記憶。
他的根在青原,小的時候總盼望着離開那裏,長大後卻覺得回去也很好,那裏有親人,有鄉音,無論他遇到何種挫折,家鄉都像是個經歷過漫長歲月的慈愛的母親,包容他這個游子歸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側頭望了九樓一眼,那裏太高了,他站在飛騰大廈腳下,只覺得自己如蝼蟻一般渺小。
他站的地方這樣矮,所以對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無論如何都看不清。
人生就是這樣神奇,際遇讓他碰到了姚麓,因緣合和聚散,他們又像種子一樣四散天涯,就這樣吧,離開是一層濾鏡,透過一場別離,林木竟然奇異地發現姚麓也不怎麽讨厭了。過往的時光歷歷在目,兩個人不是沒有過溫情的時光。
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林木在姚麓身上看不到未來和出路,他很清醒,快刀斬亂麻真是讓人痛快,是以他離開的沒有猶豫。
再見了。
林木最後深深看了九樓的總裁辦公室一眼,轉身一步步走遠了。
姚麓在窗簾後望着那個仿佛越變越小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錯覺:如果他不朝林木伸出手去,這個人就會永遠離開,就像今天這樣帶着行囊一步一步越走越遠。
他會像這個城市裏無數的年輕人一樣,戀愛,結婚,與另一個男人在寂靜的夜裏相擁而眠,從此再也與他無關。
這個場景光是想想他都覺得心慌氣短,他想立刻把林木抓回來鎖在家裏,但他知道強制的愛只會帶來傷害,兩個人同床共枕三年,他都動心了林木卻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這樣迥異的結果,使姚麓破天荒地考慮起是不是自己有什麽問題,才讓林木走的這樣毫不猶豫?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林木遠走的方向,緊緊握住拳頭,最後仿佛說服自己一般,認命地嘆了口氣,在哪裏跌倒,就應該在哪裏爬起來。
他抿了抿唇,心裏輕輕低語,林木,你等着。我不會讓你這麽走的!
☆、吳霆上門了
王明明雖然看起來細皮嫩肉,實際上死沉死沉的。将家裏的東西打包好郵寄上後,林木和王明明又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去高鐵站坐車了。
王明明拄着拐,林木随身侍候不離左右,總算有驚無險地到了青原。
林木辭職的事還沒有告訴林母,他怕自己輕易辭職會讓母親擔心,所以打算暫時先在王明明家裏跟他一起把果園打理好,等創業初見成效,再回家告訴母親自己辭職的消息。
林木和王明明同在青原市,但卻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青原跟海城不同,海城是現代化的國際大都市,青原是傳統的農業城市。
在商業的侵蝕下,海城的傳統文化早已崩落殆盡,但青原卻仍舊保留着許多傳統,尤其是王明明這裏……簡直有些……太傳統了,宗族制度在這裏都有跡可循。
雖然王明明之前跟自己吐槽了無數次,但真正跟這些文化正面接觸,他還是有些嘆為觀止。
回到家,二人受到王父王母的熱情招待自然是不必說,王明明就像猛虎回歸山林、魚兒游回深水,舒暢地不得了,當然,這個情況只持續了一天。
第二天,林木跟王父去視察果園,家裏只剩下王明明和母親時,有人登上門來了。
家裏的狗一陣狂吠,由于叫的兇,嘴角甚至噴出了涎水。
“嫂子在家嗎?”
