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要不你設置他們都喜歡我不羁的靈魂,全都為我着迷,最後我痛苦選擇,全都談了一遍。”
別懷疑,最後一句話是戴佳氏說的,不得不說,給自己安排萬人迷劇本的方法,令人耳目一新。
忙了一圈的康熙回到靜安宮,還沒看到伊沐,就先看到了噩夢般的一幕。
七八個長相不俗的男人,穿着無袖背心,牙齒輕咬着衣領,濕漉漉的眼神勾着魂的望過來。
末了,傾着身探上前,眨眨琉璃般的惑人雙眼,撒嬌的聲音裹着蜜道:“姐姐喜不喜歡?好想和姐姐談個戀愛呢!”
第一次見到男人做這種蠱惑模樣的安嫔幾人,瞬間就扛不住了。
在一陣激動的啊啊啊啊中,康熙身子搖搖晃晃的快要一頭栽下去。
梁九功整個人直接傻掉。
他和安嫔幾人一樣,昨天才知道這裏是游戲的,找了個風口坐了一夜,還想着今天抽空找沐貴妃說一說,也幫他修改下命運呢!
星際都玩的這麽野嗎?
這個小狼狗類型的精致帥哥,實在是太勾人,一個視頻反複播放。
康熙心髒反複的經受着暴擊。
他摸了摸頭,覺得上面是一片青青草原。
伊沐蹲在地上,低着頭給小雪子順毛,沒有看光幕視頻一眼,康熙感動的快要哭出來。
他的伊沐少将,對他的情意感天動地。
康熙大步走近,迫于從小耳濡目染的尊卑,羞澀發紅的臉猛然僵住,腿一顫齊齊跪在地上。
幾人調笑的聲音戛然而止,伊沐不解的擡起頭,對上康熙不是很好看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手指有些發顫。
伊沐發頂烏黑,沒有和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把安嫔幾人拽起來。
康熙心中一窒,揮了揮手讓安嫔幾人趕緊走。
安嫔幾人逃命一般的出了靜安宮,拍着胸口後怕道:“幸好皇上知道是游戲。”
幾人平複心緒,走了幾步,戴佳氏一言難盡道:“你們說,星際有這麽多帥哥,各式各樣的,伊沐怎麽就真的喜歡上皇上了?”
随後羨慕道:“星際還可以談幾天換一個,在這裏,只能皇上一個人,而且不會撒嬌賣乖,不會雙眼放光的勾人。”
這種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的傻做法,讓戴佳氏搖了搖頭,替伊沐虧得慌。
對于這點,娜木青幾人認同的點頭,誰說不是呢!多虧。
靜安宮內,康熙無奈的蹲下身,握住伊沐的手道:“你給她們放這種不三不四的視頻,朕還什麽都沒說呢,你這還生上氣了?”
伊沐曲了曲手指,沒擡頭的問:“她們看其他帥哥,你心裏不舒服了嗎?”
之前不知情為何物的人,現在心中有了微微酸澀的味道。
康熙聽出了這份酸澀,面前似是有無數煙花炸裂開來。
捧起她的臉用行動表明了他胸腔的驚喜。
床榻內風雲翻滾,長發散落在繡着鴛鴦戲水的紅被上,伊沐如天鵝的脖頸微微仰着,嗚咽間,心虛的問他,如果這裏不是全息游戲,是真實世界,會怎樣。
康熙喘xi着,因她犯傻的問題悶笑着。
“若是真實世界,就憑着剛才那件事,她們九族都要被誅個幹淨。”
伊沐貝齒在他堅硬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在他因疼痛的吸氣中,又問道:“現在的你是NPC康熙,假如,就是假如我告訴你這裏不是全息游戲了,你會再次變成封建帝王嗎?”
