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康熙笑道:“你猜。”

紫禁城和城外村莊,自是天上地下無法相比,腳下的塵土,路邊的雜草,會漏雨的茅草屋,養着的雞鴨豬羊的院子。

康熙三言兩語間,打消了幾個孩子的惶恐局促,伊沐見康熙在和別人說話,就把很多個疑問句壓在了心裏。

村裏忙着家務的女人比較多些,見着了有大膽的,就多嘴問一句。

康熙與孩子們聊着天,吓人的聲音突然入耳,幾個孩子才猛的反應過來,他們怎麽把貴人帶到村東頭來了,當下就吓的要帶人離開。

他們剛想走,就見這男的牽起身旁的女的,向着破敗的院子走去。

越走越近,伊沐自認為不是個膽小的,可此刻卻提了心。

“這是什麽聲音?”

像是人聲,可又……

院門被鎖的死死的,棍子幾個孩子見貴人不走,看樣子也不像怕的,心中放心了一點,他們主要是怕把貴人吓出個好歹。

一旁的木梯放倒在地上,康熙彎腰扶起來靠在院牆上。

不顧棍子幾個人的勸說,他先上了梯子,坐在牆頭後,示意伊沐上來。

院中的怪叫聲不止,伊沐站在梯子旁,擡頭看康熙,康熙沖她點了點頭。

素白的手指扶着梯子,一階一階的向上,快要看到內裏的時候,康熙握住了她的手腕,似是擔心她等下會摔下去。

在棍子幾個小孩快要急哭的時候,伊沐直起身子,望向了長滿雜草的院子裏。

披頭散發的人,四肢着地,在院子裏瘋了一般的打轉,吐着舌頭,喉嚨裏發出如狗叫一樣的聲音。

察覺到康熙和伊沐,四肢急速的爬過來,擡起頭,兇狠的吼叫着,狂躁的似是想把他們撕扯着吃掉。

伊沐站在梯子上,對上那張要吃人的臉,忘記了呼吸,身子僵硬的不能動。

康熙心中一緊,伸手攬過她的肩,輕聲道:“莫怕,他出不來。”

不過轉瞬間,院中的人有了變化,像是四周的風和光都變的極為可怕,他叫着,恐慌的找着能逃避的地方。

只是那動作,依舊和剛才一樣,哪怕是慌不擇路,也是爬行着。

院中的人躲到了破敗的屋檐下,警惕的望向四周,伊沐卻依舊站在梯子上,猶如吓傻了一般。

康熙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下,柔聲道:“吓到了?”

伊沐回神,搖搖頭,抽回手,扶着梯子下來。

星際無痛感,死去的一瞬間都是平淡的表情,沒有慘叫,沒有痛苦,生了,死了,像她這種無牽無挂的人一般都不會在意。

她面色未變,袖口的手指卻輕顫着,來到游戲中她才知道,她不怕生死,卻怕別人受折磨。

宮裏的太監受宮刑,女子生産時的生不如死,戴佳氏蒼白如雪的臉。

以及剛才她不知道什麽情況,卻能看出來不正常的爬行人類,活着,卻又沒有完全活着。

康熙瞥見她輕顫的指尖,心中一窒,伊沐和後宮女子不同,膽大的要命,他原以為她不會被吓到,現在看還是吓到了。

他未顧四周的孩子,伸手把人攬到了懷裏。

龍涎香的懷抱把伊沐包裹,康熙的手在她後背輕拍着,以為自己惹了禍的棍子幾個孩子,吓的不敢說話,害怕貴人訛上了他們。

緩了一會,伊沐推開康熙,看向那面院牆,問:“這裏面的人怎麽了?”

一旁的棍子手心都是汗,忐忑的回:“勇叔得了狗病。”

“狗病?”

