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栗川能看出北本前輩在很努力第維持着冷靜,但是他的聲音依舊難以掩蓋其中的顫抖。
“簡直就好像有猛獸在頭頂打架一樣,”栗川漱流捏緊了口袋裏的黑色寶石,靜下心來,向身旁的前輩詢問起可能有用的情報,“北本前輩,樓上是什麽地方?”
“樓上?”恐懼讓這個青年的思維都有些緩慢,但他最終還是想起來了,“就是禁閉室。”
“那裏平時應該都不會有人才對,而且就算是那個孩子被關在裏面,也不至于有這種動靜啊!”大學的前輩言辭激烈第說道,就像是他用言語否認着樓上不可思議的情況就能讓一切恢複正常一樣。
也許是平靜了一點之後,北本向想起來了什麽一樣,猶豫着開口說道:“不過說起來我進門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那個白發的孩子。”
“他會不會……”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但在栗川漱流立刻就讀懂了他未盡的意思。
“我去看看。”再次摸索着口袋裏的“永世之輝”,栗川漱流下定了決心。
北本還想阻攔他,卻被學弟一句話擋回來:“我只在外面看看,有危險就會立刻離開,前輩你正好去通知院長。”
“好吧。”北本只能看着栗川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栗發青年深吸一口氣,朝樓上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虎嘯沒有再出現,但那種摩擦的聲音卻一直在重現,讓沒有武器的普通人沒法不心裏發毛。
“等等,”漫游山老人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我感受到了奧林的氣息,還有一個很明亮的錨點。”
“很明亮的錨點?是那個孩子吧。”栗川漱流的臉色也不免嚴肅起來,成年人一般很少有這麽明亮的錨點,是小孩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他們必須得加快速度才行了。
“還是要小心為妙,禁閉室裏面似乎不止一個人,而且僞奧林的氣息也很斑駁,我不太建議你使用寶石阿爾查黑爾借用馬甲他們的能力和外表,畢竟有暴露的危險。”
“那就只好讓在附近的馬甲過來吧,我記得阿特萊尤應該到橫濱了。”
JR東海道線是從東京到橫濱最快捷的線路,列車到站,無數人蜂擁而出,一個有着深藍色長發的少年神情淡漠地對着人流從電車上下來,在好心的志願者小姐的幫助下才成功找到了出站口。
“已經到橫濱了嗎?”像是掐着點一般,少年的手機屏幕亮起,盤星教教主的簡訊出現在屏幕上。
“到了。”簡短地回複過短信後,阿特萊尤就閃進了一條沒有攝像頭的偏僻小巷子。
下一秒,奪目的光輝從少年身上亮起,有着漂亮的深藍色長發的獵手消失在了巷子中,只有一旁的一只三花貓目睹了全過程。
“這樣就好了,”從窗戶看見小獵手紫紅色鬥篷的一角,栗川漱流稍微放下了心,“讓阿特萊尤對付猛獸可謂是專業對口,我就在旁邊看看能不能先把裏賣弄的其他人救出來。”
“畢竟老爹也教我了一些拳腳功夫,逃跑是足夠用了。”回想起被父親美其名曰是指導,其實是單方面炫技的日子,青年稍微流露出了意思笑意,但很快又恢複了嚴肅的态度。
“好主意。”系統贊揚地說着。
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讓小獵手不得不面對一個巨大的危機。
貓毛,到處是貓毛。
當阿特萊尤一腳踹開禁閉室大門時,就看見這種對于他來說堪稱災難的場景。
白色的猛虎弓起後背,從喉嚨裏發出低吼,擺出一副攻擊的姿勢。但深藍色頭發的草原獵手早已無暇顧及這些,剛才由于大貓的活動,讓這片狹小的區域幾乎變成了蒲公英肆虐過後的地方,通過從縫隙照射進來的陽光,正好能非常清晰地看見無數細小的、讓阿特萊尤避之不及的貓科動物毛發在空氣裏漂浮。
“該死的!”和這聲抱怨一起出現的是小獵手驚天動地的噴嚏聲,讓昏倒在房間一角的男人都有了醒來的跡象。
“就是你這家夥嗎?看來新披風有着落了啊。”舔了舔嘴唇,純淨的橄榄綠色緩緩從少年的臉龐蔓延,似乎是由于主人過于激動的心情,連白色的符文也迅速覆蓋上少年俊秀的面容。
翠色的箭矢被他搭上弓弦,由藤曼、木條和熟牛皮編制的弓被迅速拉緊,銳利的箭頭直指目标。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瞳中出現了一絲狂熱,這是個清大又美麗的獵物,沒有一個獵手不會動心,雖然紅彤彤的眼角和鼻尖讓他威懾獵物的眼神變得不那麽鋒銳,但和白虎對上依舊毫不遜色。
箭矢離弦的脆響在狹小的禁閉室裏響起,只是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那只橄榄綠色的手又穩穩地捉住了箭矢,蓄勢待發的獵手主動放棄了進攻。
阿特萊尤懊惱又不耐煩地從鼻腔裏噴出氣音,他對于自己的技藝有自信,剛才絕對會得手,只因為角落裏的男人忽然蘇醒,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擋在他和白虎之間,讓他根本無從下手。