現在這個場景,康熙順着原始的能力,努力耕耘着,被Y望支配着。
混沌中聽出她的假如似是有兩分認真,微微恢複了一絲清明。
伊沐久等不答,微微動了動身子。
康熙倒吸了口冷氣,清明散去,說了句我也不知,便不管不顧了起來。
原想把他踹下去的伊沐,猛然一顫,四肢發軟的無法動作。
翌日,梁九功站在床幔外 ,輕喚着皇上,該起了。
勞動了半夜的康熙還未睜眼便皺起了眉頭,梁九功今日怎如此沒規矩,直接到了寝房內。
床幔雖拉的嚴絲合縫,康熙還是下意識的拉過薄被,想把伊沐蓋個嚴實。
睜眼睛,看到一團空,他拉被子的手還舉着,摸了摸床內,已經沒有了暖意。
“沐貴妃呢?”他坐起來,捏了捏眉心問道。
梁九功邊攏起床幔,邊詫異道:“皇上不是讓沐貴妃出宮辦事了嗎?”
“辦什麽事?”
“這個奴才不知,子時末沐貴妃說是出宮有點事,奴才問了嘴,貴妃說是皇上知道的。”
當時他還奇怪,怎麽皇上也不出來送送。
伊沐和其他後宮娘娘不同,這幾年來去自如的,誰能想着她為了出宮說謊。
康熙猶如被誰卡住了脖子,呼吸困難,他落在腿上的手指無力彎曲,艱難問道:“沐貴妃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子時末,那就是兩人剛剛睡下不久,她還說自己累了困了,看來,還是不困。
昨日剛送走了其格,今日伊沐悄然離開,由不得他不多想。
梁九功搖搖頭:“這個貴妃倒是沒說。”
似是想到了什麽,他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當時娘娘低着頭,聽那語氣,似是心虛,難過……”梁九功琢磨着形容詞。
偷摸離開,心虛難過,都好理解。
“還有點生氣。”
“嗯?生氣?”
“是有點,娘娘叫皇上名字的時候,氣的比較明顯。”反複回憶,梁九功确定道。
聽這反應,不像是回星際。
半個時辰後,康熙聽着伊沐出宮後的行駛軌跡,犀利的眸子染上了若有所思。
可以肯定的兩件事
1:伊沐不是回星際了。
2:伊沐有事瞞着他,躲出宮了。
海上一艘小船随意的飄着,漫無目的,伊沐枯坐在船頭,一旁趴着雪白的貓兒,曬着太陽。
光幕上的額爾幸災樂禍。
“怎麽,後悔了吧?”
“我還以為你會傻不隆冬的直接和康熙說呢!還好有點腦子,學聰明了,知道騙一騙。”
伊沐:“不騙,等我回去和他說。”
她就是,臨到跟前有點膽怯,有了拖延症。
想了最壞的結果,卻不敢去面對。
海水茫茫,波光粼粼,額爾看了伊沐,眼中萬般情愫,是伊沐從未見過的模樣。
過了許久,他收了視線:“确定不回來了嗎?”
飛鳥掠過海面,留下一陣波紋,伊沐沉默了。
落日熔金,美的夢幻,她說:“我在宇宙戰艦上漂的時候,心是空的,不在乎來處,不在乎歸處。”
“我在這片海上漂的時候,我心裏都是想念,我想康熙,我想安嫔,想娜木青,想很多很多人。”
“沒有疼痛的死亡,生死都變的很淡,我對別人是這樣,別人對我也是這樣。”
“當時戴佳氏生七阿哥的時候,是我第一次那麽真實的觸碰到痛苦,我哭了。”
“因為我,大清發展的快,別人來刺殺,我挨了一劍,我覺得不是很疼的,可是我床邊圍了好多的人,娜木青哭了,安嫔哭了,連不熟悉的僖嫔也哭了。”
“孝莊年紀這麽大了,在大雪天來到靜安宮,說我臉色蒼白,心疼的落了淚,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情,可是那個時候,我在心裏偷偷喊了她一句皇祖母。”
“等人走後,康熙握着我的手,額頭埋在我的手背時,我看到他顫抖的肩膀,和滾燙的淚。”
“然後我就在想,如果星際裏的我死了,會有人替我哭嗎?”
