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小試牛刀1
單在紙上畫圖容易,但縫制衣裳時卻需要有一個人具體的身材來做參考。這倒不愁,府裏現成的丫鬟們一個比一個标致。尤其是滴翠,高矮胖瘦都适中,正好拿她來做個參考。
詠梅留在思懿堂也有幾天了,我琢磨着姨媽不大可能再把她打發回來,便重新安排了滌松苑丫鬟婆子的差事。
滴翠流緋被正式安排去管理滌松苑的一應雜事。剛好分擔了詠梅之前的差事。
滴翠主要負責內務。随時留意有需要清洗的衣物便安排兩個婆子去洗。換季或變天時,及時帶人更換被褥衣裳等一應物品。
流緋負責外務,與府中其他各院的接洽應酬。小到去廚房領取每天的飯食,大到去賬房領取應季需要的諸如衣料炭火之類的物資。
兩人一聽我如此安排,頓時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畢竟自我成為滌松苑的女主人後,就完全剝奪了她們多年貼身伺候二公子的差事。苑裏一應大事小情,又有思懿堂派來的大丫鬟詠梅一手把持,生生得把她們兩個滌松苑的老人晾在了一邊。雖說幹得活少了,月銀還不少一個子兒,但被忽略的感覺卻讓人好不郁悶。
而今,我貼身大丫鬟芸兒都沒管這些事,卻讓她們接手了,足可見上一次真是站對了隊。
大約是想到我剛過門時自己還跟着詠梅拆過我的臺,兩人興奮了半天,臉上又有些不自在起來。
我的視線不經意地從下面站成兩排的人臉上一掃而過,笑笑道:“不管怎樣,大夥兒都是為了能伺候好公子。其心可嘉。以前的事,過去便過去了,就此揭過,既往不咎。大家安心做事便好。”
繡春原只負責替我梳妝,但因為除了偶爾出去赴宴,我平時都習慣于自己梳妝,所以,基本上她每日都處于閑着的狀态。可若因此降了她的等級月銀,又恐在老太太那邊交待不下去,再者,也怕她心生怨怼。畢竟也不是她要閑着的。如今我忙起來,正好她也有了用武之地。以她的靈巧,我打算日後裁剪縫制衣裳時,讓她在跟前打個下手。
繡春聽了我的話,喜滋滋的應了。雖然聽着是比以前忙了一些,但好歹在我跟前有了露臉的機會。
書香仍伺候益謙。
墨香年紀也不大,跟在芸兒身邊随機使喚。
至于那兩個婆子,仍只負責日常漿洗清掃。
等衆人都退下了,我問芸兒可否對我的安排有何意見。
芸兒道,沒有啊?奴婢覺得姑娘這樣安排就很好。我只要貼身伺候好姑娘您就可以啦,不用操那麽多雜七雜八的閑心。我還有個重要任務啊,就是好好守住姑娘的錢袋子!
我正要開口,就被她接下來的一句話驚着了。
姑娘,我覺得我的身份吧,就像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負責貼身伺候,傳令。
呵,她這回腦子倒挺靈光的。
二表哥這幾日回來得比以往都晚些。回來了便呆在書房,也不知在忙些什麽。我猜八成是衙門裏的事,也不便多問。私下問了佑安,只說不知道。不過,沒聽說他在外有什麽不愉快,我也就放心了。
偶爾到客房來,看見我忙忙叨叨的,他有時就像個受了冷落的孩子,蹙眉問,忙得忘了你夫君了麽?
我便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計,上前給他揉捏幾下肩膀。
今日傍晚,他出了書房,估摸着我又在客房忙碌,也未回堂屋,直接便過來了。
“又準備給常庚娘子做衣裳了?”他暼了一眼我擱在客房桌子上的畫。
“二表哥你猜呢?”我揉捏着他的脖頸,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哼,我猜八成不是。”他撇着嘴道。
“為什麽?”我問。雖然我和他說起過我的打算,但後面三嬸找我商議的事,我卻尚未告訴他。想等事情有個眉目了給他個驚喜。
“哼,這還用問?”
我停下來,雙手搭在他肩上,身子微微前傾,從後面把腦袋探到他臉側,看着他,好奇地追問道:“到底為什麽就一定不是幫辰娘姐姐做的呢?”
“因為你窮!”二表哥冷酷地揭了我窮酸的老底。
我嘿嘿幹笑兩聲,忍不住就想在他面前賣弄一下:“官人吶,為妻很快就要擺脫貧困了。”
“是嗎?”二表哥頭也不回地道,“本來還打算把剛領的俸祿給你呢。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我連忙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下個月的月銀還得過幾天才給,二表哥若不接濟一下,我這日子就過得比黃連還苦啦。”
看着二表哥嘴角浮起一絲笑,我心裏頃刻間便輕松不少。
人說一醉解千愁,而他只需莞爾一笑,便可盡消我百骸之乏。
“哦,忘了問你了,”二表哥忽然想起剛才我放出的大話來,“可是又找到什麽生財的門道了?”
想想與三嬸的賺錢大計也應該可行,我便詳細向他講了前幾日三嬸來的事。
“小狐貍!”二表哥口氣聽着有些無奈,臉上卻繃不住,忍不住露出幾絲笑意,“你這招抛磚引玉使得倒挺妙。就等着人家上鈎呢。”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這種涉及到銀錢的事,我若是上趕着往跟前湊,還不得吓跑人家啊?尤其是母親那邊,她八成會以為我想奪權呢。”我說得忘乎所以,一扭頭,臉頰就碰到一個東西。觸感極佳,柔韌冰涼。我一愣,呆了一呆,反應過來是他的鼻尖。可能是我倆不約而同地同時扭頭了吧。
我的臉頓時如同被火烤着似的發燙,垂下眸子便往回扭頭。
二表哥微微一仰臉,嘴唇便貼在我面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柔聲道:“你是這天下最可愛的小狐貍,你所求的,早晚會得償所願。”
我總是會被他不期而至的溫柔所打敗。一只狡猾的小狐貍瞬間就變成了一只乖順的小兔子。
“嗯,借二表哥吉言吧。”我垂着頭,低眉斂目,比他懷中正閉目養神的小雪還要乖。
“再等等吧,如果母親那邊實在沒這個意思,那便等我加了俸祿以後,攢一攢,咱們自己開個小一些的鋪子便是了。”
二表哥從肩上拉下我的手,捏在手裏輕輕摩挲着。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在哄一個想買一個心儀了許久的玩意而買不起的孩子。
嬌寵,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