栗川在走廊裏看見過院長的照片,立刻就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正是孤兒院的院長,只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地舍身救下這個随時可能傷人的野獸,但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救人,自然不可能罔顧男人的意願,傷害無辜來消滅白虎。
“讓開!”綠皮膚的獵手冷着臉呵斥道,顯然對于男人的行為極其不滿。
“咳咳,不要傷害他。”盡管由于受傷,連站立都比較困難,但院長還是堅持地擋在他們中間,即使他身後的白虎再一次地顯露出了攻擊的意圖。
但阿特萊尤可管不了這麽多了,救人要緊,眼見白虎的利齒就要在男人的脖頸上合攏,少年啧了一聲,還是沖上去把男人推開,扔到栗川漱流的旁邊。
經過着一番變故,男人本來就十分虛弱,再次昏迷也是正常的事,栗川趕緊趁機把男人搬到安全的地方,可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任何小孩子的身影。
遠距離進攻是阿特萊尤最擅長的,但是近身格鬥他也絲毫不差。
白虎的力氣很大,但作為成人禮就是獨自獵殺一頭成年公水牛的草原獵手來說,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阻礙。
阿特萊尤本來就能夠單手舉起一頭成年的水牛,此時對抗這只大貓也毫不費力,唯一稱得上是困難的大概就是那些瘋狂脫落的纖毛,讓小獵手防不勝防,總是在打噴嚏的時候給這只猛虎留下逃脫的機會。
但在壓倒性的實力面前,白虎最終還是發出了一聲哀鳴,被獵手摁倒在地,鋒利的綠色箭尖眼看就要照着白虎捅下去。
漫游山老人的聲音卻緊急在栗川漱流的腦海裏炸響,也成功制止了小獵手接下來的動作。
“那只白虎有錨點,是那個孩子。”
“居然是那個孩子?”栗川漱流再次打量着那只在阿特萊尤掌心下拼命掙紮哀嚎的白虎,聯想到了異能力者們千奇百怪的異能力,忽然有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猜想,“難道是異能力?這才是那孩子被關進禁閉室的原因吧。”
“那個是什麽?”借助小獵手的視角,栗川漱流很容易就發現了白虎脖子上不同尋常的地方。
在白色大貓脖子上的毛發裏,有什麽金色的東西若隐若現,在陽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光澤。
小獵手用箭矢的尖端勾出項鏈,立刻就認出那樣的圖案是奧林。
已經染上暗色的“奧林”幾乎是一碰就裂成了兩半,十分輕易地就被箭矢從白虎的脖子上挑下來。
藍色的光芒在白虎身上萦繞,體型龐大的猛獸迅速縮小成一個孩子的體型,光芒的中心出現了一個白色頭發的少年,他有着一頭像是狗啃過的劉海,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趴在地上,卻枕着小獵手的膝蓋睡得超級香。
綠皮膚的男孩子嫌棄地挪開腿,用紫紅色的牛皮披風捂住口鼻,讓白虎少年的下巴在地板上磕出一聲響亮的聲音,但地上的白發少年依舊沒有蘇醒。
“這可就難辦了呀。”栗川漱流苦笑着站了起來。
草原獵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個閃身就翻出了窗戶,而尋找院長無果的北本也在這時候沖進禁閉室。
“這是怎麽回事?”看到眼前像是狂風過境般的場景,青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緊張地關心起在場三人,“栗川,你沒事吧?”
“院長的狀況怎麽樣?居然在這裏,”他注意到了學弟腳邊的兩個昏迷的人,“還有那個孩子也……”
“我沒事,這就說來話長了,我們趕緊先帶他們去醫院吧。”栗川漱流止住了他的滿腹疑惑,驅車趕往醫院。
中島敦最後的記憶是自己一向懼怕的院長拿着一條花紋精致的項鏈為自己戴上,之後的一切在他的腦海裏便再無痕跡,就好像是做了一個綿長又空虛的美夢。
那天院長的心情比平日裏看到的都要好得多,甚至難得地對自己露出了笑容,中島敦還以為他今天能逃脫被關禁閉的日常。雖然已經是禁閉室的常客了,但那天的院長尤其不一樣,就宛如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說要送自己一個能治好他的禮物,但這只是讓少年對于自己今日越發撲朔迷離的命運感到害怕。
但戴上那條項鏈的感覺真的很好,身體好疲憊,但精神的快感卻強烈到不可思議,他好想要在試一次。中島敦這樣想着,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慢慢騰空,但又突然被重重地抛下。
白發少年猛地從床上坐起,病床旁邊的儀表正發出穩定的滴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