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過渡不急不慢,稱得上是順利二字。

康德前期得了不少林如海的教導,而且都還是精髓,再加上自打康德繼位,林如海實打實的內閣首輔了,他往那兒一站,首先林派的官員就不說話,剩下其他派系的也沒什麽可說的。

皇帝說的挺有道理,幹嘛要反對?又不是以死谏為榮的禦史……

康德嘛,對這個局面也挺滿意。

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拍板定案的,他開心啊。

這就是林如海下面要走的路了,他得讓皇權高度集中,他得将他麾下的文臣都隐藏起來。

一來防止皇帝忌諱他,二來,将來就算有人想扳倒他也成功不了。

他聽的都是皇帝的呀。況且有人想扳倒他,必是看了他的地位,或者內閣首輔的名號,但是這裏面有個關鍵點,後來的人為了權勢,必定做不到像他這麽“隐忍”,這麽主動放權,所以……皇帝大概将新人扶持到一半就要心生怨念了。

二十七天的停靈期一過,康德派康和的長子扶靈去了殡宮,這個殡宮也是新建的,雖說是打着皇帝得有自己的殡宮的旗號,不過,要是真将康和的棺材跟先帝放在一處,先帝怕是要氣活了吧。

不過康德現在已經當了皇帝,先帝還是死死的好。

康德的皇帝當的還算不錯,按部就班沒出什麽岔子,而且剛過完年這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天災人禍,所以算是平穩過渡。

不過後宮有點麻煩。

兩年的第四個皇帝……

光嫔妃就有四撥,最後一撥目前還只有婉玉一人,勢單力薄。不過前面那三撥都可以歸結到先帝嫔妃這個大類裏面,所以……還是很麻煩。

因為地方不夠住了,就算把太後跟早先被廢的先皇後都安排去了冷宮,地方依舊不夠。

太上皇剩下的嫔妃不下二十個,先帝的嫔妃去掉已經挪去皇家尼姑庵等着陪葬的,也還剩下十多個。

慈寧宮這一片養老的區域是什麽分的?

這一片有名有姓的院子就兩處,慈寧宮和壽康宮。慈寧宮住了太皇太後,壽康宮很快就能騰出來,要是不出意外,這個宮殿就是要給先帝的貴太妃,也就是養了康德十幾年的吳氏住了。

剩下的地方,就是兩進的小院子六處了,面寬只有三間的小院子,就算加上側殿,再去掉宮女太監們的住處,也只有太妃才能一人一進,像是比較苦逼的人就只能一人一間了。

但是又死了一個皇帝,康和的嫔妃不多,也就十幾個,但是這十幾個是全部被臨幸過的,換句話說是都要養到死的,于是地方不夠了。

那也得遷宮,就算內廷十二宮外加坤寧宮全歸婉玉一人,康和的妃子也得遷出去。

話說想到這兒的時候,婉玉不由自主樂了半天。乾清宮她去過了,養心殿也是她帶着人又給按照康德的喜好收拾了一遍,不得不說,皇帝住的地方沒她的大。

這麽一開心,剩下的都不是個事兒了。

改,婉玉叫來內務府的太監,把壽康宮給修整了。

本來這地方就是三進的院子,面寬又是五間,院子裏側殿配殿一應俱全。這麽一修,正殿還是住着吳氏一人,剩下的地方麽,還能再擠十幾口進去。

這樣一來,地方就夠了。

搞定了最大一件麻煩事兒,婉玉開始準備幾天後的外命婦請安了。

康和的棺材走了沒兩天,京裏出事了。

确切的說,是新任侯爵趙将軍的女兒,也就是現在依舊是平民的七皇叔的正妃,把她府上有了身孕的側妃賈氏抽打了一頓,然後帶着嫁妝回家了。

趙将軍因為在清王逼宮的晚上帶兵封住了清王在京外的兵馬,立了大功,康德表示他“雖沒在朕的面前露臉,但是朕不能忘了趙将軍的功勞”。因為這份大功勞,趙将軍升了侯爵,還給他将來不能襲爵的小兒子封了伯爵,至于趙将軍唯一的女兒,皇帝将她的待遇提到親王妃了。

要知道七皇叔現在還是個平民呢,也不知道是皇帝沒想起來還是另有大用,單單把他忘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據誠王府的下人說,是因為側妃娘娘挺着七八個月的肚子在趙氏面前晃,趙氏想起自己早先那個流下來已經能看出人形的兒子,怒從心起,拿出早先趙将軍給她用蛇皮做的鞭子把人給抽了。

蛇皮這種東西,沒揉成鞭子之前看着像蛇皮,揉成鞭子之後就跟真蛇差別不大了,于是賈氏被吓的早産了,說吓是因為時候嬷嬷看了,賈氏身上只有幾條紅痕,倒不是很嚴重的樣子。

賈氏生了個兒子,雖然不足月,但是賈氏底子好,所以這孩子養一段時間還是緩的過來的。

不過王府裏流出的這段話很是耐人尋味,比方早先一直號稱是因為勞累才小産的王妃為什麽就看見賈氏怒從心起呢?

