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好沒有,我們怎麽行動。”

禹浩打斷他的話,“你們是不是在演戲,和基地老大串通好了在耍我們?”

此話一出,連汪明誠都看了他一眼。

禹浩執着道:“之前不是說了,我不相信他們這麽快就被說服了,你們想我們幫你,倒是告訴我你們怎麽說服的那幫異能者。”話雖這麽說,眼睛卻是看向陸一飛。。

陸一飛知道既然豪斯他們找來了,說明他之前交給他們的方式奏效了,便征詢地看向豪斯。

豪斯看着這些人也并不是鐵板一塊,但是出于對陸一飛的信任,脫口道:“是我的能力,雖然異能者之間會互相隐藏自己的能力,但是既然會一起出任務,其實互相之間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他撣走身上的碎土,坐下來:“像我這樣的大地系異能者,用的最多的就是畫地為牢,還有就是地刺之類的手段。當然除了這些——只要是我見過的場景,我能夠用泥土複刻出來,這一點很不巧被阿瑞跟你說漏嘴了。”

陸一飛也不否認,接道:“我讓他将咱們研究室裏看見的米琪的場景複刻出來。異能者對他的能力有所了解,何況他和阿瑞兩個人的證詞可信度還高,再不想承認受到基地的蒙騙,也會在各種朋友失蹤的蛛絲馬跡中感覺得違和,當看到那樣的場景就會恍然大悟。”

“是的,雖然方式殘忍了點,異能者之間也是有朋友的,有幾個異能者也對自己好友音訊全無之後産生過懷疑,即使他們一時不敢相信,但是回過神來就會知道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像是一個個齒輪全都匹配上了。”

從結果上來看,陸一飛的計策奏效了,這下禹浩也說不出什麽來,不過大家都是為了隊伍,對于禹浩的挑刺,陸一飛也覺得無可厚非。

豪斯問:“之前聽你說,老大、呸,那個怪胎還要把糧食都帶走,你們知道把糧食運到哪裏去了嗎?”

“我知道在哪裏。”汪明誠突然出聲。

除了陸一飛之外,在基地裏能夠相對自由活動的也就只有身手敏捷的汪明誠了。

原來他去找糧倉了,陸一飛看他,卻發現他并有沒往下說,并不打算帶着異能者去把糧食帶回基地。

“那你們什麽時候帶我們過去?”

果然豪斯提出了這個問題。

轉念一想,陸一飛突然明白了汪明誠的意思:“我們不會帶你們去,把糧食帶回來沒有意義,基地的那個人講明白了就是不顧所有人的安危,你去奪了糧食,不僅打草驚蛇,搞得不好他跟我們玩魚死網破。”

所有人都抓瞎了,現在都知道了基地的真相,大家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戳破基地掌權者僞善的面目,讓他老老實實地離開這個基地。

然而事情并不會那麽順利,一個基地的掌權者會因為輿論的批判而感到愧疚,放下權力嗎,他們都清楚,這個世界是受喪屍震懾的末世,法條道德都開始式微,如果人的生命能喚起基地掌權者的良心,只怕早些時候也不會拿活人做實驗了。

“我們燒吧。”

“燒?燒啥?”孟朗擡頭無意識重複陸一飛的話。

“把糧食都燒了。”陸一飛抱着膝蓋直視前方,好像嘴裏說出的不是一句讓人不可置信的話。

“你小子腦殼沒病吧?”吳勇氣本來覺得他比禹浩腦子清醒,這下看來連他都是個不靠譜的家夥。

禹浩眼睛微睜,在所有人的信任和依賴都往姓陸的這個小子身上傾斜的時候,他卻開始盲目自大,胡言亂語,真是老天要幫他:“你想燒了糧食,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們沒成功把基地掌權者拉下來,甚至還親手銷毀了今後的口糧,就連一禮拜也活不下去。”

陸一飛當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失敗,即使有糧食他們也會被蓋亞系統抹殺,沒有第二種結局。

嚴長海看着陸一飛,示意他可以試着說服大家。

陸一飛看到衆人臉上的表情:“燒糧倉是為了把基地掌權者引出來,雖然我們不知道他運出去做什麽,但對他重要無可置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

大家的表情就像在公司他提出無法實現的産品方案時同事臉上的表情一樣,根本沒有人試圖聽他詳細解釋,他說着聲音就弱下去了,這次就連孟朗發着呆沒有給他助言。

陸一飛看向汪明誠,卻發現他輕微地搖了搖頭。什麽意思?是說我這是無用功,還是說,這個方案本就不可行?

他拿捏不準對方的意思,忽聽嚴長海說:“大家投個票吧,同意還是不同意。”

程雲揚了揚手,畢竟關乎今後的生死,他得從失去女友的恍惚中終于掙脫出來,“一定有比燒糧倉更好的辦法,我反對。”

吳勇氣和禹浩幾乎同時:“我也反對。”

趙剛在身後緩緩舉起了手,他實在太知道餓着肚子是什麽樣的感受了,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吳勇氣拍了怕發呆的孟朗:“你怎麽說?”