“是,是的,勇叔被狗咬了,所以現在就以為自己也是狗,以為自己是四條腿,爬着走路,見人就想咬,還天天狗叫,沒辦法,就把他關到了這個院子裏。”

這個病,超乎了伊沐的想象,她看向一旁的康熙:“太醫能治嗎?”

康熙搖搖頭。

“會一直這樣嗎?”

康熙未答,默認了這個結局。

來時的輕快,現在已經不在,棍子把梯子又放倒在地上,帶着康熙和伊沐遠離這個地方。

猶如落入陰雲裏,伊沐垂着眸雙唇泛白,連康熙牽着她,她都沒反抗。

康熙心髒猶如被針紮了兩下,不由的發疼,原還想帶伊沐看些別的,但此刻,總歸是于心不忍的。

只是偏偏這麽巧,喝了水出村時,梳着婦人頭的女人抱着枕頭在路邊高興的轉着圈,見到康熙和伊沐,絲毫不怕。

“你看,我的孩子長的好不好?是不是白白胖胖的?他可能吃了,我的奶水都不夠,夜裏老是餓的哭。”

女人半是甜蜜半是心疼的說着。

碎花布的枕頭,裏面塞滿了幹草,此刻被她輕柔的抱在懷裏,見人就重複剛才那句話。

見遠處又走來一人,又跑過去高興的說着。

棍子沖着一側,揚聲喊:“楊奶奶,桃花姑姑又跑出來了。”

伊沐這一刻,渾身發冷,說不出的冷,她不懂,不懂宮裏的世界,現在出了宮,更不懂宮外的世界。

棍子帶着他們往村外走,邊走邊解釋:“桃花姑姑之前嫁到了山那邊的大木村,生了個孩子被狼叼了,她家男的拿着棍進山,也死了。”

“桃花姑姑婆家說桃花姑姑是喪門星,就把桃花姑姑趕回來,所以桃花姑姑就瘋了,現在整天抱着枕頭,見人就說枕頭是她兒子,吃飯都會藏個窩窩頭,說留給她在地裏的男人。”

伊沐不知道她是怎麽跟康熙出的村,怎麽被康熙抱上馬的,又是怎麽停在了河邊。

日頭偏移,侍衛遠遠的守着,康熙把馬上的伊沐抱下來,心中悔之又悔。

單膝跪地在她面前,認錯道:“朕不應當帶你過來,讓你吓到了。”

伊沐搖搖頭,神情痛苦,她心中有萬語千言,卻不知道如何去說。

“我不是吓到了,我只是不理解,遠古時期的人有痛感,無可避免的生病,可現在這裏是游戲,為什麽要把這裏的人也弄的這麽痛苦,還要臆想出這麽多奇奇怪怪的病。”

“人類不可能有這些什麽狗病,瘋病之類的。”

“人就應該是幸福的,自由的,健康的,女子不應該被困在院子裏,太監不應該被損傷身體,跛腳,狗病,癸水,不應該,這些都不應該有。”

“我原本以為癸水就很離譜很離譜,現在為什麽又會有狗病,瘋病這些,這樣的設置就不應該,星際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我想不通,為什麽設計游戲的人會讓這裏的人類有這麽多苦難。”

“就是很離譜的一件事,你懂嗎?康熙你懂我說的嗎?我不是害怕他們,就是我想不通,人要幸福的活着,過完一生,而不是充滿苦難啊!這樣是不對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設計。”

清風吹過水面,泛起微波,伊沐嗓子口堵的發疼,不停說着她無法接受的地方,只是太過激動,把話說的支零破碎。

康熙兩次想伸手安撫,都被她躲了過去。

日頭與山尖相遇,伊沐才看着康熙,眼中迷茫如孩童:“康熙,不應該的。”

