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詠弦月
初八月,半鏡上青霄。
斜倚畫闌嬌不語,暗移梅影過紅橋,裙帶北風飄。
喜鵲聞言出去了不一會兒就領着兩個宮女穿戴的女子進來,走在前頭的那個相比之下衣着鮮亮,她是知道的,正是自己宮裏頭管着衣物的宮女秀兒,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個的丫頭低着頭看不清摸樣,只是身形略顯單薄了一點,一聲粗布的濫衣,料子的成色一見便知怕是穿了多年的舊衣服了,這樣的打扮別說不能放在自己的宮裏,就是禦膳房的粗使丫頭也沒這樣寒酸的。只是不知怎麽得看着她倒有些心生憐憫,于是汐玦皺了皺,問道:“是怎麽回事啊?”
站在後頭的那個女子仍舊低着頭,細聲細語地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是浣衣局的宮女,餘嬷嬷身體不太安好,所以見奴婢把惠主子您趕着要穿的衣裳先拿過來。秀兒姐姐不認得奴婢,因此奴婢辯解了幾句,吵到惠主子您輕休了。”
雖然聲音輕輕的,話也不多,但轉眼之間已經把事情講明,講得也很得體,可見也是個聰慧的女子。
汐玦冷眼掃了她幾眼,只見她發髻前的碎發沒有紮緊松松地垂在臉上,燈光昏暗也看不清楚摸樣,只是尤見膚色倒是白膩,如瓷器一般光潔,倒不像是個尋常的粗使丫頭。
“你是幸者庫的人吧?分配到浣衣局裏,你這樣的丫頭自然是要受她們那幫奴才的打壓了,今天也不是那個餘嬷嬷身子不爽吧?定是看着天黑了,知道我這永壽宮裏油水不太多,自己想躲懶,才使喚着你來吧?”汐玦早已不是不經世事的丫頭這一點眼色怎麽會看不出來了呢?只是怵然地聽到她就這樣直直地揭開自己出身,一時倒讓衛晚晴心中忽忽地撕裂了一下,阿瑪是內管領阿布鼐,可惜康熙十年的時候犯了事,全家都被拿下,阿瑪和哥哥入了獄,家裏的一幹上得了臺面的姑娘都被編入辛者庫,成為戴罪奴仆,以示懲戒。
不過她仍舊不肯擡頭,屏氣低聲地說道:“惠主子明鑒。”既不否認也不抵賴。
喜鵲扶了惠嫔下炕,惠嫔直直地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半響才道:“你回去吧,回去以後和那些老奴說以後不要再讓你過來了,就說是我說的,知道了麽?”
衛晚晴語氣低廉,聲調恍如是一成不變的死水:“奴婢知道了。”
汐玦盯着她兩眼放出精光:“退下吧,希望你是真明白了才好。你還年輕不要絞到這後宮的事情裏來。”
衛氏沒有聲響,只是恭了身子往後退去,臨到門的時候突然聽到惠嫔威嚴的聲音響起:“外面天黑了,秀兒,給她盞燈吧。”
晚晴的眼眶一熱,怕是不能自持,自從沒入幸者庫,就沒有人關心過她,惠嫔臨去前的一聲囑托一時不由讓她想起了就別阿瑪和額娘,曾幾何時,他們不也是這樣叫小丫頭送自己的麽?阿瑪,額娘,你們還好麽?
她第一次真正轉過身,盈盈拜倒:“謝惠主子恩典。”
裏面的人遙遙傳來那麽不真切的一聲“唔”算做是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