孟朗搖頭:“不知道,我棄權。”

嚴長海:“我也覺得這事兒可以更穩妥些,反對。”

衆人看向唯獨沒有表态的汪明誠,只見他交叉着腿,松散地站着說:“別看我,我這一票已經沒什麽意義了吧——我同意。”

吳勇氣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誰料汪明誠擡了擡手,結束投票:“五個人反對,兩個人同意,一個棄權,行了。”

陸一飛斂目思索衆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直視任誰看來都是一副賭氣的樣子。

————————

兩天後,一個青年渾身被防護服罩住,只露出一個亂動的頭。防護服是特制的,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吸收能量的綁帶,束縛着困在裏面的異能者,叫他掙脫不開,并且渾身無力。

青年覺得自己張嘴都困難,但還是怒瞪着雙目,高聲叫喊:“放開我!你想幹什麽?”

控制住他的守衛很不滿他這麽活躍,一拳将青年的腦袋打偏過去。

“诶?別打人,他還有用處呢。”站在青年對面的是基地的掌權者,他揮開打人的守衛。不難看到他不複之前的悠閑模樣,側頸上有一條見血的傷口,雖沒有深得傷到大動脈,卻也讓這個身居高位的人有點狼狽,血流到衣服的前襟上,形成一灘血漬。

Lee蹭了蹭脖子上幹涸的血痂,啧啧了兩聲,“喲,你膽子還挺大,一個人也敢出基地,真是不怕死。”

青年牙根緊咬,怕,怎麽不怕?但是豪斯大哥跟他說,與那些外來人已經商量好了,只要他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被逮住,他們就能轉移糧食,解決了基地的掌權者。基地老大不會浪費任何一個異能者的能量,做好萬全準備抽取他體內的能量,短時間內不會有性命之虞。

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米琪的死狀,也不會相信外來者們那些荒唐的鬼話。更何況他的風刃還傷到了這個在他們的預估中已經強得沒有敵手的男人,更增添了一分信心。

演完了懵懂被害的戲碼,青年果不其然被送往提純工廠。至此,全部都在禹浩他們的預測中,分毫未差,青年在心中也悄悄地舒了口氣。

再說另一邊,在汪明誠的帶領下,嚴長海還有豪斯帶的幾個異能者來到了糧倉。也許是燈下黑,誰都想不到,基地掌權者竟然把糧食運到了空置的高空儲水罐裏。

他們一行人來時,都看到了這個高空儲水罐,當時的心情都是安心于這個基地有充足的供水,誰會去想水塔裏藏的不是水而是糧食呢。而且儲水罐這邊離居住區遠,況且誰沒事跑水塔這來玩,僅僅有幾個守衛巡邏也足夠趕人了。

離基地大門近,大型車運輸方便,天然成為了掩人耳目的屏障。

車就停在百米遠的地方,汪明誠和丹尼爾上手打暈了幾個守衛。

嚴長海開始籌措人手把糧食運到其他地方去,被汪明誠阻止了。

嚴長海還沒說話,禹浩就說:“怎麽,陸一飛沒跟來,不會是叫你來燒糧食吧。”

汪明誠這次一個眼神也欠奉,只盯着嚴長海道:“大型車運輸動靜太大了,基地就這麽點地方能藏哪裏去。要是被谷倉裏那些人發現了,更是麻煩,不如把大型車的輪胎連同備胎一起毀了來的爽快。另外,我尊重團隊的多數票。”

他們帶不走糧食,基地掌權者更別想帶着走出這個基地,這着實是個四兩撥千斤的辦法。嚴長海馬上招呼跟來的幾個異能者分頭行動,将基地裏能開的大型車全都紮了個遍。

不管如何,禹浩對此結果還是滿意的,糧食沒有被毀掉,他在團隊裏的威信也上升了。他整了整好多天沒換也顯得有些髒的西裝馬甲,信誓旦旦地開口:“現在只剩說動糧倉裏那些人了……”

要說動糧倉裏的那些人,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陸一飛知道這不過是說了句廢話,但事實就擺在那裏:有共同的利益糧倉裏這些幸存者就會聽他們的,但如果損失大于收益,他們還是會臣服在基地監管者的壓迫下,做一只只聽蟻後號令沒有思想的工蟻。

然而契機出現了,如果說看到米琪死亡的那一刻是異能者反叛的契機,那麽在基地掌權者Lee轉移基地全部糧食并打算全部帶走的時候,基地幸存者反抗基地的理由就出現了。

陸一飛盤腿坐在被子上,看到上次與監管守衛争執的那個大叔從懷裏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黑面包,回避周圍目光悄悄喂給孫女的時候,腦海裏浮現的是當他們這些外來者在人群中振臂高呼,揭發基地掌權者的惡行之後,人群中那些或憤恨或驚恐的臉。

能糾集起一群有同一目标的幸存者團隊有多大的概率呢?

然而他更擔心的是由此可能會産生的隐患,只要那個隐患沒有排除,他們的計劃中始終有一塊陰影,會如同熱油裏爆開的玉米粒在打開的鍋中不知道會飛向何處。

幾個異能者借故引開了看守谷倉的監管守衛,糧倉正中央的大地突然拱起,仿佛噴泉一般,周邊的泥土随着中央突然升起的高臺窸窸窣窣往下掉,人們驚恐離開中心區域,但是沒有人慌亂亂跑,他們都見過異能者的手段,自然也知道這非自然的舞臺也是基地裏的異能者搭建。

只是,不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異能者又要發布什麽指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