康熙看到她的崩潰不安,卻無法懂得她的崩潰不安,那是一個別人無法進去的世界。

他只能站在一旁,等伊沐自己安靜下來。

康熙自認不是一個生性薄情的帝王,可卻也做不到對別人,對身懷不幸的人 ,感同身受。

伊沐,好像對別人的苦難,太過敏感了。

伊沐蹲在河邊,雙手垂在身側,深深的無力感把她包圍,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這些是康熙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只能聯系星際,可是從光腦開啓的那一日起,她就一直讓光腦不間斷的聯系星際,從未得到回複。

日薄西山,湖面被灑下金光,他蹲下身,手掌覆在伊沐腦後,問了句:“你可知,朕為何帶你來。”

她微微擡頭,看向康熙,雙眼猶如琥鉑般透亮。

在星際,伊沐的上司是指揮官額爾,兩人算得上熟悉。

在這裏伊沐從進來的時候,就把康熙自動轉化為上司的位置,但現在,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康熙和額爾是不同的。

他如深潭一般的眼中,有着伊沐不曾接觸過,不曾感觸過的情緒。

那是一種伊沐看不懂的東西。

“為什麽?”

“你作為旁觀者來看,那男子和那婦人,是否正常?”

伊沐:“肯定不正常,他們生病了,那男的是人,那女的抱的是枕頭,并非孩子。”

“那你可知,外人看你,與你看他們無異。”

“什麽?”

“在你給自己編造的來歷中,你的所作所為皆有所因,可在外人看來,和那男子與婦人,是一樣的,他們一病一瘋,而你,則是癡傻。”

伊沐怔怔的看向康熙:“可是我真的來自星際。”

“有何憑證?你所說救治戴貴人的光腦?這和婦人懷裏的枕頭有何區別?”

“朕不否認,你天資聰慧,舉世無雙,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按你所說,你是星際的少将,來這裏是收集痛感的,可現在為何如被抛棄的孤雁,沒有只言片語。”

對于這個,伊沐張了張嘴解釋不出來,因為她也不知。

那日在乾清宮,伊沐說過星際之言後,康熙下了朝再次傳了從江南回來的臣下,旁敲側擊的問了伊沐之前的所言所行。

得知心智雖如幼童,卻并無什麽驚人直言,星際,光腦等詞,更是從未提及過。

大臣離去後,他又讓人去喚了院判乾清宮。

詢問癔症之事,得知人突遭變故,或會得癔症失常,康熙當下就想到了那日街上。

救駕的秀才安靜的倒在一旁,人已經死去,血卻還在流着。

伊沐只扭頭傻傻的看着,面無表情的仿佛死去的是陌生人,從頭到尾沒有掉一滴淚,像是痛到深處的平靜。

相依為命的父親從生命中消失,她後面卻是從來沒有提及過。

康熙的話,彷佛一道悶雷砸在伊沐心上,她知道自己是星際上将,可康熙的話她又無從反駁。

不知道是今日見的男子/婦人太過吓人,還是康熙的話太能蠱惑人心,伊沐看着他,有一瞬,她自己都出現了疑問,自己和那婦人的區別。

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她是伊沐,是星際少将伊沐 ,這裏是一個全息游戲,任務是收集痛感,而面前的康熙,是一個NPC。

來時想要騎馬的人,回去時安靜的坐在馬車上,沒有言語。

哪怕心裏再堅定,今日的所見,康熙的所言,還是讓伊沐心裏有了慌亂。

這份慌亂不是因為她對自己身份的懷疑,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小小。”

她喚出小小,尋求真實。

光腦活潑的拟人的聲音響起:“嗨,我親愛的少将。”

康熙坐在馬車的另一側,伊沐側身靠着車身,閉上眼和小小說話。

“剛才康熙說你是我臆想出來的,是假的。”

小小錯亂了一會:“啥意思?他不相信你是星際少将嗎?”

不能出現的光腦,無法聯系的星際,伊沐想了想,康熙不相信也能理解。

甚至,很合理。

合理到,如果幾十年聯系不上星際,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相信康熙的說法。

“小小,星際還聯系不上嗎?星網能登陸嗎?”

