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這邊如願了,劉媽那邊卻急壞了。

下午的時候,她本來是做好了飯早早等着了,結果這人剛回來了就悶不吭聲上了樓。她過去喊吃飯,對方也不搭話,關在房間半天沒動靜,簡直跟平時吵鬧的樣子判若兩人。

劉媽着急了,直接給雇主打了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問:“怎麽了?”

劉媽哎呦一聲:“霍先生啊,不好了,白少爺從回來到現在都把自己關在房間沒出來,我叫他吃飯他也不理人,也不知道是誰惹着他了,瞧着怪讓人擔心的,您說不會出什麽事吧?”

劉媽平日裏閑着沒事,就跟家裏那邊瞎聊天,偶爾聊到現在的學生,不是這個跳樓就是那個輕生,還有嚴重抑郁的。叛逆期,壓力又大,要是家裏關系還不和諧,指不定就要出點什麽心理上的毛病。

不過她在這邊自己吓自己,雇主那邊卻要鎮定多了,只是頓了一秒就問:“他現在還在房間裏?”

“是啊,就沒出來過,我也喊不動,霍先生您趕緊回來看看吧。”劉媽苦着個臉。

霍聞遠嗯了一聲:“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挂完電話沒多久,公寓外就響起了引擎聲,霍聞遠從車裏出來,面上還映着冷光,劉媽趕緊迎上來,語無倫次:“這、這會兒還在裏頭呢,往常這都不用叫就出來吃飯了,肯定是遇着什麽事兒了……”

“他能有什麽事?”男人冷冷打斷,一邊說一邊往裏走,“他要因為這點事兒就玩消沉,不夠丢人的。”

這話聲音不小,故意說給人聽似的,劉媽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一大一小是又鬧上了,嘆口氣問了句:“他這頭發是您帶着染的?”

霍聞遠表情淡漠:“我早跟他說了,他自己不染,我找人壓也要把他壓過去。”說完了又提醒劉媽,“他不吃飯就算了,餓一晚上讓他嘗嘗滋味兒。”

劉媽聽完嘆了口氣,她是女人,心腸軟,自然是看不得孩子挨餓的,但雇主鐵了心要冷着人一陣兒,她也沒法多說什麽,就是擔心這孩子脾氣擰,不是餓一頓就服軟的性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白錦濃還是起來了,面無表情地下樓,洗漱,但就是不跟人對視。

霍聞遠坐在沙發上,就在跟前呢,他連個眼神都沒給,劉媽一看,那眼神冷的喲,真跟仇人沒兩樣了。

想想,那麽在意形象的年紀,被大人硬生生拉着去了理發店,不生氣才怪呢。

劉媽瞧着他可憐,早上還給他煮了兩個雞蛋,熱乎乎的塞他手裏,悄悄說:“吃了飯再去上學,你霍叔叔就那脾氣,你也別跟他犟了,過了這陣兒就好了。”

白錦濃不點頭也不說話,手裏拿着那兩個雞蛋說:“我去上學了。”

他聲音有點啞,眼裏頭也沒了往日的光彩,看着怪讓人心疼的。

等人走了之後,劉媽就在雇主跟前念叨說:“霍先生,您說這、這……唉。”

男人沉默,似乎知道劉媽要說什麽,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作為一個學生,違反校規校級的事情不能幹,這一點沒的商量。

他要怨就怨吧,反正是不能慣着。

劉媽說:“那您倒跟他解釋解釋啊,校規校紀什麽的,學校不讓,您這不也是為了他好嗎?”

她的意思是,該解釋的解釋,沒必要把關系弄這麽僵。

霍聞遠卻壓根就不是個愛解釋的人,他挑剔說:“他要是真懂這個道理,也不會跟我這麽鬧了。”

劉媽一句話堵在了那兒,算了,霍先生做事總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瞎操心也沒用啊,還是想着怎麽做點好吃的哄哄那位小祖宗吧。

比男人的強硬冷漠,此時白錦濃心裏就壓抑多了,他憤怒,怨恨,又有點想哭。

就像被人狠狠欺負了一頓卻又找不到任何人幫他,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讓他難受地要命,恨不得當時撲上去把人撓一頓,更難受的是他一進教室就直接被人當猴子似的圍觀。

“哇,你把頭發染回來了?”

“怎麽了這是?是不是教導主任抓你了?他說沒說記過啊?”

對于這些明裏暗裏嘲諷的,白錦濃直接冷冷吐了兩個字:“讓開。”

說完,也不管周圍人什麽表情,面無表情走到座位上趴了下來。

剛染的頭發還帶着刺鼻的染發素的味道,白錦濃皺皺眉頭,心裏已經做好決定,回頭就搬學校宿舍住。

只是他下課之後去辦公室的時候,班主任呂圓聽到他這麽說明顯有些驚訝:“怎麽突然想搬出來了?你之前不是不搬的嗎?是不是……在那裏住着不舒服?”

白錦濃告狀似的,直接把男人的惡行給說了出來:“他逼着我染頭發,還讓人壓着我去理發店。”

“就這?”呂圓一聽愣了,接着露出一個想笑又強行忍住的表情。

白錦濃擡頭,不理解她笑什麽。

直到呂圓咳了一聲:“白錦濃同學,這件事啊老師必須要跟你解釋一下,學校規定學生是不能染頭發的,教導處已經說過好幾次這個事了,尤其是你,之前打架就被記過了,老師怕你再被記過回家反省,所以才打電話給你的監護人,也就是你的霍叔叔,你要因為這件事搬出來真的沒必要,老師建議你還是再想想吧。”

想想,還想什麽呢?

