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
小福子撓了撓頭:“好,等巧蕊姑姑安歇了,我來幫你守,你靠着樹睡一會。”
“你不怕嗎?巧蕊姑姑萬一告訴主子你賣過她消息怎麽辦?”
荷香說:“她要是想告訴早就告訴了,她就是想拿捏我,我有把柄在她手裏,以後就會聽話,總比來個新人好。”
她面露肯定,小福子看的發傻。
“怎麽了?你不信?”
小福子搖搖頭,不是不信,他之前還以為荷香也是個不聰明的,現在看,她好像比自己聰明。
主子屋裏熄了燈,月光下,小福子和荷香東一句西一句的說着,過了片刻,荷香擡頭看着星空,面露向往:“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當掌事姑姑。”
永和宮內,嬷嬷抱着六阿哥進屋來。
康熙放下手中的書道:“這麽晚了,怎不讓他好好睡着。”
烏雅氏剛生孩子不久,溫柔更甚:“皇上有段時間沒來了,臣妾想着他怕是想汗阿瑪了,就讓嬷嬷抱了他過來。“
康熙笑道:“剛三個月的孩子,就會想汗阿瑪了?“
“怎不會,臣妾與他說話時,談及汗阿瑪,他就會轉過頭來看臣妾。”烏雅氏說。
康熙大笑:“好,來讓汗阿瑪看看胤祚。”
因講究抱孫不抱子,嬷嬷抱着六阿哥上前,把他放在康熙旁邊。
三個月的孩子無甚好玩的,康熙逗了一會,就讓嬷嬷把六阿哥抱下去安睡。
遂想起去靜安宮的人還沒來回話,提聲問門外:“梁九功,去靜安宮的人可回來了?”
挑着燈芯的烏雅氏動作停了下。
梁九功推門而進,彎腰回:“回萬歲爺,已經回了。”
“怎麽回了也不來回話。”
“奴才見皇上與六阿哥玩的高興,就一時沒進來。”
“嗯,讓人進來回話。”
梁九功忙讓傳話的太監進來。
康熙:“事情可辦妥了?”
以後應當不會再出來做傻事了吧?若是其他人倒是無事,主要是伊沐是康熙掌握不了的存在,不得到準确答複,心裏總歸是放心不下。
他可以掌握一個聰明人的動向,卻無法判斷一個小傻子下一步要做什麽。
太監垂着頭半晌沒說話,康熙:….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又說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
那太監擡手擦了擦冷汗,竟似不敢答。
若是旁人,康熙定會讓梁九功說,遮遮掩掩什麽樣子。
可伊沐小傻子,說話就如晴天炸雷,摸不透。
彎腰穿上龍靴,下榻往外走。
拿着剪刀的烏雅氏看着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走到無人處,康熙負手而立:“說。”
跟出來的太監還未說話便跪了下去:“回皇上,沐常在問,問皇上聖體是否安好。”
這句并無異樣,康熙追問:“還有呢?“
這話大不敬,但太監不敢說謊:“沐常在問皇上身體是不是不好,就是生孩子的功能暫時不行了。”
不行了..
行了..
了..
康熙這一生就沒被人如此侮辱過,帝王一怒,伏屍千裏,四周的風都像是停了下來。
“梁九功。” 候在不遠處的梁九功突聽到一聲怒喊,吓的忙小跑過來。
康熙怒意難消,指着他:“沐常在從此刻起,降為答應,你,你去靜安宮,告訴那個小傻子,朕身體很好。”
很好兩個字像是咬牙切齒說的。
他這半輩子,還從未有人懷疑他這項能力,氣,氣的恨不得打那小傻子一頓板子。
別說他是帝王,就算是山野村夫,被人如此說都要氣上一氣。
此時各宮宮門已關,梁九功不敢提及半句,忙爬起來讓人開宮門。
宮門關了又開,動靜不小,住在偏殿的戴佳氏側卧在塌上,讓人去打聽。
片刻後宮女進門來:“主子。”
戴佳氏此時懷孕已七月有餘,肚子墜的不适,她動了動身子,問:“主殿那邊發生了何事?”
宮女回:“回主子,因皇上在,奴婢不敢細打聽,只知是皇上發了火,梁公公開了宮門,往靜安宮去了。”
一旁的嬷嬷笑道:“怕又是那個傻子鬧了什麽事。”
牆上的人影随着燭光在牆上晃動,過了半晌,戴佳氏摸着肚子說:“嬷嬷,你說,皇上可喜沐常在?”
