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軒點了點頭,“聽老獸醫說,差不多就是他兒子死後的第三天,他們家裏就開始鬧鬼,發生奇怪的事情。老伯先是在那天晚上吃完飯後,聽到院子裏依稀傳來奇怪的聲音。據老伯自己描述,他聽見的聲音好像是說話聲,但仔細一聽又覺得不像,那聲音忽隐忽現,像是有許多人湊在一起耳語一般。老伯感到好奇,就從屋子裏走了出去,卻沒想到一走出門,就被一陣冷風掀翻在地,那聲音也消失不見了。後來老伯發現,那次之後,他的腹部上就多了一塊碗口大的凍瘡,他老人家還掀開衣服給我看了,确實是凍瘡不假。”
“竟然有這樣的事……”我喃喃道。
竹軒點點頭,說道:“不過,這還只是第一件。老伯告訴我,那天晚上他遇到這件詭異的事以後,老兩口就惶恐極了,請了和尚和道士,可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打那之後,老兩口就想要盡快把兒子下葬了,也就不等頭七了,趕快找人把兒子的屍體送去了火葬場,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惡鬼的糾纏了。可沒想到,兒子剛下葬,怪事就又來了。”
“是什麽怪事?”
竹軒把雙腿一翹,湊近我,故作神秘的說道:“老伯他啊,遇到了和自己的兒子一模一樣的怪事。”
我張大嘴,“難道說……?”
竹軒點了點頭,“兒子下葬以後,老兩口連着好幾天都沒有遇到怪事。老伯本以為能夠放下心來了,當天晚上就打算洗個舒服的澡。結果你猜怎麽着?沒錯,老伯赤裸進了浴室之後,卻發現花灑怎麽也打不開。就在他納悶着,想要出去看看的時候,又發現浴室的門鎖被反鎖了,怎麽也打不開。這時候老伯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大聲的呼救,也就是因為他及時呼救,這才讓屋子裏的老伴聽到,趕過來救了他一命。等老伴用滅火器瓶子把浴室門砸開的時候,發現老伯已經躺在地上,渾身冰冷,嘴唇發紫的哆嗦着了。”
我皺起了眉頭,“真可怕……”
“那後來呢?”一直沒說話的溫九柏突然開口問道,“這位遭受惡鬼纏身的老獸醫打算怎麽辦?”
“這個嘛。”竹軒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老伯跟我說,他們也是實在被逼得沒有辦法了,也只能再繼續找找道士和尚什麽的了。我一聽他這麽說,當然就要幫幫人家了。我就說——”
“你認識一位很靠譜的、道行很深的除妖師,于是你才會跑到我這裏來跟我們講這個故事。”溫九柏打斷了竹軒,無奈的說道,“你這哪裏是帶委托過來,分明就是已經替我把委托給接下來了。”
竹軒笑眯眯的說道:“怎麽,你難道沒有興趣嗎?”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玩套路跟溫九柏棋逢對手的人,不禁敬佩的看向竹軒。剛認識他的時候,只當他是個普通少年,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一塊老姜。
溫九柏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看向竹軒,“白澤,你啊……算了,接下就接下了,如你所料,我也确實有點興趣。只不過你接下的時候不太合宜,你也知道淩霄道士的事了,我不去将此事調查清楚,是放不下心的。白已經去幫我走人脈、要情報了,這幾日我也不敢擅離老宅,要是錯過什麽重要信息,可就得不償失了。”
什麽?難道說溫九柏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已經開始調查那個道士的事情了?我詫異的望向溫九柏,而後者回給了我一個狡黠的笑容。
這個老狐貍!既然他早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幹嘛還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無所謂的樣子,還害我跟他說了那麽多的肺腑之言!這不是欺騙人感情嗎!
“這樣啊。”竹軒思考了一下,說道,“你要去調查淩霄的事,也好。不如這樣吧,我和顧羽先走一步,去老獸醫那裏問問情況,探探口風。待你事情辦完,或者有了眉目,再來看看也不遲。”
溫九柏眯起了眼睛,“是嗎?我應該相信你嗎?”