出了辦公室,白錦濃都不知道自己氣個什麽了。

呂圓那意思他知道,在她眼裏那就是個染發的小事兒,沒必要放在心上,可他自己知道,他是看不慣男人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強勢,古板,不容任何人置疑。

弄得他想爬在人頭頂上折騰,但卻因為力量不夠根本動不了他一根頭發一樣。

想想就氣死個人。

最後,白錦濃還是提交了住宿申請,呂圓見勸不動也沒多說什麽,只提醒他宿舍雖然有空位,但還得協調,真正住進去還要等幾天。

白錦濃不怕等這幾天,正好臨近月考,他打算花幾分精力抱抱佛腳,多看看書總比看某些人的臉要強。

作為家裏唯一的女性,劉媽敏銳的感覺到家裏頭這幾天氣氛不大對。白家那位小少爺似乎是把雇主當空氣了,回來沒個眼神不說,連吃飯都不在同一張桌子上。虧得霍先生沉得住氣,居然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該幹什麽幹什麽,無事發生一樣。

劉媽做不到跟雇主一樣平靜冷漠,時不時地還跟人搭句話,問他在學校裏學得怎麽樣,有什麽想吃的她給做。

白錦濃雖然情緒不怎麽高,但大概是覺出誰對自己好來,難得禮貌地跟人說上兩句話,溫聲細語的不說,甚至還提出主動幫她擇菜,這讓劉媽感動地差點要哭出來。

平日裏愛擠兌人的小少爺,居然幫她一個保姆幹雜活,簡直就是沒有過的事兒。

晚些時候她把這些告訴雇主的時對方眼裏明顯閃過驚訝:“他主動幫的忙?”

見雇主不相信,劉媽激動說:“是啊是啊,我剛開始還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居然真的往廚房拱,還不讓我攔。”一邊說一邊還誇上了,“這孩子吧,脾氣确實是暴躁了點,他剛來的時候我也不怎麽喜歡,但他本質是好的,我想啊他肯定是因為家裏的糟心事兒憋着氣呢,沖家人他發不出來,就撒我們身上了,其實也不怪他,要是我早跟他聊聊就好了,有個人陪着說話兒,說不定也不會像後面那樣鬧了。”

劉媽一副自責的表情,霍聞遠則半天沒回神,像是真的聽進去了,只是聽進去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他工作忙,無法做到像劉媽那樣細致,更不想把心力花在這上面,連少謙小時候都沒讓他這麽操心過,更何況是別人家的孩子。

這不值當,也不應該。

霍聞遠理智地分析完這些,就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了,只是第二天下班回來,剛在書房看完工作郵件,就收到了來自班主任呂圓的短信:霍先生您好,白錦濃同學已經提交了住宿申請,麻煩您打印出來簽完字讓孩子帶回來,具體入住時間另行通知。

短短幾行字看完,霍聞遠接着就跑出來敲男孩兒的門。

白錦濃穿着一身睡衣出來,頭發亂遭遭,擡頭一看是他,差點沒當場把門摔人臉上。

“你有事?”他隔着門縫不客氣問,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一只手還按着門把,随時都要關門似的。

男人垂眼,下颌線冷硬,問他:“我聽學校說,你提交了住宿申請?”

就為這事?白錦濃眼睛盯着人:“啊,怎麽了?我想獨立出去住,不行?”

少年翻着白眼,可愛的睫毛都透露着對他的不耐煩。

霍聞遠一時啞然,心裏某處被戳了一下似的,但下一秒他就提醒說:“你媽給你的生活費只有一千,你确定要搬出去?”

少年聲音平靜:“我确定,霍叔叔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會跟我媽說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我們倆脾氣對不上,待在一塊兒也是互相傷害,還不如分開,你說呢?”

這話說得,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是從一個成天耍脾氣的小少爺嘴裏說出來的,霍聞遠愣在那兒,一時發不出聲。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行,你搬的時候知會我一聲兒,我讓張洛開車送你。”

少年拒絕地幹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

說完之後就當着人面兒幹脆利落甩上了門,那叫一個氣勢。

只是門外的男人卻愣了好幾秒,他望着結結實實堵在眼前的那道門,心裏頭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直到口袋裏手機響,他才緩緩轉身接起了電話。

那頭傳來郝然的聲音:“哥們在家幹嘛?”

霍聞遠捏着眉心:“有事就說。”

那頭聽出他語氣不對,抓住機會說:“喲,心情不好啊?明天約頓酒?”問完又補充說,“說好我請,保證陪你喝到盡興!”

郝然出去喝酒,向來是吆喝七八個人一塊的。

霍聞遠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但話到嘴邊卻又答應了:“行吧,你找地方,別弄亂七八糟的。”

那頭大喜:“得咧!你可別食言啊,我可錄下來了!”

霍聞遠頓時黑線,有種想摔手機的沖動,但最後也只是說:“明天五點之後,你發我地址,我不會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下一章開始搞事情啦!【另外下周卡字數可能隔天更,v後我争取日六!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