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阿眉竟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認真的味道。她将臉上的笑意一收,正色道:“少爺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是阿眉見過的人中,最為通透的。不知多少人,一生争鬥,到頭來卻未必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花滿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知陸小鳳那邊如何了,只盼一切都如預料的才好。”

霍天青請來的那四人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前輩,同峨嵋派這些小輩動手時,到底是有所顧忌,并沒有下死手。

只是兩方動手,自然是難免有所磕碰,蘇少英同四秀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點彩。可舊算如此,蘇少英那個倔脾氣仍是不肯認輸。

到了後頭,連游秦生都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毅力,委婉道:“蘇少俠當真是後生可畏,若非我們幾個占了年長的便宜,恐怕今日也不能勝你一招半式。如今勝負已分,你們幾個還是回去吧。”

蘇少英已近脫力,握劍的手正顫得厲害。葉秀珠見狀,拉了拉馬秀真的袖子,示意她此時情形對他們非常不利,不該再硬碰下去。

其實這樣的情況又何止她一人看得出,在場所有人都已瞧得分明。可衆人也清楚一件事,那那就是蘇少英的傲氣不允許他退。

“蘇師兄……”馬秀真猶豫半晌,到底是開了口。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少英制止了。他将劍插在地上,喘息着道,“師妹,今日就算是我自不量力。無論如何,我也要将陸大俠請回去。”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場面有些古怪。正思索着,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幾人聽得分明。

“你不必請陸小鳳回去了,獨孤一鶴已死在了我手裏。”

“什麽!”峨眉四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叫道。蘇少英渾身一震,猛地轉過身盯着緩緩走來的西門吹雪,喝道:“你胡說什麽!”

西門吹雪瞧了他插進地面的劍一眼,有些不悅地道:“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當拐杖的。”

陸小鳳此時心中都忍不住同情起蘇少英來,剛被幾位江湖前輩挫了銳氣不說,乍聞師父死訊又被兇手譏諷。以這年輕人的性子,只怕……

果然,聽了這話,蘇少英幾乎是強撐着拿起劍指向西門吹雪,怒道:“我的劍此刻仍能殺你。”

與此同時,石秀雪也将劍指向西門吹雪,招呼幾位師姐道:“這人殺了師父,我們今日說什麽也不能放他離開!”

她瞧着秀氣,可是一張口,便掩不住自己火爆的脾氣。孫秀青雙眼通紅,瞧了西門吹雪片刻,終是同同門們一齊舉起了劍。

陸小鳳此刻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他雙腳輕點,身子好似沒有骨頭般在峨眉派五人之間轉了一圈。原本就力不從心的五人很快便手頭一松,軟軟倒在地上。

西門吹雪眉頭一皺,清冷的目光掃了陸小鳳一眼,道:“你怕我殺了他們?”

陸小鳳也不懼,反而笑着道:“劍神的劍,若是用來殺他們,有些可惜了。”結合之前西門吹雪剛勝了獨孤一鶴的事,這話聽來便格外順耳。

只是西門吹雪也并非蠢人,他清楚陸小鳳此舉其實還是想保下幾人性命,便淡淡道:“你雖救了他們,他們卻未必感激。你總是喜歡多管閑事,以至于武功才總是到不了極致。”

“武有盡而生無涯,我陸小鳳大概這輩子都無法到達那種境界吧!”陸小鳳爽朗一笑,絲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會如西門吹雪所說武功難封頂峰。

那天夜裏,峨嵋派幾人也不知是何時醒來的。只知當女子悄悄從窗戶潛入某人的屋子時,他們早已沒了蹤影。

陸小鳳枕着雙臂,尤自沉浸睡夢中,棱角分明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略有幾分涼薄。女子手裏捏着一束頭發,輕輕放在他鼻尖晃了晃。

似乎覺得癢,陸小鳳擡手在鼻尖撓了撓,随即翻過身繼續睡去。女子微微一愣,實在沒想到江湖中有名的大俠竟如此沒有防備之心。

她不死心地又挑起一束頭發,在他耳邊擺弄許久。奇怪的是,陸小鳳仍然沒有要醒的跡象。見狀,女子忽然氣呼呼地放下頭發,道:“陸小鳳,耍我很好玩是嗎?”

一個身懷武功的人,又怎麽可能被人如此戲弄還安睡如常。他之所以會如此,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對方根本沒睡着!

陸小鳳眼睛始終沒睜開,依舊一副熟睡的模樣,只嘴唇微翹,露出個笑容道:“唉,我還以為丹鳳公主不想見到我,所以為了不惹你生氣,我還是做只死鳳凰的好。”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上官丹鳳。她此時一身青色衣衫,倚着陸小鳳的胳膊輕聲道:“我先前是氣你,氣你不信我的話,你氣你任憑那丫頭打我。”

陸小鳳驀地睜開眼,好奇道:“難道你現在不氣了?”

“不氣了。”上官丹鳳甜甜一笑,道,“因為我聽說了,西門吹雪勝了獨孤一鶴,還将他殺了。這世上能請動西門吹雪的,也只有你陸小鳳。你這般為我,我便什麽氣也消了。”

上官丹鳳傾城的容貌在月光下愈發動人,就像一個小小的勾子,不停将你的心扯向她。而她本人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面對陸小鳳時,總不時流露出一絲妩媚的風情。

若是從前,陸小鳳自不會介意同一位美人結下一段露水姻緣。可是如今,這位美人身上有太多疑點,叫人瞧着便不由得膽寒。

心中雖已起疑,可面對上官丹鳳時,他仍是不改從前的玩世不恭,無賴道:“西門吹雪那是難得尋着個不錯的對手,與我又有何關系。與你……自然是更沒有關系了。”

“你……”上官丹鳳氣結,“怎會沒有關系,獨孤一鶴便是嚴獨鶴,是我金鵬王朝的舊臣,你之前答應幫我們父女讨回公道的事……難道忘了嗎?”

聞聽此言,陸小鳳忽然坐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總能告訴我,為何閻鐵珊死後你卻遲遲不肯出現。他那日聽到金鵬王朝,為何是那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