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陸續經過始發點,有幾人明顯臉上如釋重負,想必手中金幣袋子已經快空了,這時候補充的一千金幣對他們而言就是救命錢。
最後一個楊銮跨過始發點,忍不住道:“咱們已經知道好多格子下面的內容了,下一圈應該輕松許多……不是這樣嗎?”她擡頭看到陸一飛等人臉上也未見輕松,不尴不尬地把後半句陳述句改成疑問句。
陸一飛對于即将出現的現象有一種篤定,但即使如此說出來也無濟于事反而會讓人心慌。
孟朗雖然神經大條但還是感覺到了什麽,還是照顧到女孩的情緒。
“情況會好的,踩過的雷至少咱們能避就避開,越了解規則,咱們存活的概率可就越大了。”
楊銮茫然跟着點頭。
這個游戲只能在走棋進格,才有信息披露,衆人沒有心思多做交流,第二圈又開始重新擲骰子。
只是這次知道別人目标格子內容的時候會提前說出來好讓別人有個心理準備。
第二圈過了五分之一的時候,大家都專注力又開始渙散,畢竟賽道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要記錄的格子變得多之又多。
就在趙剛擲完骰子的時候,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是銀行。”
“這個格子是坐牢。”
孟朗和楊銮的聲音撞在一起,兩人互相看看。
“不是……小小年紀怎麽記性就不行了呢,這明顯銀行啊,說可以抵押貸款。”孟朗一臉恨鐵不成鋼。
楊銮插着腰,早忘記了十分鐘前哥倆好的安慰她的情誼,年輕氣盛地反駁道:“你才是年老失修,這個格子就是之前汪哥坐牢的地方。”
“什麽年老失修,你是想說老年癡呆吧……不對,你這小丫頭片子。”
“略略略~”
別人幾個事不關己,看他倆鬥嘴甚至有點想笑,但是只有趙剛卻是心髒砰砰跳了起來。
要是孟朗說得對,他口袋裏的金幣勢必又要輕好多了,但要是楊銮說得對,他可沒信心跟汪明誠似的躲過天外飛杆,搞得不好就被穿成了人肉糖葫蘆。
趙剛回過頭,腦子嗡嗡的,少見的滿臉不耐煩:“你們都別吵了!我進去不就知道了。”衆人發覺他的臉色不好,也不再玩笑。
趙剛在目标格裏停頓了一會,仿佛松了口氣一般:“抵押一處房産,一圈後解禁。”
孟朗和楊銮停止争吵的同時,其他人神色微斂。令人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即使大家互相交流內容,記憶開始發生錯誤了。
“沒事沒事,只是個別大家記不清而已,能記得的格子更多,總比自己無頭蒼蠅似的亂闖好。”出于總是幫直播時候說錯話得罪品牌方的老板善後的經驗,劉彥開始打圓場。
“我早覺得這法子行不通,說到底是個個人戰游戲,你們非要有商有量地進行共享情報,你說這游戲什麽時候是個頭,別到時候全部人不是出局而死,而是把精力體力消耗完了熬死的。”虞美娥抱着胸,她手持着最多的資金和財産,自然是不慌。
“你開頭可不是這樣說的,”作為第一個提出個人戰的禹浩嘴角勾出了嘲諷的弧度:“我看啊,就各走各的吧,誰也別為誰的命負責,就像老吳死了,大家又互相推卸責任。”
衆人面上松動,雖然還未有第三個人答應,氣氛明顯偏向各有打算中去了。
游戲前期,就像進入一個不見天日的山洞,未見到實質性的傷害,大家出于從衆心理,報團取暖,共享信息,乃至幫助別人進行游戲,然而一旦看到了山洞口有個僅容一人大小的出口,就會開始互相踩踏,踩着別人的身體過去。
這樣的情景他們在上一個世界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嚴長海作為一個核心存在的團隊成員,不得不對衆人的意動做出反應,“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對自己的命負責,大家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要到時候埋怨別人左右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會有人對自己的隊友下手嗎,和前兩個世界不一樣,大富翁的棋盤就把讓別人活命和自己活命放在了天平的兩端,不是獻祭自己就是把別人架在火上烤,出于人性的考慮,通常只有一種選擇。
陸一飛不自覺地看向汪明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盯着人看。
“怎麽了,”汪明誠發現了心不在焉的他,還以為他在煩惱團隊心裏的土崩瓦解。他倆中間就隔了一個劉彥,側着探身過去。
在他快擦着格子出去,被陸一飛制止了:“不要命了你。”
汪明誠無聲一笑,看來小朋友精神着呢,“跟我和好了?”
