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花嗓子咳得說不出話,也沒理她,捂着嘴繼續咳。她咳得聲音并不大,又用袖子捂着嘴,聲音越發小的必須凝神才能聽見,而且一聲一聲之間咳得又緩,乍一聽倒像女子細細地的嗚咽聲。
夏荷畢竟年紀小,立刻被吓得心驚肉跳:“秋月姐,不會…不會是那位回來了吧,我聽說她當年就是在這裏被燒……”
“胡說什麽!”那秋月故作鎮定的呵斥一聲,端了熱好的藥,催促道:“熱水燒開了沒,快回去吧,不然将軍又要發脾氣了!”
“哦,好…好了”夏荷連忙應聲,手忙腳亂的盛了熱水,跟着秋月匆匆忙忙出了廚房。
卿若花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慢騰騰的吃完蝦餃,啃完兩個雞腿,才擦了擦油乎乎的爪子,渾然無事的走出廚房,絲毫沒有剛偷聽完壁角的羞愧。
不過她怎麽也想不通,不管這将軍在外面有沒有女人,既然他娶了冷美人,說明對她還是有些感情的,又何必這樣對她呢?
不過好像也不一定,卿若花想到自己那場糟心的婚事,清衣侯不也是見也沒見過她,就要娶她嗎!
可見十個正常人裏,還是有一兩個變态的。
一想到清衣侯,就想到她爹欲來的可能性,真是煩啊,不知道她成了親後,會不會變成冷美人那樣?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對不像冷美人那麽能打!魔教長老可不是玩的,不過冷美人既然是世家小姐,又怎麽會加入魔教呢?
吃飽喝足,她決定四處轉轉,消消食。這兩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覺得自己這張圓臉好像比剛中毒那幾日又腫了些。
在園子四處轉了一會兒,及到日暮西山,才回到自己的那間小院,剛到院門口她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今天門口竟然多了兩個守衛,她走進去一看,果見一個長身玉立,英氣逼人的栗衣青年,負手站在廊下。他身旁畢恭畢敬的司督使,恭敬地立在一旁。
“咳咳”她幹咳一聲,借此吸引二人的注意,只是很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那栗衣男子依舊專注的望着廊下一樹紫薇花,瞟也不曾瞟她一眼。
“卿姑娘”一旁的司督使轉過身來,客氣的與她拱手行禮。
卿若花搞不清二人的來意,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絕不會自戀的認為,他們過來是因為看上自己了。
打量了一眼栗衣男子,看來他應該就是她們所說的将軍了,單就相貌來說,她覺得他與冷美人還是很相配的,輪廓分明,五官英挺,冷硬的氣質也襯極了冷美人那股淡入人心的冷漠。
“不知二位有何貴幹,莫不是想通了,要放我出去?”卿若花笑了笑,不知死活的打趣道:“那就不用送了,我認識大門的方向!”
她話音剛落,栗衣男子突然轉頭,眸光如劍,劍劍割在她身上,直戳的她滿身窟窿,卿若花心頭微緊,突然覺得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勁。
栗衣男子卻未多說,轉身大步流星的進了主屋。司督使跟随在後,擡手虛請了一禮,道:“卿姑娘,請”
卿若花心中忐忑,直覺想要逃,但不用想也知道他們絕不會讓她跑掉的,只得硬着頭皮跟進去。
落日西墜,天光疏淺,淡淡的金光,從梨花木格窗中漏進來,塗得滿室明明暗暗的,似一幅意味悠遠的水墨畫。
栗衣男子進屋之後,立刻有侍從進來點亮了所有的燈,卿若花這才發現屋中竟備好了一桌宴席。
栗衣男子端坐在主坐上冷眼望着她,面無表情道:“卿大小姐做客數日,本将軍一直無暇招待,今日特設薄宴一席,以示賠罪。”
“都是自己人。将軍真是太客氣了!”卿若花幹笑着套近乎,她知道栗衣男子此行必有目的,所以他不說話,她也不主動說話。但又不能幹坐在這裏與他大眼瞪小眼,因此她只得埋頭苦吃。
栗衣男子斟着美酒,絮絮的喝,也不攔她。直吃到她快吐了的時候,才聽他冷聲道:“你與赫連歆究竟是何關系!”
