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懸,四奈具寂。
沈桑榆倚在窗口看天邊的月又圓了,沒想到會再一次以這樣的方式來到南诏國。兩次來的情感是不一樣的,第一次來的時候,正處于毒發期,身負家仇國恨,想必當時枯迦跟在她身旁為她忙前忙後亂翻了腳吧?
而這一次她心裏只惦記一人,其他一切于她似乎都成了無關痛癢的事。
而當初故作荒淫無道的高玺也變了,綻出他所有的鋒芒,正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豹子,正在磨砺他的爪牙,從初見他的那一天,沈桑榆就知道高玺是個不甘居人之下的人,他有抱負有理想,也定然不會一直見南诏如此頹廢下去。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說的正是高玺本尊吧!
“想什麽呢?小美人兒……”高玺一手倚在房門口,一手提着一個竹籃,似乎裝了些小玩意兒,這般場景配上他這風華絕代的模樣,真是別有一番風流韻味。
沈桑榆斂了斂神情,柳眉輕挑,調笑道:“玺王百忙中還惦記着桑榆,真是讓桑榆受寵若驚啊!”
“小美人兒自然遭惦記……”高玺白皙妖媚的臉頰忽然靠近沈桑榆,纖細的食指輕輕勾起沈桑榆的下颌,眉目含情地說到。
沈桑榆呵呵笑了兩聲,用手輕輕甩開高玺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向高玺,冷笑道:“玺王不日坐等南诏朝堂,大可坐擁天下美人,桑榆又豈敢勞玺王惦記?”
“呵呵……”高玺好看的臉上露出慣用的笑容,拍着手繞着沈桑榆轉了兩圈說道:“果然甯朝戰神并非浪得虛名!不如你猜猜,為何本王會願意搭救于你們,将你們帶離甯朝呢?”
高玺用一副高深莫測地表情看向沈桑榆,到了他的地盤,自然一切由他掌控。
“玺王自然有玺王的用意,桑榆又怎可妄自揣度?”沈桑榆是很好奇,正逢南诏內亂之勢驟起,高玺此時出使甯朝肯定是為尋求盟友,也肯定與慕容戈達成了某種協議。
但在此時他還搭救正被慕容戈追捕的他們,若真是被當場抓住,他千辛萬苦所達成的盟約不就因她撕毀了?高玺不可能這麽好心搭救他們的,肯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對于他奪取南诏皇位又有何作用呢?
難道高玺想通過她的手動用清風閣的力量為他奪勢?
高玺看出了她的疑惑,心情突然一下好了悵然開朗,擁着沈桑榆大笑道:“不要想太多!本王既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動用你的清風閣的,放心!”
不會?這就讓沈桑榆更為疑惑不解了,瞧高玺這次出使回南诏的樣子,不出三日,南诏必然有一場奪權之争,但此時關鍵時候将她帶來,究竟有何作用呢?她可沒自戀到高玺會是因為迷戀她而帶回她。
“咦?跟你一塊兒的落公子呢?這是出去覓食了麽?”高玺這才發現落雲升不見了蹤跡,百密一疏可能他疏忽的就是落雲升這一環節。
覓食?想到這二字,沈桑榆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這落雲升是去找南诏鎮國之寶高凝眉,也算得上是覓食吧!畢竟美人對于落雲升來說,不就是秀色可餐的食物麽?
“知落公子者,玺王是也!”沈桑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作神秘一笑。
高玺轉動着眼眸,想從她這神秘一笑中看出些什麽,可怎麽想他也不會想到落雲升是把主意打到了高凝眉身上去了。
“明日随我入宮一趟,有位故人對你可是十分想念呢!”高玺說着轉身離開了屋子,留下一籃子水果在沈桑榆屋子,走的時候在沈桑榆耳邊輕輕說道:“這一籃子的木瓜送你啦!聽說豐胸……”
沈桑榆瞪着眼,真想拿木瓜砸高玺的後腦勺,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嘴裏喃喃道:“古人說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玉珏,這高玺是想要我報答他的搭救之恩?”