王明明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直皺眉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簾掀開,露出一張精明的臉,這個臉的主人笑着往裏看,王母趕緊招呼:“進來,快進來。”
王明明的四嬸兒聞言邁步進門,就像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樣,她進門後還帶了個小的,正是四嬸兒的兒子小能,某小能跟随母親進門,手裏拿着書,在王明明的身邊坐下了。
這副場景王明明并不陌生,甚至在連續六年裏被他評為年度十大噩夢之最——給孩子補習功課。
王明明家是村子裏的大家族,整個家族宛如一棵繁茂的大樹,往上數上三代人,由共同的曾祖父母繁衍而來的如今又跟王明明有血緣關系的親戚得有幾十個,四嬸兒家就是其中之一。
小能是王明明看着長大的,他叫“小能”,其實“不能”,不僅“不能”,他比王明明當年還要不開竅且懶。
孩子不愛學習,王明明再怎麽着都有心無力,但是小能的母親偏偏覺得自己家裏孩子是最好的,一口咬定是老師的問題,所以年年都送小能來他家裏服役,王明明都快被折騰哭了。
他每年到了暑假就吃不好飯,都是被孩子蠢的,他現在有些理解當年他考上大學後老爹哭泣的不争氣行為了,那純粹是不抱希望後的驚喜啊!
四嬸兒把小能送過來後,拍拍屁股走人了,把他将要付出的努力看的又輕易又理所當然,王明明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挺寒心的。
他給小能上課,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只是自己忙活一場後,對方不僅不感激,反而覺得從你身上占了大便宜,覺得你蠢,你又要努力又要被別人貶低智商,是個人都覺得郁悶。
在郁悶了一下午後,林木回來了。
林木平時看着還算淡定,但是是屬小辣椒的,他一看王明明的樣兒就知道他不是心甘情願地給小能上課。于是在四嬸兒來接人的時候,直接開怼了。
他站在四嬸兒面前,笑得一臉和煦:“嬸兒啊,明明他現在受傷了需要休息,小能的課,他沒法兒繼續上了。”
王明明看起來波瀾不驚,其實心裏早已經肝膽俱裂,那可是四嬸兒木木,我們村有名的潑婦。
果然,林木剛說完話四嬸兒就變了臉色,說話陰陽怪氣的:“喲,這是哪裏來的小白臉兒啊,我們明明都沒說什麽,你一個外人,算哪根蔥啊!”
中年婦女的聲音尖利且細,聽起來刻薄無比,林木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一下:“您說的太對了,我真的是小白臉兒,沒辦法,爹娘把我生的好,還有哇,我還有個秘密沒告訴您呢!我呀,”他回頭看了王明明一眼,滿臉嬌羞:“還是他的小白臉呢知道嗎您!以後這個家裏就是我做主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您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氣了!”
四嬸兒聞言滿臉鐵青,門口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門內衆人往裏看去,林木看清來人後忽然變了臉色,趕緊背過身去欲蓋彌彰。
吳霆在震驚過後,重新把各類禮品拎起來進門,他本來是打算來看看未來的岳父岳母的,誰成想進門的時候竟然聽到這麽個驚天猛料,別說是不是真的,總之震撼那是一定的。
吳霆上門兒的心情受到了暴擊,斜了林木一眼,有些不高興,他撇了撇嘴,努力按住受傷的表情,把帶的東西放到了桌上。
☆、他是姚麓的兄弟
王明明有些喜出望外,他高興地看着吳霆問道:“你怎麽來了?”
吳霆眼見他喜笑顏開,神色緩和了些許:“來看看你。”
王明明樂呵呵地去拆包裝袋:“你看你來吧,還拿什麽東西。”
林木和四嬸還在僵持,四嬸一輩子蠻橫,仗着蠻橫橫行鄉裏,什麽時候被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拂了面子?她當即火冒三丈,只是被吳霆的到來打斷一瞬,如今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她瞪着林木,林木毫不示弱:“怎麽着哇,是您自己走啊,還是我請您出去啊?”
吳霆把目光從王明明身上移開轉到剩下的兩個人身上,他輕輕嘶了一聲,右手扣住自己下颌,很有深意地打量了林木幾下。
之前的對話他聽的分明,剛才光顧着生氣了,現在反應過來後,他開始思索起來,敢情林木是個這樣的人,那姚麓以前知道嗎?他喜歡這麽辣的?以前從來沒聽他說過呀!