但是不管怎麽樣,在趙氏收拾了自己嫁妝回家之後,賈府也派人來了林府,興許是幾次老大辦事都不怎麽靠譜的緣故,這次來的只有老二一家。賈政坐在林如海的書房裏,王夫人去了內院見了黛玉。

這種事情要是從賈政口裏說出來還是有點尴尬的,所以他也只撿了類似于不受婦德,善妒之類的話說了兩句,便換了個話題,扯到了賈寶玉身上。

賈政就剩下這麽個兒子了,雖然平常打罵不休,也經常訓斥他不争氣,不過心底裏還是盼着他好的。于是賈政道:“我兒寶玉,今年也有十四了,于私塾裏也讀了七八年書了,想請您指點指點。”

林如海臉上微笑,不過說出來的話就一點不動聽了。“嗯,年紀到了,按理是該下場了。今年是恩科加正科,聽陛下的意思,名額會多出三成來,平兒今年也要下場了,他來了剛好兩個人能相互指點一番。”

說到恩科,不得不插一句康和這個皇帝當的憋屈。他去年七月底上臺,到除夕死了,一共五個月的皇帝,皇帝上臺最重要的兩件事:恩科和選秀,恩科按理應在八月舉行,時間太緊,選秀因為在先帝孝期,他一個都沒趕上。

林如海這話說的稀松平常,但是聽在賈政耳朵裏就不大是滋味了。賈寶玉他得從縣試開始考!

榮府是有個可以直接參加正式科舉的名額了,可惜被賈琏用掉了。

賈政臉上頓時就有點不太好了,林如海已經是國公了,他兒子下場自然是要從鄉試直接開始的,靠的是舉人,賈寶玉是考童生……兩者不在一條水平線上,連考試內容都不一樣……

話句話說,一個還在學兩位數加減乘數,一個已經開始要學微積分入門了。

賈政讪笑兩聲,覺得有點丢臉,換了個話題。

後院的氣氛就沒這麽和諧了。

王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還想拉黛玉的手來着,不過被躲開了。這個技能也是跟婉玉學的,遇見不想搭理的長輩的時候,身邊伺候的丫鬟嬷嬷要多,關鍵時刻要能挺身而出。

所以王夫人拉了兩回拉到一塊手絹和一個茶杯之後,暫時消停了。

一開始的話題倒還挺正常的,先說要找婉玉做主。這個黛玉早就有心理準備了,話說姐姐當了皇後,那可不得什麽人都撲上來麽。早先父親當了國公就來過這麽一回了。

“你姐姐她受委屈了啊。”王夫人哭道,抱琴回來報信的時候王夫人也吓到了,什麽小姐被抽了,現在都下不來床,孩子早産了,哭的跟小貓子叫似的,聽得真可謂字字揪心。

黛玉眼皮子抽了抽,我姐姐好好當着皇後呢。“表姐她……”欲言又止的神态,眉毛微微一蹙,“畢竟是側室。”

這裏面話就多了,比方參考一下賈政的兩個姨娘。

“是側妃。”王夫人強調一句。

黛玉想,若是跟王夫人這麽一句“側室”、“側妃”的糾纏下去,耗夠了時間,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送走了。

可惜不能,不過王夫人前面的一頓哭也哭了差不多有一刻鐘呢。黛玉算了算時辰,估摸着林如海那邊也談的差不多了,使了個眼色給王嬷嬷。

“姑娘,該去學規矩了。”王嬷嬷雖是賈府出身,不過她是賈敏派系的,自然跟王夫人積怨已深了。這句話說的十分不客氣,“過兩日就是外命婦去宮裏請安了,您親自去跟皇後娘娘說,豈不更好?”

王嬷嬷這句話說完,林如海那邊的嬷嬷來傳話了,賈政已經告辭,外門已經套好馬車了。

賈府兩個人又無功而返,林如海覺得這樣稍有些麻煩,于是他決定要給賈家人找點麻煩,确切的說,他要給內閣首輔的身上抹點黑,制造一個稍有殘缺,被岳家拖累的黑點。

誰家都有兩三門窮親戚,于是林如海在賈家身上下手了。

過了沒兩天,外命婦請安正式開始了。

婉玉現在還借住在養心殿側殿裏,不過受禮已經在交泰殿了。這個地方是皇後接受朝拜的地方,婉玉一早起就在殿裏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