“都不能。”

馬車進了城,街上人聲喧嚣。

“睡了?”康熙問。

伊沐心中煩躁,閉上眼沒回。

她的睫毛顫了下,原想讓人直接回宮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故意道:“糖葫蘆,燒餅,馄饨…睡着可就沒法子吃了。”

伊沐睜開眼:“我沒睡。”

康熙嘴角微揚,還行,還能想着吃,就是沒吓到心上。

康熙喊了聲停車,彎腰下了馬車,回身伸手想接伊沐下來,伊沐直接把他的手推開,自己跳了下來。

“這個多少錢?”站在燒餅攤前,伊沐問道。

賣燒餅的人忙笑呵呵道:“兩文錢一個燒餅。”

“那我要三個。”

說着從裝工資的荷包裏掏錢。

接過新出爐的燒餅,伊沐分了一個給康熙:“請你吃。”

康熙适應良好的接過燒餅,并咬了一口,以前怎麽沒發現,別人請的還挺香。

哦,也對,以前沒人請過他。

一個燒餅兩文錢,很便宜,伊沐攢了兩個月的工資,她以為怎麽樣都是一筆巨款。

但是不知道怎麽花着花着,就空了。

她看着掌心最後十文錢,又看了看身後侍衛懷裏抱的東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康熙的。

康熙負手而立,低頭看了眼,忍着笑道:“嗯剛好,十文錢還夠吃兩碗馄饨。”

說着走到馄饨攤上坐下,要了兩碗馄饨。

伊沐先去付了錢,才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你是故意算着,想把我的錢花光的?”

康熙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梢沒說話。

“朕讓梁九功給你送的封賞,不是有金銀嗎?”

“那個金額太大了,一個燒餅兩文錢,我給個十兩黃金,他們肯定找不開。”

馄饨攤的老婦白了頭發,笑呵呵的端了一碗馄饨過來,放在康熙面前:“客人稍等,另一碗就來。”

她走路有些發顫,像是那雙腿支撐不了她的身子,伊沐視線順着她的雙腿,落到了她的雙腳上。

那是一雙比她手掌還短的小腳。

伊沐快了一步站起來,走到馄饨攤上端起滾燙的馄饨碗:“我自己來。”

老婦是用塊幹淨的布墊着,又知道巧勁的端着碗口和碗下,完全不會碰到碗身。

可伊沐不同,直接雙手捧着碗身,一陣滾燙的炙熱瞬間傳來。

老婦驚吓了聲,伊沐笑着說沒事,只是剛一側身,馄饨碗就被人接了過去。

“小姑娘,這是你什麽人?”老婦一副心知肚明的笑模樣。

伊沐想了想白日康熙在村裏的說法,回了句:“他是我上司,我是他內人。”

上司是什麽,老婦不懂,但是內人是什麽,她可是知道的,當下就和煮馄饨的老者笑了起來。

老婦拍着她的手笑道:“小姑娘是個有福的,嫁了個會心疼人的夫君。”

康熙一碗馄饨快要見了低,伊沐才唇角帶笑的走回來坐下。

“如此開心?”

“嗯,老奶奶說,我是個有福氣的,說我長的好看,心善,跟天仙一樣。”

康熙也跟着笑了下,說的還真是,句句是真。

趕在宮門落鎖之前馬車進了宮,到了乾清宮,伊沐換回了自己的旗鞋和衣服。

康熙批了兩本奏折,聽到動靜擡頭,看着伊沐,手點在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伊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怎麽了?不好看嗎?”

康熙:“好看。”

伊沐:“我走了。”

“等下。”康熙叫住她。

他坐在塌上,指了指塌桌的另一邊:“坐,朕與你說點事。”

伊沐走過去坐下:“什麽事?”

“朕問你,你對伊家之人是何想法?”

“伊家之人?是誰?”

