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說着話的時候,檢票口的指示燈變成了綠色,我和溫九柏一起随着人流檢票走向站臺。
“我姥爺和姥娘就是這個開始關系變得很僵硬的。姥爺癱瘓以後,脾氣變得很差勁,而我姥娘再怎麽盡心盡力的照顧,姥爺總是會不斷的有怨言。後來,怨言漸漸就變成了咒罵,但我們家裏的人……”我低垂着眼,搖了搖頭,“家裏的人,人情都有些冷漠,對老人這些事,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12車28號,這邊走。”
“12車29號,這邊走,謝謝。”
我瞪了一眼溫九柏。連座位號都是連着的,這家夥果然是早有預謀的。
我們的座位正好是靠着車窗的位置,溫九柏先坐下來,用火車上準備的暖壺倒了一杯水遞給我,饒有興趣的看着我。
“你的家庭,是個怎樣的家庭呢?”
我接過了水,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認識我二姨嗎?應該很清楚吧。”
“不,我頂多是作為局外人的稍有了解而已。不問問你,還是無法得知詳細的情報啊。”溫九柏也拿起自己的杯子放在嘴邊,輕輕吹一口氣,拿在手裏晃動着。這人的神态動作裏總有種特殊的神韻,連喝一口涼白開都像在品茶似的。
我破罐破摔般的開口,“好吧……那麽想知道的話就告訴你。我們家裏是做服裝生意的,起初聽說是父親在做,但是沒過多久,我父親就出軌找了個小三,拿了店鋪裏大部分的財産跑掉了。家裏只剩下我母親一個人,她很好強,也很有能力,硬是把剩下沒多少的店子撐起來,經營下去了。”
“嗯。”溫九柏不置可否的回應着。
“到我上初中的時候,她的店子就做得很大了。我們家裏面,我媽是最小的一個,她的頂上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就是我舅舅和我大姨二姨。我舅舅是個工人,人很老實,家裏要是出了什麽事,一般都是能給錢就給錢,能出力就出力了。舅舅有個兒子,是我表哥,我上一次知道他消息的時候是聽說他剛從日本留學回來。我大姨現在人在美國,她大女兒——也就是我大表姐在美國留學,正懷着孕,所以她要去照看着。但是我二表姐在家裏,她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找到工作了。至于我二姨,你應該是最熟悉的吧?她是個中學老師,結過一次婚又離婚了,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孩子。”
溫九柏點了點頭,卻依然什麽表示也沒有。
我有些挫敗的看着溫九柏,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錯覺,“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要回家的,還買了我旁邊位置的票。”
“這個很簡單啊。”溫九柏笑道,“你二姨寄來的信裏還附了一張寫有她電話的字條,所以我就撥過去問了問情況。自然也就了解到你要回家的事情了。”
什麽嘛……居然就這麽簡單。我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居然還以為他是用了什麽通靈法術之類的。
“那我們家的情況你應該也跟我二姨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沒錯啊。”溫九柏一臉無辜。
“那你還問我!”
“因為比較希望聽到你親口說出來嘛。”溫九柏笑得更開心了。
“你——”正想發火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咽了口唾沫,緊張的看向溫九柏,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那、那……我媽她,也知道你要跟我一起回來了嗎?”
“大概還不知道吧。”溫九柏思索了一下說道,“山秋只是把她知道的告訴了我,并沒有說要轉告你母親。”
“這樣啊……”我懸在心上的石頭稍微放了放。
“怎麽?你很在意嗎?”溫九柏的眼睛看着我,而我根本就不敢跟他對視。
“并沒有……”
“聽說你和母親的關系并不好啊。有什麽原因嗎?”
溫九柏的問題越來越咄咄逼人,而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幹脆“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對不起,那個……我要去一趟廁所。”
要說這轉移話題的生硬,我也是無人能出其右了。溫九柏并沒有追問什麽,而當我從廁所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單手托着腮,閉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我悄悄的在他身邊坐下,有些好奇的盯着他看。
我從來沒見過他睡覺的樣子,似乎也沒有見過他吃飯。認識了這麽久,我對溫九柏這個人一無所知,就連他是不是人類也不知道。可他卻對我了如指掌,我在想什麽、做什麽,總是能被他一眼看破,現如今他連我的家庭背景都了解透徹了。可他對我而言還是寫滿了未知數。
不過……他也會睡覺的啊。我腦袋裏突然跳出了這樣一個想法,但很快又被我自己嘲笑了。什麽嘛,是人當然都會睡覺了,就算是妖怪肯定也是會睡覺的,要不然溫九柏的房間裏怎麽會有一張床呢?
溫九柏的睫毛很長,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但這種纖長卻一點都不女性化,反而給人英俊有力的感覺。溫九柏的臉也很美,五官又端正,皮膚又好。雖然用“美”這個字來形容一個男人有點奇怪,但溫九柏真的是少見的俊美,既有男人的剛陽,也有女人的陰柔之美……
“幹什麽?”溫九柏這時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桃花眼彎起來帶着笑意看向我,“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我被他這一下吓得差點心髒病發作,“你幹嘛!”
“什麽我幹嘛,明明是你在幹嘛啊。”溫九柏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都快被你盯出窟窿來了。我有那麽好看嗎?”
“沒有!誰稀罕看你啊。”我臉頰有點發燙,趕緊避過溫九柏的眼神,假裝四處看風景。
而溫九柏在這時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幾點了?我肚子都餓了。托你的福,今天我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
“啊?”我莫名其妙。
“早上收到那封信以後,我就忙着買車票了。你也知道十一黃金周期間的車票有多麽難買,為了買到你旁邊的位置,我還動用了不少歪路子手段。中午的時候我把白安頓好,讓他去我一個朋友家幫忙去了。你也知道那只黃鼠狼的性格,要是随随便便把他扔在那,他估計能把我的宅子掀個底朝天。”溫九柏抱着雙臂徐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