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醉酒

葉鳶沒想到下午剛剛見過的少年這會兒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門前。雖然覺得有些不應當, 但是實話說,她當真覺得有些歡喜。

即使心中知道他們二人不在一起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可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嘴上說着的是給旁人看的,心裏想着的是什麽終究還是只有自己知道。

葉鳶輕聲喚着白卿淮。白卿淮蹲坐在葉鳶房門前的臺階上, 明明是個有些高大的少年, 卻在那裏縮成一團, 乖乖巧巧的。聽了葉鳶喊他的名字,也不說話, 只是仰起頭來看着葉鳶, 似是有些茫然,眼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溫柔。

葉鳶吸了吸鼻子, “怎麽這麽大的酒氣啊?”随即嘆了口氣,說完她便也反應過來了, 自己心中難過, 想來阿歲心中苦悶更甚, 喝些酒也就不奇怪了。

葉鳶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白卿淮的背, 擡起頭來, 對着面前的公子禮貌地笑了笑:“公子是陪着他過來的吧?敢問公子姓名?”

賀子石眼前一亮。他從沒見過這麽……特別的姑娘。若說是長相出衆的小姐, 京城中是不缺美人的。可面前這位葉姑娘,不僅五官精致, 眉眼間還帶着些飒爽的英氣,同京城中柔弱嬌媚的貴女們是大不相同的。

“在下賀子石,”賀子石收了那副慣常用着的嘻嘻哈哈的面孔, 正色道, “是卿淮的至交好友。”

“賀公子。”葉鳶對着賀子石點了點頭, 神情中略帶思索,“賀尚書是您……”

“正是家父。”賀子石點點頭。

白卿淮的目光紋絲不動地盯在葉鳶的身上, 就像是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葉鳶。葉鳶看了看白卿淮,心裏軟得一塌糊塗,顧及着賀子石還在場:“已經是這個時辰了,看他的樣子估計今夜就要在我家中宿下了,我的副将今日不在,若是賀公子不嫌棄,不如在他的房間将就一晚?”

賀子石連忙擺手道:“不嫌棄不嫌棄,麻煩葉将軍了。”

葉鳶聽了這話笑了笑:“公子不必這般客氣,喚我葉鳶就是。”

賀子石哪裏敢這樣無禮,怎麽說也要給兄弟的心上人留下個好印象才是,只得點頭道:“葉姑娘。”

葉鳶輕輕松開托着白卿淮後背的手,往旁邊走了兩步,離得賀子石近了些:“賀公子應該也喝了些酒吧,這個時辰熬醒酒湯也來不及了,我去燒點熱水,給你們沖些蜂蜜水喝。”

賀子石連忙點頭道:“謝謝葉姑娘,大半夜折騰你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葉鳶笑着搖搖頭,轉過身來看了看白卿淮。白卿淮仍然蹲坐在原地沒動,眼神有些迷離地一直看着葉鳶。葉鳶只覺得一顆心脹得滿滿的,似乎白天的難過都已經煙消雲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葉鳶在心裏對自己說,他怎麽喝醉了酒以後會像一個小動物一樣,一直盯着喜歡的人看啊。

賀子石在原地看着面前這兩個人對視有些尴尬,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葉鳶轉回了身對着賀子石說道:“賀公子不如幫我把他扶進屋子裏吧。”

賀子石連忙點頭回應道:“好的。”說完便上手扶着白卿淮,根據葉鳶的指示往屋內引。葉鳶有些不舍得一般,看了看兩個人,轉過身朝着廚房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葉鳶端着兩碗蜂蜜水回來,驚訝地看見白卿淮仍然蹲坐在原地,只是方向改為了朝着她回來的方向。葉鳶的視線對上白卿淮那濕漉漉的眼神,似乎能感受到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眼睛都亮了起來。

葉鳶似乎覺得耳朵有些發熱,她好像真的很難抵禦阿歲醉酒後無時無刻不在看着自己的感覺。葉鳶輕輕咳了一聲,似是掩飾着什麽一般,不再去看白卿淮,徑直走向前,将手中的蜂蜜水遞給了賀子石一碗:“怎麽不進去啊?”

賀子石道謝後接了過來,有些無奈道:“卿淮醉酒後的酒品是極好的,不吵也不鬧,只是在這時候他若是有什麽執念,是誰勸什麽都聽不到的。我剛剛想扶着他到屋子裏去,但是他雷打不動地坐在這裏,我也勸不動他。”

葉鳶臉上隐隐地露出些笑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搖了搖頭。賀子石心中有些焦急,只覺得白卿淮如今的樣子着實讓人沒眼看。自己兄弟剛被心上人拒絕,就跑到人家家裏來了這麽一出。這麽一來,白卿淮還能有機會嗎?