“我想了很多很多人,最後确定,是沒有的,就像我面對別人死亡時的淡然一樣,大家對我的死亡,也是一樣的。”
“我沒有覺得這樣不好,只是,當兩者對比時,我好像更喜歡這裏,雖然有些人可能是因為我的能力。”
像是平靜的海面,她溫和的說着自己的心聲。
伊沐轉頭,看向額爾:“指揮,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記得,我是星際少将,我在星際長大,享受了星際的一切,理應盡到自己身為少将的責任,如果你需要我,我願意聽從命令回去。”
其格因她來到這裏,她有責任把其格送回去,無論她有沒有愛上康熙,無論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伊沐都會把第一次機會給其格。
其格比她更需要回去的機會,其格的時代,也比她更需要這樣一個人回去。
伊沐的雙眸依舊清澈,歷過千帆,她還是她。
只是裏面多了許多情感。
船兒輕輕晃動,她看向額爾的目光認真決絕,她是星際少将,她可以抛卻這裏的一切,聽從星際的命令。
星際是平穩的大道,從生到死一眼望得到頭。
遠古時期的大清,像是瞬息萬變的大海,不知什麽時候就會一個浪頭把伊沐裹在裏面。
她聽話的,只是眼裏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留戀。
額爾嗓子裏猶如堆了厚厚的悶雲,那句回來,難以說出。
“伊沐,星際沒有辦法長久的和你保持聯系,這五年已經是用盡全力,如果你選擇不回來,斷開星際網之後,你可能再也聯絡不到我們,到時候如果出個萬一,後悔也晚了。”
“而且,你還記得嗎?結局不一樣的歷史,具有修複功能。”
“其格那邊的勝利結局一樣,對于歷史長河的大局來說,極短的過程就顯得無關緊要,所以就算其格做些什麽,也會被無視,因為勝利的結果是不變的。”
“可是大清不一樣,伊沐,大清變了,無論是你對于大清發展的幫助,還是康熙縱觀全局的眼界,都讓整個結局改變了。”
“伊沐,我們摸不準什麽時候歷史會自動修複,或許明天,或許十年,或許百年,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多想了。”
“可是,這要是真的,到時候你該怎麽辦?最壞的結果是你死去,最好的結果,是一切回到如初,可是沒有人會記得你,康熙依舊是康熙,後宮的嫔妃依舊是後宮的嫔妃,而你,伊沐,你會是誰?又會發生什麽,我們不知道,也幫不了你了。”
孤鳥獨飛,落入空谷,連風聲都安靜了起來,過了許久,伊沐紅了雙眼,笑看額爾:“指揮,如果你給我下命令,我就回去,星際如果有非我不可的任務,我就回去。”
拐彎抹角的答案讓額爾失笑後,也紅了眼眶,他那一根筋的少将,終于是長大了。
這一日,一個在星際的戰艦,一個在海面漂流,兩個人說了很多,額爾少了表面上的暴躁,心平氣和的和伊沐聊着天。
說第一次見她是什麽樣子,說後悔讓她去測試什麽游戲,把自己的少将測試沒了。
月光灑滿海面,斜風吹起一串波紋,額爾看了她好半晌,最後道:“再見。”
伊沐張了張口,這兩個字臨到跟前了,才發現說不出來。
好像從這一刻起,她真的成了孤鳥,她叛逃了她的天空。
這應該是一件,超級超級傻的事情。
光幕熄滅,伊沐問自己:後悔嗎?