四嬸終歸不好在別人家裏動手,但又不想丢人,她看着從頭到尾不參與對峙的王明明說道:“明明,你怎麽說?”
剛吃起東西來的明明突然中槍,驚駭地嗆咳起來:“呃咳咳咳咳!咳咳!咳……”
吳霆焦急地給撫了撫王明明的後背,林木眼刀子嗖嗖嗖飛向四嬸:“您吓着我們家寶貝了,他今天不舒服,閉門謝客好走不送!”
四嬸滿盤皆輸,狠狠瞪了林木一眼,氣憤地轉身,把門外玩耍着諸事不知的小能生拉硬拽地弄了個趔趄,一路訓斥着回家了。門外灑落了小能一路的哭聲,王明明家終于清淨了。
“明明,我有話對你說。”林木回看王明明。
明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木,意思不言自明,你說啊,我聽着。
林木加重語氣:“我要單獨對你說。”
明明猶豫了一下,對吳霆道:“你先出去一下。”
吳霆的臉色當即不太好看,明明趕緊安撫:“就一會兒,你先忍一忍,晚上讓我媽給你做好吃的。”
吳霆雖然不太情願,但是最後還是出去了。
門被關上了,林木立刻就問:“他怎麽來了?你認識他?”
明明道:“他就是我說的那個人,在巴黎擋路的那個!”
林木納罕:“是他?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明明嗨了一聲:“告訴你幹嘛,你又不認識他。”
他說完後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見林木一臉嚴肅,明明咧開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小,他斟酌着開口,想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可能性:“你……認識他啊!”
林木突然哀嚎一聲,像個即将罵街的婦女無理取鬧的前奏,他恨鐵不成鋼地撲到明明面前,把他吓了一跳:“腿腿,你別壓我腿上!”
林木抓着他的肩膀使勁兒搖晃:“王明明,你他媽是怎麽考上大學的,啊?學那麽多的書你都能記住,讓你記個人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明明一頭霧水:“我應該記住誰啊我?”
“吳霆?!這個人是姚麓的兄弟!你忘了在文韬閣的事兒了?你簡直氣死我了你!”
“哦!”明明拉長聲音恍然大悟:“喊你弟妹的那個!”
林木冷笑,別過身去,拒絕再跟屬魚的交流。
明明有些悻悻的,但還是努力找補道:“哎哎哎,他是姚麓的兄弟,可他又不是姚麓,怎麽了,他跟姚麓是連體嬰兒啊還是怎麽滴?他倆是屬冬天和春天的呀,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你別杞人憂天了好不好?”
林木很是無力,不想再提這一茬兒,他忽然又問道:“他不是害你骨折的嗎?怎麽我看他今天穿的這麽鮮亮,好像是來當上門女婿的呀?”
明明賊笑兩聲,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誰讓咱長的俊哪!”
林木本來只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他的臉沉了沉,語重心長道:“明明,吳霆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跟姚麓那個圈子亂的很,你知道他以前有多花嗎?睡的人比姚麓還多,你怎麽能保證他能跟你長久呢?”
明明無所謂道:“哎呀,都是見色起意,誰又比誰強呢?我當時看見他就覺得睡一覺也不虧,反正又不會懷孕。不怕告訴你啊,要不是我腿腳不便,說不定我在巴黎就把他拿下了。”
林木都給氣笑了:“算了算了,我也不說你了,這麽大的人了,你自己對自己上點兒心。”
明明挑了挑眉,對林木招了招手:“總歸這個少爺落到我們手裏了,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你明天去果園的時候把他帶上,讓他多幹點兒活。”
林木想了想吳霆那金尊玉貴的模樣,再想到果園成片的果樹和一望無際的土地,吳霆少爺穿着老頭衫,面朝黃土背朝天,哈哈,想想都覺得這副場景挺遭笑的,他笑得眼睛眯了起來,跟王明明擊了一掌:“就這麽說定了。”
明明笑嘻嘻地說:“我今晚就說服他,明天你玩的開心點兒哈!”