卿若花愣了一愣,疑道:“赫連歆?你是說冷美…哦不,連星長老嗎?”她之前聽那兩個小丫鬟提到過赫連家,所以立即想到了冷美人。
栗衣男子冰冷的眼神望着她,其意不言而喻。
卿若花想了想道,十分賣力的搖搖頭道:“沒關系,我跟她認識就是一場誤會,後來因這誤會而惹了一大推麻煩!”她沒有提他們錯認連雪的事,這幾天裏她想過,如今她們都被抓了,讓他誤以為連雪是自己女兒,總比是一個沒關系的陌生人安全。
栗衣男子蹙着眉沒有說話,也不知信了沒有,不過自己一個女人,不管跟冷美人什麽關系,他都不用擔心吧?
卿若花端起面前的酒杯,想喝幾口壓壓食,酒剛入喉,就聽栗衣男子漠然道:“如此最好,吃完這頓,明日你便上路吧!”
“噗”卿若花一口酒箭噴出來,連咳了好幾聲,才急道:“你不會真打算把我送回去巴結我老爹吧!”
栗衣男子眸中閃過一絲狠戾,只是卿若花此時心急,并沒有瞧見,反而喋喋不休的勸道:“你不能送我回去,我可不想嫁給那個什麽清衣侯,否則以後一定會像你和冷美人一樣,變成一對怨偶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應該…”
“住口!”哐當一聲猝響,栗衣男子執着酒杯的右手,狠狠地拍在桌上,震得卿若花渾身一抖,低頭看去,只見他手中的酒杯,已碎成幾片,素白的雪瓷之間混着幾滴猩紅,似落在雪地裏的紅梅。
他額頭青筋隐隐,眸中猙獰的狠意,似恨不得将她掐死一般。
“将軍!”立在一旁的司督使快速上前,利落的收拾了桌上碎片。
栗衣男子恍然驚醒,瞬間克制下來,冷森森的望着她道:“你既已在我手中,就由不得你,明日一早便跟我們啓程回昙城!”
“昙城?”卿若花心中一驚,直覺不對勁:“去昙城做什麽,不是往京城嗎?”
栗衣男子眸若寒譚,冰冷刺骨:“本将軍戍地昙城!”
“你…你是…”卿若花驚得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靖紫将軍顏诩”栗衣男子冷冷的接口道。
若不是腿已吓得軟了,卿若花一定一腳踢開凳子,爬起來就跑!這不是不對勁,這是大大的不對勁!
昙城,相州北部重城,顏诩,豫王的心腹大将!以鏟除奸相,安定東炎為大任,日日與她爹這樣的鐵杆相黨死磕到底!
本以為自己是他用來巴結上司的寶,現在才知道原來竟是要挾她爹的草!這要是到了昙城,被扣為人質,她還有活路嗎!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逃出去!回去當清衣侯夫人總比當階下囚強!
顏诩走後,卿若花沒頭蒼蠅似的在房中踱來踱去,心中的焦火躁的幾欲将房子燒起來!
燒房子!對,若他們後防失火,定然顧不得自己,到時候再趁亂逃跑,說不定可以成功!
只是,若要放火,定然不能燒在自己這院裏,否則只會吸引更多的人,一定要撿個重要又無人的地方,不知道這別院裏有沒有什麽藏寶閣?
卿若花一顆心攪的熱血沸騰,忍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可是出去溜了一圈,她才發現想要放火實在比登天還難,別院四處都有侍衛把守,即使她行動自由,但一切動作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根本難以下手!
卿若花沮喪的蹲在假山旁,看着池子裏一尾尾錦鯉,雄赳赳的在自己的倒影裏游曳,真是花落流水遭魚戲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