輾轉又想了想,她在南诏又有何故人,能夠動用高玺這般搭救她?
“難道是高凝眉?”沈桑榆甩了甩腦袋,高凝眉可能至今還認為她是個男人沈葭,而且早就死在了甯朝兵變中了,又怎可能是她?
但不是她又會是誰呢?她并無任何南诏皇室故人啊?
又是一個輾轉難眠之夜,沈桑榆因這故人糾結到半夜終于慢慢進入了夢鄉,可是不幸的是,一大早就被高玺怒氣沖沖從被窩中給提了起來,揪着沈桑榆的衣襟怒吼:“說!是不是你派落雲升去騷擾我姐的?嗯?”
“你在說什麽夢話呢!”沈桑榆揉這眼,很是無奈地看向高玺,搞什麽玩意兒,一大早擾她清夢不說,還提落雲升這個敗家玩意兒,真是一大早就手一肚子窩囊氣。
“走!跟我去皇宮!”高玺揪着她衣服就把她往外拽,急得沈桑榆連忙拍開他的手。
“走就走!總得先等我換身衣服吧?”沈桑榆示意他看看自己的衣衫,一襲睡袍如何出去,更別說入宮了!
高玺往她身上看了看,見她衣襟處因他拖拽,已微微崩開,神情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想想自己情緒也太過激了,輕咳兩聲道:“給你一刻鐘時間!”
轉身便向屋外走去了!他這一生也就兩個逆鱗,一個是他姐姐,一個是他娘親,而他娘親已經老去,所以也就只剩下這麽個姐姐了,偏偏這落雲升還去招惹他姐姐,而這落雲升是沈桑榆帶來的,他就把對落雲升的氣撒到沈桑榆身上了。
沈桑榆收整了一身南诏女裝,随着怒氣沖沖的高玺趕往南诏皇宮,剛到正殿門口,便看見了落雲升衣衫不整地被五花大綁地捆綁起來,而正殿內則只有高瑾瑜與那精瘦的國師,還有一個長相與高玺頗為相似的貌美女子。
“姐!你的面紗……”高玺進殿後便拉着那貌美女子,上下打量着。
“姐?她便是高凝眉?”沈桑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與高玺長相相似的女子,原來她就是當初那個只為逃離皇宮囚籠的公主,果然傾國傾城,怪不得引得四國紛争,紅顏禍水說得便是如此吧!
但是當初她不是說這面紗只為心上人揭開嗎?可如今她并未帶面紗,難道她已經……沈桑榆眼神瞟向被綁得嚴嚴實實的落雲升,眼神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卻見此時落雲升一臉悲憤地撇開頭,瞪着高凝眉,憤怒的眼神像是想吃掉她似的。看樣子他像是被擺了一道,這哪還有那個當初游戲人生的浪子模樣?倒像是個被吃了豆腐的小媳婦兒委屈的樣子!
沈桑榆是徹底看不懂了。
“你是?”國師一眼看向沈桑榆,轉眼看向她腰間的玉蝶,顫抖着手指着她:“你是…..真的是你?”
“國師我将她帶來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諾!”高玺眼神冷厲地看向國師。
原來他口中的故人,竟是國師。可沈桑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與國師又任何關聯,看着國師滿眼複雜的神色,她就渾身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咦?你不就是當初那個小屁孩兒?怎麽男扮女裝了?”高瑾瑜指着沈桑榆詫異地說道。
沈桑榆不禁在心底暗暗對他翻了個白眼,明明自己就是個小屁孩兒,還偏說老娘是!而且老娘本就是女的,還說老娘男扮女裝?
面上卻故作輕笑,對着高瑾瑜盈盈一拜,說道:“陛下應是認錯人了!”
這是高凝眉的目光也看了過來,眼前的人的臉,在她夢中已出現過無數遍了,她眉目含淚跑過來握着沈桑榆的手,輕聲啜泣:“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死去的!”
南诏的大殿竟成了沈桑榆敘舊之所,一個個莫名出現的自來熟人,讓沈桑榆又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