☆、一點兒眼力見也沒有
吳霆等在夏日的蟬鳴中,像是個被轟出皇帝寝殿的奴才,等着吾皇再次召見。
未幾,門打開了,林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扭身回到王明明身邊。
家裏的狗跟着王父去了果園,黃昏将近,暮色四合,小狗點點跟着王父一同歸來。
王母去閨蜜家繡十字繡去了,今晚不回家吃飯,王父準備下廚給兒子和兒媳做點好吃的,彌補一下今天辛勤勞作的林木。
推開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王父擡眼,遙遙看到吳霆進門的背影,王父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他自言自語喃喃道:“兒媳婦兒什麽時候長這麽高了?”
單純的王父,只記得家裏有林木了,從來沒想過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推門進屋,一下就看到了吳霆,王父被他帶有沖擊性的美貌震撼了一下,來不及把林木和自家兒子收入眼中,便恍恍惚惚把邁進門的那只腳收了回去。
他擡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家房子,确定這裏真的是自己家裏後,才邁步進門,看到林木和王明明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他哈哈一笑:“吆,家裏又來客人了。”
王父這個時候心情有些微妙,吳霆這種人自帶一種來自豪門的氣場,王父雖然出于禮貌肯定要好好招待客人,但心裏盼望的卻是這位客人能趕緊走,要不王父在自己家裏會覺得不自在,凡事都要遷就這位少爺。
相比之下林木就要順眼多了,小夥子長的那叫一個漂亮,但氣場不像吳霆那樣與王家格格不入,相反地,林木跟他們家的習慣性格都意外合拍,王父看林木怎麽看怎麽順眼,一順眼就想對人好一些,再好一些。
王父問了問他們各自想吃什麽菜,等衆人報完了菜名,王父就系上圍裙去廚房操持起晚飯來。
夜幕降臨,飯菜飄香,吳霆來到青原鄉下的第一個夜晚,體驗總體來說是不錯的。
飯桌上,幾人按捺下恩怨愛恨,陪王父聊着天,其間明明眼圈兒紅了,他恨道:“爸,都怪我沒用,你說現在這麽熱的天,我竟然讓您一個人去果園辛苦,我……我對不起您。”
王父一腦袋黑人問號,他心想,你平時在家裏都懶得要命,什麽時候有這個覺悟了?再說了,果園裏有果農,怎麽聽你這意思,所有的活都是我幹呢?
疑惑歸疑惑,王父不好在外人面前給兒子拆臺,他高深地說了句:“沒事兒,你好好養傷”,随後将杯中酒一口悶下。
吳霆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明明,主動說道:“叔叔,明天我跟您一起去果園吧!”
王父驚駭莫名,你明天竟然不走?
他趕緊擺手:“不用不用!”
林木隔岸觀火,适時刺激一下吳霆:“對啊,真的不用,叔,我跟您去就行,那些活兒我都會做。”
王父越看林木越讨人喜歡,他樂呵呵地拍了拍林木的肩膀:“可不,你小子不錯。”
吳霆當然不願意被比下去,尤其是在王明明的父母面前,他堅持道:“沒事兒的叔叔,我在您家這段時間,很想為你們做點事情。”
王父當真欲哭無淚,你他媽竟然還想長住?
養兒媳,王父絕對沒有二話,養富家子,哪怕這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富家子,王父都覺得別扭。
他趕緊給王明明使眼色,讓他勸勸吳霆,明明無視眼睛快要抽筋的父親,溫柔地給吳霆夾菜,眼睛脈脈含情:“謝謝你。”
王父是筆直的直男,只認準兒媳是林木,看不懂吳霆跟自己兒子之間的暗流湧動。他越看明明越氣,心說我怎麽會對他這個混蛋抱有希望,本來以為念個大學能變聰明,怎麽現在看着比小時候還蠢呢?
