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
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我幾乎要看不清悟臉上的表情,眼眸中滿滿的塞着他那雙蒼藍色的瞳孔。
“嗯…”
他悶悶的應了一聲,軟軟的,糯糯的,加上他委屈而不自知的情緒,顯得整個人就像是夾了黑巧克力夾心的棉花糖一樣。
“我夢到你死了,傑。”
他更委屈了。
“哎,都說了我現在還活着。”
我嘆了口氣,明明應該是我這個不斷被人詛咒的人委屈,怎麽悟要比當事人還要來得真情實感呢。
蒼藍之眼中又開始閃爍着細碎的水光了。
“真是敗給你了,睡吧。”
我蹬掉了拖鞋爬上床,将不安分的家夥塞到懷中。
“我會陪着你的,安心吧。”
悟再次得寸進尺的伸出手掌,用他的左手與我的右手十指相扣。
“要這樣才行,這樣傑你就跑不掉了。”
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你不也跑不掉了?”
我将交扣在一起的兩只手舉起,示意悟了解一下這是兩敗俱傷的行為。
“那就不跑。”
悟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不跑就不跑,你快點閉眼睡覺,不是說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了嗎?”
拿眼前的家夥沒辦法,我只能選擇妥協。
他終于閉上了眼,乖巧的靠在枕頭上進入了夢鄉。
呼吸漸漸綿長起來,悟徹底的睡熟了。
我将左手支在了腦袋下,杵着腦袋看着那個睡得無知無覺的人。
‘還真是信任我呢,悟。’
在我這個相識連一個月都沒有的人面前,居然卸下了所有的防禦。
‘你信任的是我,還是信任的是傑呢?’
我垂下了眼睛。
為什麽會從高專離開呢?
有關于這個問題我并沒有後悔,實際上在剛才悟詢問我是不是想起什麽記憶的時候,我并沒有實話實說,我有想起一點有關于以前的記憶,但那記憶中并不包含悟。
在迦勒底的自畫像。
這幅出自于從者梵·高的畫作就是我恢複記憶的關鍵,在拿到它之後,我就記起了部分的記憶,是在迦勒底度過的時光,同時也想起了是我特意拜托梵·高将畫作送給我的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我早已預料到自己可能會失去記憶,因此在‘在迦勒底的自畫像’中隐藏了有關于記憶的線索,還安排了場外人員在必要時刻進行援助。
‘我為什麽會失憶?’
‘我為什麽會預料到自己失憶?’
我對這些情況百思不得其解,目前得到的線索還是太少了。
至于對從者的信任與否,以及他們是否會在其中夾雜不必要的信息,這一點的話我已經在很久之前就驗證過了。
就是那一次,在去高專的第一天,見過了夜蛾校長後,悟在訓練場上逮到了一年生們訓練,而我當時接觸到了愛麗絲的繪本,就是那會兒觸發了我對從者即英靈這一體系的了解。
我召喚出來的從者們不會背叛我,他們會協助我,會用盡所有的辦法幫助我達成目的,所以可以放心的使用他們。
這是被下在繪本上的暗示,而下暗示的人,是沒有失憶的我。
‘沒失憶前的我還真的是能夠搞事情啊,居然在背地裏搞了這麽多的小動作。’
我暗自嘆了口氣,收斂了外放的精神,不再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
“傑…”
悟抽動了下手臂。
我借助床頭的燈光仔細看了看,發現他是在說夢話,實際上本人并沒有清醒。
我沖動的将上半身湊了過去,再次用腦門抵在他的額頭上。
‘不要那麽信任我,悟。’
品味着悟的睡顏,我突然也感受到了一股困意,幹脆就着靠近悟的姿勢躺下,閉上了眼睛入眠。
感受到熱源,悟他不自覺的縮到了我的懷中。
在一片黑暗中,我漫無目的的走着,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那股壓迫感無所不在,直讓我喘不過氣來,不管逃到哪裏都能感受到大腦缺氧的痛楚。
“呼!”
我睜開了眼睛,發現那只是一個噩夢,而導致我做噩夢的罪魁禍首正壓在我的胸膛上睡得正香。
“悟你到底是什麽時候挪到我身上的啊,睡覺也不老實,我可不是床墊啊。”
我捂着眼睛嘆了口氣,肺部似乎還能體會到那股窒息的壓迫感。
伸出左手,我試圖将悟從身上扒拉下去,這個人幾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身上,簡直重死個人了。
“傑,不要…”
結果讓他纏得更緊了。
“唉……”
我又嘆了口氣,面對悟的時候我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因為床的四周有帷帳遮擋的原因,我并不能直接從天色上分辨出現在的時間段,只能大致的靠生物鐘推測,現在大概是淩晨四點的時間。
我睜着眼睛看着頭頂藍色的絲質帷帳,在腦袋中播放着無意義的畫面,意圖把自己催眠。
“吱……吱……吱……”
一道不明顯的震動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手機被按下靜音後的震動。
我伸出手,從立于帷帳外的床頭櫃上拿到了手機,打開後上面顯示的撥號聯系人是‘抖抖索索的跑腿員’。
是悟的手機。
看來是咒術界又有任務找他了,但現在悟難得睡着了,直接叫醒他讓他去做任務未免太過分,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于是我接通了電話,從跑腿員那裏了解到任務的具體情況,不顧對方的勸解,拜托了咒腕哈桑代替悟前去出一趟任務。
‘果然從者們都很給力。’
接到任務安排的咒腕哈桑很快的就從房間的角落中消失。
“發生什麽事情了,傑?”
大概是被電話那頭的哀求聲吵到了,悟他睜着睡眼朦胧的蒼藍之眼疑惑的看着我。
“沒什麽,只是咒術界找你有事情,我拜托咒腕哈桑去解決了。”
他呆愣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時之間沒能理解我話中的意思。
“啊,咒腕哈桑好像是可以祓除詛咒來着。”
他想起了之前我跟他說過的話。
“傑,以後都讓咒腕哈桑幫我做任務吧,你看我都累瘦了~”
悟想到了咒腕哈桑的一百種用法,眼睛亮亮的在我胸膛上蹭來蹭去,試圖說服我這個master。
我突然生出一股惡趣味。
“你叫我一聲‘master’的話,我就答應你,如何?”
“哎?”
悟驚訝得都忘記眨眼賣萌了。
然後,他開始不斷的拉長音調。
“master~master~拜托了~master~拜托了啦~~~”
我可恥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