伊沐的來歷,說簡單也簡單,祖父祖母尚在,有三子,伊沐的父親是老三,學識不算聰慧,人到而立之年才考上一個秀才。

原嘴甜機靈,還算得父母偏愛,只是膝下只有伊沐一個癡傻之女,又因違抗父母命,遲遲不願取續弦,逐漸被父母厭棄。

後考上秀才,帶着伊沐進京,大喊救駕,死在了刺客刀下。

伊沐端起牛乳,聽着康熙的話,神情毫無起伏,彷佛是說着與她無關的消息。

“除了這些,你還有一個哥哥,你可還記得?”

伊沐繼續沒表情。

康熙:…

“你幼年失足掉入湖中,是鄰村一孩童把你救起的,你救了起來,那孩童卻被淹死了。”

伊沐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動,似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康熙繼續道:“巧的是,那孩童是家裏的獨苗,他父身子有異,到處求醫問藥,年過三十才有一子,以後是否有孩子還不可知。”

“那家日日夜夜去伊家鬧,差一點沒吊死在伊家門前,後伊家族老做主,強硬的把你哥哥過繼給了他們。”

“什麽?”伊沐稍顯迷茫,不太懂這個結果,那家人救的是她,有任何結果,都應該是她負責才是,為什麽要把哥哥過繼過去。

見她情緒有了起伏,康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說:“那家人得了你哥,沒過兩日就舉家搬走,你母親思念愛子,日漸憔悴,兩年後病逝。”

“你母親死後,你父親帶着你離家,四處尋着你哥哥的下落,想看看他生活的是否安好。”

“此次是聽到有人說在京城見到了當年那戶人家,所以帶着你來了京城。”

伊沐端着牛乳,目光如晨間幼獸一般清澈迷茫,這裏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如何評價。

無論她是不是江南的伊沐,可那孩童救的人是伊沐,這份恩,怎麽會是別人去報呢?

康熙心中嘆息一聲:“伊沐,你有來歷,有過往,有家人,朕憐你半生不安,可莊生夢蝶,總要有清醒時刻,你臆想出來的星際也好,光腦也好,總歸是臆想。”

“你現在跳出來回頭看,就知道破綻衆多,一個人,怎會沒有來處和家人。”

“如果你是星際的少将伊沐,那你能回去嗎?有人來見你嗎?如果你真的是星際的少将伊沐,那這裏的伊沐是誰?虛假的嗎?”

“你未曾蒙面的哥哥 ,靜安宮的岚嬷嬷,荷香,小福子,你喜歡的四公主,請安時的娜木青,安嫔,以及坐在你對面的朕,都是虛假的嗎?”

伊沐眼神飄忽了一瞬,随後堅定的看向他:“你們都是假的。”

“你說星際沒痛感,人類早已忘記了痛是怎樣的感受,可是都沒有的東西,怎麽可能編織一場有痛的游戲,這麽真實的痛。”

伊沐緊緊扣在膝蓋上的手被人牽起,覆在了棱角分明的側臉上。

“朕有血有肉,體溫炙熱,怎是虛假?”

掌心的體溫,手背磨人的繭子,真實的可怕,伊沐直愣愣的看着康熙,想抽回手,卻被強硬的按住。

“如果你腦中的另外一個天地,能讓你逃避喪父之痛,朕不介意你一生如此,可是伊沐,你說的那些痛感收集,是能要你命的。”

“朕若是不加以阻攔,你能把自己折騰死,這世間的疾病如山,癡傻瘋癫,有經歷苦難涅槃重生的,有被苦難擊倒潰敗的,你好好想想,是否願意醒來。”

“想一想,你是否如那男子和婦人一般,朕知道你現在依舊有思考的能力,朕不會強迫你喝藥,但是朕希望你能停止那些自殘的行為,除非真的有一日,你能向朕證明你星際少将的身份。”

“伊沐,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你好好的,好好的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