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王父氣惱地悶頭喝酒,吳霆想要獲得未來岳父認可,努力跟老人家碰杯,奸計得逞的明明和林木在無人可見得桌下輕輕擊了一掌,成了!
可憐的王父,老是以為自己家兒子是只豬,誰知他全然把明明的本體認錯了,他分明是屬狐貍的嘛!
☆、我難受
林木晚飯吃的很開心,但是王父和吳霆卻喝大了,王明明腿腳不便,林木把他先扶回房間休息了。
電視機打開,八點檔狗血劇又開始了,無腦的狗血劇是人生快樂必備,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哭聲裏,門被打開了。
明明從電視機上調轉視線,一眼就看到了臉色酡紅的吳霆,他一臉震驚道:“我的天,你怎麽喝成這樣了?”
剛才明明不臉紅啊……
吳霆晃晃悠悠地進門,将門關上後鎖死了。
王明明喉結滾動了兩輪,心裏想,這也太快了吧!
吳霆被酒意蒸騰着,看起來不太清醒,他費力地來到床上,掙紮着往王明明身上湊。
王明明雖然垂涎于吳霆的美色,但他如今腿腳不便外加對方是個酒鬼,那種事怎麽想都不應該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把吳霆的腦袋推開,沉聲道:“我警告你啊,你別嗜酒行兇酒後亂性,我可不跟你鬼混。”
吳霆喝的難受,迷迷糊糊就要扒衣服,王明明眼疾手快地去握住他準備動作的手,一陣心慌氣短,他訓斥道:“我說你這個人也太沒品了,喝完了就在別人房裏脫衣服,你自己覺得合适嗎?啊?”
跟酒鬼怎麽可能有道理可講?吳霆喝了酒後本能占據上風,他平時在家裏就愛光着上身,眼下喝多了,他迷迷糊糊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他哼哼唧唧地說:“我難受……我難受……”
聽起來挺惹人憐的,王明明掙紮了一下,猶豫着問道:“真難受啊?”
吳霆:“嗯。”
輕輕的一聲,但尾音裏皆是無比的委屈,仿佛王明明如果不讓他扒衣服,就是傷害了他。
王明明這人心軟,他試探着放開手,放任吳霆随意動作。
吳霆得到解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上身的衣服脫光了。
王明明只看了一眼就別開視線,這簡直是對他天大的考驗啊。
吳霆平時合理飲食,每周準時去健身房報道,長年累月的健身習慣呈現在身體上,化作腹部整整齊齊的八塊兒腹肌和線條流暢的人魚線,讓人看上一眼就心慌氣短,更遑論這副勾引人的身材就在眼前,散發着具體的熱量,蒸騰着原本意志力就不怎麽強的王某人。
他不争氣地鬧了個紅臉,也不管吳霆能不能聽見,結結巴巴地警告道:“你……你規矩點啊,要不就把你趕出去。”
吳霆沒有回音,王明明扭頭去看他,只見此人早已經選擇好了一個乖巧的睡姿睡覺去了。電視劇已經播完了一集,喧嘩的各色廣告如走馬燈般一一閃過,吳霆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一看就睡的香甜。
明明笑了一下,哼道:“睡的倒是挺乖。”
他給吳霆蓋了蓋薄毯,自己繼續追完了每晚兩集天雷滾滾的心頭好,關上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木過來敲門,“明明,吃早飯了!”
王明明睡的像頭死豬,從來不為外界任何聲音所動,但林木的敲門聲卻驚醒了吳霆。
他撅了下嘴,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在沒有一絲熟悉感的房間裏醒來,吳霆呆愣了一瞬。給了大腦一點反應的時間。
他先是想起了自己在王明明家,又想起了自己昨晚喝醉了,耳邊傳來輕微的鼾聲,吳霆循聲看去……
吳霆:“??!”
王明明睡相并不是很好,他睡覺四仰八叉,極盡翻滾之能事,原本鋪展平整的床單已經被他鬧得褶皺四起,而他也因為在睡覺時不老實,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