當第一縷霞光落在身上,暖的人發癢,昏昏沉沉間,伊沐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一座小島,雜草半人高,伊沐在上面住了半個高,過了把野人的生活。
和星際斷了聯絡,光腦存在着,卻無法再和小小對話,她下載了不少東西到本地。
包括安嫔和娜木青幾人喜歡的猛男,美男視頻。
兩棵樹中間挂着結實的漁網,那是她晚上睡覺的地方,只不過夜夜失眠,睡不沉穩。
清晨,她坐在一堆火堆前,烤着的魚香氣撲鼻,離開靜安宮時,她可是去膳房偷了不少調料。
一條魚,一半撒了鹽,一半沒放鹽,她和小雪兒分食完,站起身走向船只。
康熙從未想過,除了回星際,伊沐還能消失的這般徹底。
蹤跡到了海上,再難追蹤,整整一個月,只言片語的消息都未得到。
他不是笨人,甚至可以說敏銳邃密,把那幾日的事情仔細回想,隐隐約約有個不敢置信的猜測。
康熙帶着人在海上追了一月,回到靜安宮時,依舊是死氣沉沉,岚嬷嬷和荷香幾人日日抹淚。
康熙站在門外,不用進去就知道了結果。
一只白色信鴿在頭頂盤旋,最後落在他肩頭。
康熙似有所覺,小心翼翼的握住信鴿,唯恐自己動作大些就要驚跑它。
取下鴿腿上的紙條,上面是和他如出一轍的字跡。
上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對不起,這裏不是全息游戲。
那個不敢置信的猜測成了真。
日頭直照,康熙一瞬間有些頭暈。
伊沐有了消息,真的沒有回星際,這個讓他思念若狂。
可是他深信不疑的游戲,NPC,全都成了真實。
自四年前,宮裏就沒有再進新太監,現如今留下的,都是之前進來的。
今日天氣好,後宮又空了不少,有幾個在伊沐“隐蔽”的幫助下,還在外面開了鋪子。
當然,死盾的也有。
膽小乖巧的,也在每日的蠱惑下,心思漸漸活絡起來,心驚膽戰的爬狗洞出去買串糖葫蘆。
都是一場游戲,康熙對這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不時的還要給伊沐掃下尾。
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感覺。
不知想到了什麽,康熙猛然笑了,笑過後牙根有些發癢,他這幾年的真心喂了狗,這點事還值得一跑一個月。
信鴿依舊在手中,他回了六個字:回來,既往不咎
翅膀震動,飛向天際,直到看不到那抹白,康熙才收回視線。
孝莊前兩年病了一場,伊沐在康熙的掩護下,趁着半夜偷偷的到慈寧宮,用積攢的能量,幫她調理了下身子。
伊沐轉過身時,孝莊悄摸的睜開一個眼角,知道露餡了的康熙沉默了。
把伊沐哄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孝莊說了一遍。
孝莊震驚了好幾日。
後經也不念了,心胸是徹底的開闊了,一輩子的坎坷都想開了。
對于伊沐和康熙折騰大清,更是撒手不管,偶爾有大臣找到慈寧宮,讓孝莊管管康熙,她也是好聲好氣的打發走,讓他們衷心輔佐皇上。
康熙來時孝莊正在曬太陽,伊沐說多曬太陽對身體好。
看到康熙來了,指了指一旁的圓凳:“怎麽,還沒把人找回來?你這次做了什麽,怎麽把人惹的這麽狠。”
“是不是回星際去了?應當不會吧!回去怎麽不說一聲,哀家也好做好游戲坍塌的準備,不至于到時候太過驚慌。”
康熙:……
他一直不說話,在孝莊越來越疑惑的目光下,把手中的紙條遞向她。
對不起,這裏不是全息游戲。
孝莊表示有點懵:“這是什麽意思?”
康熙繼續不說話,孝莊搖搖晃晃的直起身:“你和她一起騙我?”
“孫兒也是剛知道的,伊沐應當也是剛知道,所以吓跑了,一個月都不敢回來。”
蒼老的手摸向康熙的臉,這又變成親孫子了。
緩了一會:“我去念經禮佛。”
她扶着蘇麻喇姑的胳膊,彎曲的背影茫然自失。
康熙擔憂道:“皇祖母?”
孝莊擺擺手,未回一言,真的變成假的,假的又變成了真的,刺激太大,她要緩緩。
半年後
沿着河流的森林,穿着獸皮衣,戴着獸皮冒的女子動作靈動。
她注視前方,箭如閃電般射出。
“伊沐,這是冬天最難找的雪兔,你居然能看到它并射中。”十八九歲的少年同樣的打扮,跑到一棵枯樹旁,撿起雪兔,驚喜道。
“天不早了,走,回去烤兔子吃。”伊沐背起地上的背簍,招呼着幾人往回走。
她給康熙發了信鴿,等了半個月沒等到回信,走來走去,不知道怎麽就來到了這裏。
這裏的族人世代游獵為生,熱情好客,伊沐就待了下來,跟着他們遷徙,游獵。
現在她自己在什麽地方,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這裏有很多無名的山。
第一次時,她問這山叫什麽,陪着她的小姑娘就樂呵呵的說,沒有名字,你可以給它取個名字。
在雪地上篝火唱歌跳舞,伊沐摸了摸陪她颠簸的小雪兒。
昏黃的火光下,她身影幽冷如殘雪。
在一片推搡中,十八九歲的少年紅着臉,單膝跪在地上,說想娶她做新娘。
伊沐詫異,詫異後,只能道歉說不能,說她有喜歡的人。
少年不死心,追問:“他已經娶你做新娘了嗎?”
