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有幾分心虛,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越說心裏反而越平靜。

“你聽這幾個賠錢貨在這裏瞎說兩句話你就信了?老娘是他奶奶,他是老娘的孫子,親孫子,老娘會做出這麽沒人性的事?你也說了,不過是把小米而已,咱家又不缺這麽點奶娃娃的吃食,老娘咋會不給他吃?這幾個賤蹄子就是看咱們娘倆感情好,故意說這些話破壞咱們娘倆的感情,賠錢貨沒安好心,遲早老天有一天看不過眼,天打雷劈劈了你們!”

“劈了我們?呵,事情是誰做出來的誰心裏清楚,小寶是我們的親弟弟,我們是他的親姐姐,我們巴不得他白白胖胖的,更被提說什麽瘦了好養活,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你存了心不想讓小寶吃飽,你是想餓死我弟弟,你的心咋這麽狠?他是我爹盼了十幾年才盼來的兒子,他是我爹的命根子,是你的親孫子,你竟然有臉說出這句話,你對得起我爹嗎?地裏的糧食都是我爹種的,小寶不過是吃點小米,他一個奶娃娃,他能吃多少?一把小米你再收回半把,他勉強能喝飽,可你要是全都收回,你讓他喝什麽?也是,光喝白開水倒是不容易長胖。”

夏萍冷笑連連,夏大山明明已經懷疑夏婆子了,她再燒把火,她就不信了,事關小寶,夏大山還會無動于衷?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她倒要看看夏大山這個孝子還會不會一直孝敬夏婆子。

“你個死丫頭,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夏婆子褪下腳上的布鞋朝着夏萍砸去,幸得夏萍反應靈敏,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大姐,你有事沒事?”

二丫忙上前扶着夏萍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夏萍,生怕她被夏婆子的布鞋砸到。

眼看夏萍沒事,二丫本就是個潑辣性子,脾氣上來了,張口就罵。

“你個死老太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現在不讓人說了?當初做的時候你咋不考慮考慮會傳出去?你最在意的不就是小姑的名聲嗎?今個我還非得把這事傳出去,讓大家都知道你夏婆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傳的越遠越好,尤其是傳到縣城裏,傳到各個媒婆的嘴裏,我倒要看看,到時候還有哪個媒婆敢上來來給小姑說親,你記者,要真是有這一天,小姑的親事也是被你害的,是你讓她錯失了當少奶奶享受榮華富貴的機會。”

“你!你個賤蹄子,老娘當初要是知道你這麽向外,你娘當初把你生下來,老娘就該背着她把你掐死,省的你現在氣老娘。”

被人戳到了軟肋,夏婆子氣的渾身發抖。

“老大,你還傻愣着幹啥?還不快管管這個賤蹄子,你娘生你養你容易嗎?你就是這麽回報你娘的?”

夏婆子一臉怒氣的沖着站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夏大山喊道。

夏大山像是沒聽到似的,呆愣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別說來拉二丫了,臉上連個表情也沒有,仿佛她就像陌生人似的,看的夏婆子心裏膽顫。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老大一家今個這是要造反啊!

夏婆子撲騰一聲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哀嚎着:“老天爺啊,你快下到雷劈死這一家子的不孝子吧,他們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這是要氣死我老婆子啊,我辛辛苦苦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到頭來,他竟然縱容他的女兒氣我,枉費我養了他這麽多年,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啊!”

夏萍站在夏婆子對面,冷眼看着夏婆子堪比國際巨星的表演。

聽到她說日子沒法過了,夏萍眼睛亮了亮,應道:“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分家,分家單過!”

夏婆子愣了愣,心裏閃過一絲了然,好啊,她說今個好端端的賤蹄子做什麽幺蛾子,合着在這裏等着她,擺明了這是不想過了,想分家把老大分出去單過?做夢!只要老娘在一天,老娘死都不會分家,在說了,老大是大哥,分家也是跟着老大過日子,她們幾個賤蹄子想甩掉她過好日子,也要看她答應不答應。

不等夏婆子說話,從門外進來一個稍顯豐腴的老婦人,圓圓的面龐,下巴有一顆黑痣,頭上插了一只銀簪以及一朵當下開得嬌豔的紅色月季花,耳朵上帶着一對金耳環,身穿紫紅色長裙,倒是比這些泥裏刨食的婦人富貴許多。

婦人看見坐在地上的夏婆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像見了自己的親爹娘似的,親切無比,反倒是夏婆子,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你就是夏婆子吧?”

夏婆子點了點頭,心生疑惑。

“我是縣城邊龐村的龐媒婆,我今個來聽說你家有個姑娘,姑娘的年紀也不小了?”

一聽是媒婆,夏婆子一咕嚕從地上起身,連屁股上的塵土也顧不上擦,連連稱是,賠着笑臉把人往屋裏請。

這種情況龐媒婆見得多了,識趣的不多嘴,緊跟在夏婆子身後往屋子裏去了。

夏大山看着夏婆子離去的背影有些傻眼,他剛和娘吵了架,咋的媒婆就過來給妹子說媒了,不用說,肯定是說的大戶人家,夏梅要是嫁到大戶人家當少奶奶了,以後可就是飛黃騰達,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都享用不盡,想到這裏,夏大山心底隐隐有些後悔,他剛剛不該由着這三個賠錢貨鬧事,萬一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了,有個少奶奶的親戚也能幫幫她們,他是小妹的大哥,小寶是小妹的親侄子,到時候他們有事求上門了,她還能不幫忙?

越想夏大山越後悔,扭頭剜了眼三個賠錢貨,他把小寶放到夏萍懷裏,忙往屋子裏去了。

他得好好和娘道個歉,以後有事指不定還得求小妹,這會把娘惹了,忒不劃算。

夏萍看着夏大山匆匆離去的背影,嘲諷一笑,爛泥就是爛泥,怎麽扶也上不了牆。轉眼一想,不愧是一家人,臉皮都夠厚的,剛剛面紅耳赤的吵了架,轉眼就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向人家賠禮道歉,要換做是她,她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