嬷嬷笑:“主子,那就是個傻的,若不是她父因皇上喪了命,哪裏能來得了紫禁城,現在連三歲小兒都知道,皇宮裏有位傻娘娘。”
“這事就如吃了個蒼蠅,不得不應下,雖有好處,但也膈應的慌,皇上心裏指不定怎麽惱火呢!恨都來不及,怎會喜歡。”
“那你說,我要是替皇上除了沐常在,皇上是不是就會多寵我幾分?”戴佳氏幻想着自己受寵的日子,眼裏慢慢露出笑。
嬷嬷驚吓,緩了一息後問道:“主子,皇上不喜沐常在,卻還留在宮裏,為何?”
戴佳氏:“因她父救駕,皇上重情重諾。”
“就是這個理,路人秀才護駕,有功之女,哪怕是個傻子,皇上也同意她所求,此舉讓大臣心暖,讓天下學子歸心,贊美的詩都寫了不少,若不然怎麽皇上任由她胡鬧,都沒把她趕出去。”
“所以皇上都做不到的事,咱們怎能做到。”嬷嬷勸慰着。
戴佳氏擡頭看她:“嬷嬷,你說要是傻子殘害龍嗣,皇上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順的處置她了?”
嬷嬷急道:“娘娘,萬不可,你這一胎懷上不易,萬不可冒險。”
“我知道,只是做做樣子,陷害一個傻子,用不了多高深的手段,到時就算是皇上知道,也只會順水推舟。”
戴佳氏看着主殿的位置,露出豔羨:“嬷嬷,包衣出身都能入住主殿,憑什麽我不行?”
目露鄙夷,摸着肚子道:“不過就是憑着心狠,她把四阿哥抱到了承乾宮,送給了貴妃,得了寵愛,我用肚子裏的孩子,替皇上解決了心頭蒼蠅,自然也會受盡寵愛。”
靜安宮已經睡下,聽見宮門被人敲響,劉忠打發小福子去開門。
小福子小跑着去打開宮門,見到門外的梁九功忙問:“梁公公怎麽深夜來此?”
梁九功帶着人走進來:“你們主子呢?”
小福子回:“主子已經安歇了。”
“煩請你們主子起身,皇上有話讓奴才通傳。”梁九功公事公辦,沒了之前的好臉色。
“梁公公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
小福子後退着離開,小跑着往前。
伊沐睡覺時不喜歡有人守在她床前,當小福子敲門輕喊主子的時候,睜開雙眼。
下了床,走過去拉開門問:“怎麽了?”
小福子急的滿頭是汗:“主子,梁公公來了,說是來傳皇上的話,奴才看那臉色不太好。“
“沒事,別怕。”伊沐對他露出一抹笑。
猶如定海神針,小福子的心瞬間就不慌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奴才不怕。”
別人說他家的主子傻,可他看,他家的主子是頂頂好的。
燭光暗淡的庭院,一女子披散着長發,不慌不忙的走來,步步沉穩,仿佛不懼這世界的妖魔鬼怪。
梁九功走上前,道:“奴才請沐常在安。”
伊沐看着他沒說話。
這氣勢,竟如朝中武将,帶着壓迫感,梁九功後退了一步:“奉皇上口谕,即刻起,沐常在降為沐答應,另,皇上讓奴才轉告沐答應,皇上的身體很好。”
“為什麽?”伊沐面無表情的問出聲。
梁九功:“什麽?”
“為什麽給我降職?” 這裏的職位,她問過荷香,答應比常在低一級。
她并未失職,憑什麽無故給她降職。
梁九功嘆氣:“沐答應,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大不敬的話不能說?什麽樣算是大不敬的話,可有示例?”
“是康熙言而無信,遲遲推遲約定,我只是問他是不是身體不好,如果是他現在不行,我就不會急着催他,我可以先去做別的事情。”
“我并沒有覺得我做錯了,如果我錯了,請明确的告訴我,如果用這個理由降職,我不認同。”
伊沐生氣之餘,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是她不曾有過的委屈,無關情愛,就是遇到了不公平事件的委屈。
她的話擲地有聲,吓的梁九功心驚膽戰,不敢在聽。
“沐答應早點安歇吧!”丢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月挂枝頭,伊沐毫無睡意,冰涼的石凳沁心涼,出來的幾個宮女太監心思不一。
荷香從屋裏拿了個墊子出來:“主子,石凳涼,你起來下奴婢幫你墊上。”
“謝謝!”
伊沐想了又想,回頭看廊檐下的巧蕊:“巧蕊,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嗎?”
巧蕊垂眸:“奴婢不知。”
過了半晌,伊沐不确定的問:“是不是因為我在康熙工作的時候去了乾清宮,影響了他上班?還是說真的是因為那句問身體不好的話?”
前者她勉強能理解,後者,是完全理解不了,凡事要真誠的溝通,這樣效率才會提高,才不會耽誤別人的時間。
伊沐現在覺得康熙是在浪費她的時間,浪費了她的時間,還把她降職,完全不講道理。
巧蕊敷衍道:“或許兩者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