伊沐失語。
少年又問:“他喜歡你嗎?”
伊沐說,他說過喜歡我。
少年說:“他既然喜歡你,為何會放任你一個人來到這裏,一個男人,不應該放任自己的女人一個人來到這麽危險的地方。”
他說的認真,伊沐有些哭笑不得,最後卻濕了眼眶,咬了一口兔子腿,含糊道:“我騙他,他不原諒我了。”
“你想他嗎?”
“嗯!”
“那他可真不像個男人,你跟了我,我是絕對不會和你賭氣這麽久的。”
伊沐啞然失笑,再次說了抱歉。
陣陣馬蹄聲踩在雪上發悶,當越來越近時,都不由的擡起了頭。
領頭的棕紅大馬,鼻息不穩,像是趕了很遠的路。
伊沐看到馬上的人,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轉了身,抱着雙膝,眼淚砸落到雪地裏。
千難萬險找到的人,連看都不願意看過來,康熙心裏像是插了把劍,反複攪着。
翻身下馬,玄黑大氅掃過一旁樹枝上的積雪。
大步走到跟前,揪着伊沐的領子就往無人處走,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告白求婚的少年想要阻止,被侍衛伸手阻攔。
遠離篝火的地方,只有微弱的火光隐約而來,康熙真真是從牙縫裏擠出她的名字:“伊沐。”
這半年他日日難眠,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己,又擔心她出點什麽事。
現在見到,心落了地,火翻騰了起來,直接抱着人,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伊沐賭氣的不掙紮,随便他打。
康熙的手掌只揚了兩下,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雪地泛着一層白,黑夜朦胧中,伊沐看見他的神情,心如刀割。
她偏過身:“這裏是真實的,不是全息游戲,我騙你了,我現在和星際斷了聯系,星際的資料适用于這邊的,我都抄下來放到箱子裏了,箱子就在我住的那個撮羅子裏。”
這一路的接觸中,她察覺的到,康熙身上是帶着鳥铳的。
她視線落在他的腰間,平靜道:“你是想殺了我,還是想讓我繼續給你做事?”
康熙心疼的抽搐,他手腕用力,把人扯到懷裏,原長了些肉的人,現在又瘦的厲害。
“我什麽時候說過殺你,而且什麽時候利用過你?天南海北的跑,你是想跑一輩子?”
這個懷抱,伊沐想念萬分,她在康熙衣襟上蹭了蹭眼淚:“我騙你了。”
“騙就騙了,我不是說過,你回來就既往不咎。”
伊沐猛的擡頭:“你什麽時候說過回去既往不咎了?”
這反應,顯而易見是沒有收到回信,康熙說不出的心梗。
把失而複得的人摟住懷裏,嘆道:“當時收到你的信鴿 ,就回信給你了。”
康熙嘆息一聲,捧着她的臉龐,輕輕摩擦,小聲喚着:“伊沐。”
猶如飛鳥對天空的眷戀,纏綿缱绻。
伊沐不想哭,可是:“康熙,我想你了,也想…….”
此時此景,康熙實在是不想聽到他名字後面還有其他人。
把人攬入懷中,重重吻上。
她終于伸手回抱住他,擡起頭承接着熟悉的吻。
那邊的篝火依舊燃着,大氅把站着的兩人包裹,許久後,彼此戀戀不舍的結束這個吻,額頭相觸着。
“變黑了,也瘦了。”
“嗯,我和他們打獵來着。”
“康熙…”
“嗯?”
“你真的原諒我了?也不變回原來的封建帝王康熙了?”