葉鳶看着賀子石喝了那一碗蜂蜜水,接過來把碗放到了一旁,聽到賀子石說道:“葉姑娘,平日裏卿淮不是這樣的,他這人本不是軟弱的性子,許是今日酒喝得多了,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麽。”賀子石在心中暗暗嘆氣,姑娘們總是喜歡有擔當有男子氣概的男人,自己這般說也都是實話,應該是能幫白卿淮找補回來的吧。

葉鳶抿抿唇,對着賀子石點點頭,淺淺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說罷蹲了下來,将手中的蜂蜜水靠近白卿淮的唇邊,輕聲說着:“阿歲,把這碗蜂蜜水喝了吧,不然今夜宿醉,明日晨起時是要頭痛的。”說着話輕輕把碗沿往白卿淮口中推了推t,白卿淮乖乖地将雙唇微微張開,就着葉鳶的手将那一碗蜂蜜水喝得幹幹淨淨。

賀子石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葉鳶,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小子是故意的吧,怎麽自己勸他進屋,說遍了好話他一句都聽不見,這會兒葉姑娘要他喝蜂蜜水,他倒是喝得痛快。

葉鳶起身把手中的瓷碗同之前那一只摞在了一起,看着賀子石面上露出些難以置信的神色,笑着解釋道:“許是之前在榆城做慣了這類事,他可能保持着這習慣,也就能接受得快些。”

葉鳶知曉既是白卿淮在難過時願意一同喝酒的好友,大概對自己是有些了解的,也就多解釋了些。賀子石聽了之後點點頭,他本來是覺得好友這麽做就是見色忘友的嘴臉露了出來,但聽了葉鳶這一番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葉鳶俯身輕輕使力,托着白卿淮的胳膊想要扶他起身,于是賀子石就看着自己無論怎麽拽都沒有反應的人,順從地站了起來,只是身子還有些不穩。葉鳶引着白卿淮的胳膊向內走着,嘴上說道:“賀公子幫我在另一側扶着他吧。”

賀子石還是第一次進女子閨房,幾次開口想說,讓白卿淮這一夜住在葉鳶房中是不是有些不妥。他看得分明,這屋內只有一張平日裏葉鳶睡覺所用的單人大小的床,以及貼着單人床擺放的一張矮榻。

葉鳶開口指揮道:“麻煩賀公子幫我把阿歲扶到床上來吧。”

賀子石皺了皺眉,那床上還鋪着被子,眼瞧着便是葉鳶剛剛睡覺的地方,開口拒絕道:“葉姑娘不用把床讓給他,他一個男人,皮糙肉厚的,在軍中時什麽地方沒睡過啊,你把榻讓給他就是了。”

葉鳶聞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賀公子稍等一下。”随即到一旁的櫃子中,抱了一床被子褥子鋪到榻上。賀子石扶着白卿淮在榻上坐下,葉鳶打趣道:“賀公子這好友做的真是辛苦。”

“可不是嘛,”賀子石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随即雙眉又微微蹙起,“讓他睡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

葉鳶挑了挑眉,指了指目光一直追着她的白卿淮:“也沒有辦法把他趕走的吧。”說完還對賀子石眨了眨眼睛,“賀公子應當不會多想的吧?”

賀子石連忙搖了搖頭,表忠心一般說道:“哪能呢?葉姑娘放心便是,我也絕對不會到處亂說的。”

葉鳶笑了笑,“賀公子是阿歲的至交好友,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辛苦賀公子了,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我副将的房間。”

兩個人剛走到門口,本是坐在榻上的白卿淮便站了起來,眼看着就要和他們一起走出去。葉鳶連忙折回身來安撫,好聲好氣地對賀子石說:“賀公子先到外面等我一下吧,我馬上就來。”

賀子石也不想看自己兄弟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連聲應了到門外去等。

葉鳶輕輕向後推着白卿淮的肩膀,“阿歲,先坐下。我一會兒就回來了,別着急。”葉鳶對上眼前的人有些懵懂的眼神,說完以後又把榻上的被子往白卿淮身上扯了扯,顧及着賀子石在門外,便在白卿淮耳邊小聲說:“乖,阿歲聽話。”

葉鳶見白卿淮又坐在榻上安靜了下來,轉身便要出門去。剛邁出去一步,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身後的白卿淮抓住。她回過神來耐心的把白卿淮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了下來,拍了拍白卿淮的肩膀,安撫道,“我馬上就回來。”說完便出門找賀子石去了。

賀子石手中拿着葉鳶遞給他的燭燈,簡單整理一下,便住進了術七的屋子。賀子石脫了外衫,吹熄了燈火,自言自語道:“這叫什麽事啊?”

随即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暗自疑惑,“這葉姑娘瞧着也不像是對他無意的樣子啊,這小子怎麽就會被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