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紛紛,芳兒踏入關雎宮的宮門就聽見裏頭傳來一陣嬉鬧聲,嘴角微微一笑,擡首免了小李子高喊之意,免得壞了這歡樂的氣氛,掀手掩去擋在跟前的幕簾,一陣暖氣迎面而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芳兒解下毛氅交給清月,然後便走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身着高襟的黑色寬袖外袍,綴以殷紅繡紋,衣上的暗紋以暗墨螢亮之色絲線,一轉一動,身上的流紋如活的一般,頭發用一串細碎的珍珠挽起,雍容華貴又不失威嚴慈祥。

“臣妾參見老祖宗。”躬身福禮,儀态萬千。

太皇太後以眼神示意蘇麻喇姑将芳兒攙扶起身,芳兒道了句“多謝老祖宗”之後又輕輕颌首,在蘇麻喇姑的耳側說道:“有勞蘇嬷嬷了。”見伴在太皇太後跟前的是阮雪和柔嘉,芳兒淺淺笑道:“我道是關雎宮裏哪來那麽多歡樂逗得老祖宗呵呵大笑,原來是咱們的柔嘉公主來了。”

阮雪笑着給芳兒行了個禮,然後拉着芳兒一道在太皇太後的身側坐下了。

柔嘉沒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就是帶着承祜出宮晚了半天,錯過了晚膳時間麽,都已經過了那麽長時間了,嫂嫂你用得着到現在還記着,還見我一次說一次。”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皇後也沒說什麽,是你自己心虛,依哀家看記着這件事的人不是皇後是柔嘉你自己。”

柔嘉聞言起身坐到太皇太後的身側,挽起她的手臂,不依不饒的撒嬌道:“老祖宗你偏心,往常老祖宗都是最疼我的,怎麽每次皇後嫂嫂一出現,您的心就偏向嫂嫂了呢?老祖宗你偏心,柔嘉不依不依……”

太皇太後無奈的點了一下她的俏鼻,寵溺的說道:“以往你阿瑪額娘将你寵個無法無天,現在又加個耿聚忠,我若是再向着你,那你豈不是要上天了。”帶着暗色華貴護甲的手指了指芳兒:“皇後自來溫婉,你若是有她一半,不止哀家放心,就連你阿瑪額娘也謝天謝地了。”

柔嘉俏皮的吐吐舌頭,對此不予置否。

芳兒笑着将柔嘉拉回自己的位子,然後有把稍有滑落趨勢的毛毯覆上太皇太後的膝蓋:“若柔嘉變了性子那就不是柔嘉了,老祖宗,其實柔嘉活潑、不受拘束的性子不也很好麽,咱們皇宮太沉悶了,就需要有些活力來調劑,如此生活才有滋有味,不是麽。”

太皇太後輕看了一眼芳兒,蒼老的手覆上芳兒纖嫩的手背:“你就會幫着她說話,宮外有安親王夫妻和一個耿聚忠寵她,宮內有你和玄烨寵她,真不知道你們這樣子護着她,是對她好與不好。”好笑的看到柔嘉做鬼臉的模樣:“不過皇後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柔嘉雖然鬧了點,但好歹也給這個沉悶的皇宮有了生機。”

柔嘉嬌笑道:“老祖宗果真偏心皇後嫂嫂,嫂嫂說什麽都是對的,我說什麽都是錯的,可是老祖宗,沒有柔嘉在您的身邊,您哪有那麽多歡樂呀,所以您就別挑我的錯了,行嗎?”

太皇太後聞言笑罵了一句,沾了一塊糕點,又飲下幾口熱茶,目光投向遠方,淡淡的說着:“沒想到哀家的身子骨現下才見好,耽誤了回京守歲的日子,也不知道現下皇宮裏什麽情況了。”

阮雪說道:“老祖宗您就放寬心吧,宮裏有太後娘娘主持着,貴妃姐姐幫襯着,鐵定沒事,咱們還是好好的欣賞盛京的雪景吧。”

芳兒笑着回了位子,輕微呷了一口茶,擡眸看到阮雪便想起了一事,問道:“近些日子,你宮中偏殿那位還安份吧。”

“姐姐問的可是布答應。”見芳兒微微颌首,阮雪莞爾一笑,甚是淡然的說道:“她得償所願成了嫔妃,哪裏還會不安份,遵從皇後娘娘的懿旨每日在偏殿裏反思,也沒鬧出大事,真正不安分的是僖貴人,三天兩頭來我趾麟宮鬧,我都快煩死了。”

對于趾麟宮多了一個布答應的事,太皇太後只是隐約知道一點,但玄烨是皇帝,多一個妃子也是無妨,更何況有芳兒打理後宮,也出不了什麽亂子,只是這僖貴人又是什麽角色:“宮裏多了一個妃子不是大事,僖貴人如此鬧法實在有失體統。”

芳兒和阮雪對看了一眼,心裏均是一驚,原想着太皇太後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如今看來誰都沒講。

“老祖宗……”芳兒輕喚了一聲之後便說道:“僖貴人近來頗受皇上寵愛,加上皇上現下正是用人之際,而她的父兄又在其中,難免驕傲了些,更何況這布答應原本是她的侍婢,耍了手段替僖貴人承寵當了答應,也難免她心裏會不自在。”

太皇太後了然的颌首:“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這個僖貴人近些日子沒少給你難堪。”瞧着芳兒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太皇太後就知道自己沒猜錯:“芳兒,你是皇後,就該有皇後的樣子,一味的隐忍只會讓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妃子騎到你頭上來,如此我大清還有何禮法可言。”

瞧見太皇太後面色不佳的訓斥,為了不讓她生氣芳兒連聲應下,阮雪在一旁聽着心下不平想要為芳兒辯解卻叫芳兒暗中制止了,但是她管住了阮雪卻沒管住柔嘉,但聽柔嘉說道:“老祖宗,皇後嫂嫂是你親選的皇後,您還不知道她的為人麽,她是不會讓您失望的,不說其他,就說皇帝哥哥的後宮不若前朝一般風起雲湧就知道皇後嫂嫂的厲害了,那些人不會不知道好歹的。”

“是啊!老祖宗。”阮雪也幫襯說道:“姐姐雖然溫婉可不是軟弱可欺的人,一切行事她自有分寸。”

太皇太後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溫婉的芳兒,心知阮雪和柔嘉說的均有道理,靜若處子,動若狡兔,這是她對芳兒的評價,她出身在赫舍裏家族,是首輔索尼的孫女,若說沒有一些個手段,那她是絕對不信,仔細一想,芳兒從不使用手段對付人,是因為那些人沒範到她的底線,進宮前,她受到索尼的寵愛,在赫舍裏家族沒必要使用手段,進宮後,她是皇後,受到玄烨乃至是她的寵愛,因此也沒必要。

微微嘆了一口氣:“是哀家心急了……”

猜想到太皇太後接下來還欲說些含有歉意的話,芳兒笑着說道:“老祖宗放心,對于後宮的事情,誠如佟妃所言臣妾心裏有分寸。”見太皇太後了然的颌首,她又說道:“臣妾今日來關雎宮請安本想告訴老祖宗一個好消息,不想東扯西扯現在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