“談不上原諒這兩個字,對于大清來說,你的到來,是場機緣,現在的大清,比之前好很多。”
國力強盛,別國敬仰,百姓安居樂業,變的徹底。
除了他這個九五之尊變的不再像帝王,其他的倒是夢寐以求。
兩個走丢的心,現在回到原處,一種無法言說的踏實。
月光下的白雪中,十指相扣往前,哪怕不說一言,嘴角也是微微上揚的。
“剛才過來時,看到你身旁跪着個人,是做什麽的?”
伊沐轉頭看他,笑的狡黠:“他和我求婚,想讓我做他的新娘。”
康熙腳步一頓,差點一口氣沒踹上來,這才半年,就有人跟伊沐求婚了,他若是晚來一步,還不得直接參加伊沐的婚典。
“我跟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嫁給他,他說你不該和我生氣這麽久。”
康熙握了握她的手,認錯道:“是,朕不應當。”
短短一條路,伊沐問了很多人,問娜木青好不好,問孝莊好不好,直把認識的人都問了一遍。
康熙好笑道:“朕也不知,朕這半年光尋你了。”
“果然,無論到什麽時候,你都是倦政的康熙。”
“你就沒良心吧!”
夜晚冷的刺骨,康熙未說明身份,只道自己是個富商,在篝火前給伊沐暖着手。
似是刻意似是無意的看向少年,垂頭喪氣的模樣,怕是有一陣都恢複不過來。
其他幾個相熟的,圍在他身邊安慰着。
過了會,垂頭喪氣的人突然活了過來,在康熙的詫異下,直接坐在他面前。
康熙看了眼侍衛等人,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少年緊張又局促,先表達了對伊沐的喜歡,後說祝福他和伊沐,如果他對伊沐不好,自己就會把她追過來。
少年年紀不大,平日裏卻尤其的愛笑,一笑起來,露着牙齒,像是旭日高升。
伊沐平日裏都把他當弟弟一般看顧着,可能是照顧的過了頭,讓他生了情。
此刻有些愧疚的望過去,剛想說話,就被康熙把頭扭到了一邊。
康熙現如今心境非昔日無上帝王,倒不至于和少年計較,占有欲十足的宣告了主權後,表明自是會對伊沐好。
他霸氣肯定的說伊沐是他的女人,自己是她的男人,反而叫少年高看了一眼。
少年掏出族人自釀的酒,大方的邀請康熙品嘗。
伊沐扯了個兔腿,邊吃邊看他們說話,看康熙故意使壞把人灌醉。
夜色已晚,少年盛情邀約康熙睡在他的撮羅子,康熙淡笑着拒絕,說自己和伊沐住在一處。
開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才只抱了一下。
康熙覺得很平常的一句話 ,卻讓喝醉酒的少年如炸了雷般,一蹦跳了起來。
指着康熙,不敢置信:“你都未娶她做新娘,怎能和她住在一處?”
這話的聲音實在不小,除了康熙帶來的侍衛,其他人皆是和少年一樣的神情,大約就是看哄騙小姑娘的惡狼渣男的眼神。
和伊沐相熟的人眼中,眼中都開始冒了火,心裏呸了下。
康熙臉上的神情僵硬了下。
伊沐後退一步:……和她無關,繼續看戲。
康熙察覺道伊沐的動作,不好好意的笑了下,随後道:“不是朕…不是我不讓伊沐當新娘,是她不願意當新娘。”
康熙這話說的絲毫不虧心,他是提了好幾次,讓伊沐當皇後的事,伊沐自己不同意。
伊沐:……
願意睡在一起,卻不願意當新娘,這件事讓少年和他的族人百思不得其解。
猶如破案一般,男的把康熙拉到一邊,女的把伊沐拉到另外一邊,尋找着線索。
最終,男方和女方彙合,交換信息并分析。
一旁人圍着康熙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伊沐坐在不遠處,打了個哈欠。
在她趴在雙膝 ,快要睡着時,康熙被一群急迫的人推搡着走來。
“快啊,快啊!”
“哎呀,你快點。”
伊沐擡起頭,困頓的有些迷糊,看向康熙無聲的問他幹什麽?
迷茫中,康熙緩慢的,單膝下跪。
篝火驅散寒意,月光給山谷披上白紗,雪地上發出歡呼雀躍的聲音,吵走了夜晚帶來的困意。
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還是反複取舍,心之所向?
或許,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