“不。但你相信顧羽啊。”竹軒笑眯眯的說道。
溫九柏眯起眼睛,就這麽和竹軒兩人僵持着。這兩人一個微笑,一個冷臉,火藥味都快傷及到我這個路人的時候,溫九柏終于放棄了對視,點了點頭。
“好。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竹軒似乎也松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就說好了。事不宜遲,我和顧羽明天一早就去拜訪那位獸醫。”
“好。”
我看到這兩人終于達成了一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看這兩個人說話,簡直比聽國家領導人對談還緊張。
于是我也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我也該回學校去了……我是半路跑出來的,要是不回去說一聲,朋友們會擔心的。”
溫九柏點了點頭。但當我正想轉身離開時,溫九柏突然又把我叫住了。
“顧羽,等一下。”
我疑惑的回過頭來,只見溫九柏從懷中掏出了什麽東西,遞給了我。我接過一看,是一張用朱色畫成的符咒。
“這是什麽?”我擡頭詢問。
“是用我的血寫成的符,帶好它,能保你平安。”溫九柏柔聲說道,“帶在身上,千萬別弄丢了。”
聽到溫九柏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立刻窘迫起來,把符胡亂裝進口袋裏,“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怎麽這麽多事啊。”
“真的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啦!”我低着頭,慌忙想離開。想不到溫九柏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入懷中。
“你放開!幹什麽呢!”竹軒還在這裏呢!我立刻掙紮起來。
但溫九柏不但沒有放開我,反而将我锢得更緊了,“老實回答,你記住了沒有?”
什麽人啊這是!我瞪着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溫大老爺,奴婢記住了行不行?”
溫九柏無視了我話裏的諷刺,反而滿意的點點頭,“好,這樣還差不多。”
“差不多你個大頭鬼啊,快放開我!”
溫九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加了一句,“對了,那個叫白澤的家夥要是借機占你便宜,馬上告訴我。我立刻就讓他血濺當場。”
“放心吧!”我一用力終于掙開了溫九柏的桎梏,憤憤的整理自己的衣領,“會占我便宜的就只有你這只色狐貍而已!”
身後傳來了笑聲,竹軒那家夥不但沒生氣,反而還笑得很開心。
很快,我和竹軒就離開了溫九柏的老宅。溫九柏連送也不送,就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茶。
“老狐貍。”我走出老宅的時候暗罵了一聲。
“以前就跟你說過嘛。”竹軒聽到了我的咕哝,笑着說道,“你想跟九尾妖狐鬥,還嫩了幾千年呢。”
說到這個,從竹軒拜訪老宅,我還沒有單獨跟他說過話,現在正是一肚子的疑問。
“竹軒,你以前就跟溫九柏認識?”我問道。
“是啊,老朋友了。”竹軒笑道。
我更加好奇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要是縮減成四個字,就是‘歡喜冤家’。”竹軒笑着說道。
“怎麽回事?”我緊趕兩步,和竹軒并肩走着。
“你也知道,我是白澤,是掌管世間生靈的精獸。而九尾狐呢……”竹軒看了我一眼,還是說道,“曾經是禍害世間的大妖獸。所以我們之間大大小小也有過幾百場交戰,我呢,有勝有敗,但從來沒能夠真正的制住九尾妖狐。反過來他也一樣,一直想要殺死我,但也從來沒成功過。”
“是這樣啊。”我了然的點了點頭,趕緊趁熱打鐵,“那這麽說來,你和溫九柏應該很熟咯?”
竹軒看了我一眼,捏了我的鼻子一下,“怎麽?看來你是想從我這裏趁機套話啊。”
我只好裝傻的嘿嘿笑了兩聲,不予否認。
“這個嘛,說熟也熟,說不熟也不熟。”竹軒仔細的思考了一會說道,“畢竟據我所知,在那件事情之後,他可以說是性情大變,居然還做起幫人驅魔除妖的行當來了,我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想的。”
“那件事情?”我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什麽事情?”
“就是你知道的那件事情啊。”竹軒看向我說道,“你的那位溫先生,曾經在為禍一方,搞得當地民不聊生,人們整天惶惶不可終日,活在恐懼裏。不要說那些人類了,就連我白澤也拿他沒有辦法。可是後來,人群中出現了一個十分厲害的道士,自稱淩霄道長,他二話不說,做法施咒,竟然真的封印了誰都沒辦法的妖狐。”
“這麽說,那個一直在幕後耍手段的道士,是個人類?”我問道。
“當然是人類了。”竹軒似乎覺得我問的問題有些好笑,“不是人類,又怎麽會是道士呢?”
“可你說就連你也沒法制住當時的溫九柏,為什麽這一個人類道士就能……”我遲疑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竹軒搖了搖頭,“畢竟當時我并不在現場,也不知道一代妖獸九尾狐是怎麽被封印的。這些都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九尾狐都音信全無,山中的妖怪沒有知道它蹤跡的。又後來,有人說他死了,就沒有人再關注九尾狐的事情了,他就這麽被群妖給遺忘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