這話說的奇怪,陸一飛擰着眉頭,怎麽感覺自己是個小學生似的:“怕你死了到時候托夢說我害你。”
汪明誠不再出聲只做了個口型。
我不會。
陸一飛眉頭一跳,不知道怎麽的心髒砰砰跳了一陣,他歸結于被汪明誠吓得緊張了一下,遂擰過身把注意力轉移到下一個投擲的人身上。
下一個是禹浩。
他能感覺都大家像他投來的目光,那種憐憫像附骨之蛆一般消散不去。
他刻薄的樣子逐漸在別人的眼中逐漸在變得可悲起來,如同鋁箔紙在火中逐漸褪色,難以化成齑粉,只能以一種難看的姿态存在在這個空間裏。
手掌鑽進骰子的影像之中用力握緊,就像要捏爆什麽東西一般緊緊攥着拳頭,面上還是一派無事發生,只有指甲嵌入肉裏的痛感才出賣了開始有裂縫的內心。
耳邊似乎響起男童促狹的輕笑,禹浩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禹浩額頭青筋跳動,如果可以,他永遠不想站在天臺上聽到真心話,那地上的文字在他眼中逐漸放大,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選大冒險……”
在場的人期待的格子內容,始終沒有出現,反倒是迎來眼前一黑。
陸一飛還沒睜眼的時候,就感覺耳畔有風聲呼號,那風不烈,但也絕不像清風拂柳般溫和,要說的話就像……
他睜開眼掃了一眼還沒有半息時間,又迅速地閉上了。
……要說的話,就是好像站在“高空”一樣。
我他媽怎麽在摩天輪最頂端車廂的頂上啊!!!
陸一飛深呼吸了幾次 ,驚覺自己除了身體素質不那麽強之外,還發現了恐高的新鮮特征,這這這,實在沒法子冷靜下來,他體感自己的兩條又直又長的腿在打擺子。
“你們支棱住啊,別抖!”
這有多少米……30?50?陸一飛想張口呼吸又吃進了幾口西北風。
“咳咳咳”他把咳嗽咽進去,強行逼迫自己睜開眼。
這是一座紅色的摩天輪,運營停止着,只剩中間的框架上靜靜地閃着晃眼的霓虹燈。車廂明顯有斑駁的痕跡,像是有些年歲了,造摩天輪的時候絕對沒有設計師考慮到游客也可以在車廂外站着的問題,他想。
摩天輪,游樂園?
明明是白天,但朝着遠處望去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極目遠眺,只能依稀看到最近的娛樂設施的一個角,依據高度觀看似乎是個地面項目,他猜測可能是旋轉木馬。
一個閑置的游樂園?他們其他人哪去了,分布在這個游樂園的各個角落嗎?
陸一飛現在清醒過來,随即開始克制住恐高的本能,想要爬到車廂裏面去,不管怎麽說,鐵包肉還是比肉包鐵讓人感覺安全的,何況這樣的高度風還大,一陣狂風沒準能把陸一飛從頂上吹下來,摔成一攤肉泥。
然而他算盤打得噼啪響,還是狗不過這個垃圾摩天輪車廂的設定。
門打不開。
陸一飛兩條腿挂下去,又是踢又是踹,車廂門緊緊的扣着,紋絲不動。他呼哧呼哧坐在上面喘氣,力氣都快用盡了,實在沒辦法了,總得喊個人來啓動摩天輪,把他也一起帶下來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有人嗎?”
“來個人,我在摩天輪頂上,你們聽到了嗎?”
說實話,他沒抱多大希望,畢竟他也不知道所有人是不是被困在同一場幻覺裏,沒準和被螞蟻咬那時候一樣,是個考驗人承受力的挑戰。
所以當陸一飛依稀聽到回應時,簡直要跳起來。
“我在下面。”
“誰在下面?”
“是我,汪明誠。”
陸一飛、汪明誠:……
不知怎麽的,陸一飛突然想起了學校寝室裏兩人睡上下鋪的時候。
還是個傻子哥的汪明誠,突然有一天說要跟他交換,想睡上鋪。陸一飛怎麽可能同意呢,在上鋪翻個身嘎吱嘎吱的木板床縫裏還會掉下灰塵來,下鋪的人吃一嘴灰,就嘻嘻笑着占傻子便宜:“你這麽‘小’,等你什麽時候長大再說吧。”當時的傻子撇着嘴巴重複道“我太小了,只能在下面。”
現在想起來簡直笑死人,陸一飛憋着笑,“哦,是小~汪啊。”
汪明誠當然也想起了這茬,簡直無語:“你還笑得出來,你不想下來了就一輩子待在上面吧。”
陸一飛趴在頂上,手腳像抓娃娃機的爪子一樣扣住車廂頂上的四個角,把腦袋探出去,把脖子抻得絲瓜長,望着底下的情景 :“我看你情況也不見得比我好嘛。”
汪明誠情況當然不好。乍一看之下似乎只是站立最底下的車廂邊上,仿佛跨步正要進車廂一般。
事實上,他的兩條腿被鎖鏈固定在了兩個地方。
一條鎖鏈從摩天輪最低處的那節車廂底下延伸出來,困住了他的右腳,另一條鎖鏈從五米開外的控制室裏連出來困住了他的左腳。鎖鏈有很長的空餘,足夠他走進控制室。
只要他啓動控制室的按鈕,摩天輪的車廂就會緩緩啓動,車廂轉動兩條鎖鏈逐漸繃直,他就會瞬間被扯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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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緣分使人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