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憑什麽這麽對大哥!”從喬榆房間出來,雪榕直奔喬舟山的書房,連門也不敲,推門進去就沖着喬舟山喊上了。
“我怎麽對他了?給他吃喝,供他穿,讓他住,夠仁慈了,你發什麽瘋!”喬舟山心裏憤懑,惱着雪榕不知好歹,自己一心一意為他好,他還跑來興師問罪。
“您還不如直接打死他呢!”雪榕一拍桌案和喬舟山杠了起來。
“你敢和我拍桌子?反了你了!”喬舟山氣的胡須直抖,順手抓過桌上的鎮尺,狠狠地一下砸在雪榕的手背上,雪榕也不躲,只是冷哼着斜睨着喬舟山。
喬舟山氣的将鎮尺狠狠地摔在地上,“畜生!”
“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雪榕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裏堵滿了火,昂着頭,滿眼的不遜,瞪着喬舟山,毫不示弱。
“來人!”喬舟山沖着外面大吼一聲,立刻從外面進來兩個仆人。
喬舟山指着雪榕對那兩個仆人道,“把這個畜生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遲疑着,并不敢去拉雪榕。
雪榕冷哼,拂袖徑自出去,嬌美的容顏冷若冰霜。
“老爺,打多少?”一個仆人抖着聲音問。
“往死裏打,我沒說停,誰都不許停!”喬舟山看雪榕這幅架勢,心裏也較上勁了。
外面響起噼噼啪啪的擊打聲,喬舟山氣惱的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拂到地上,還是不解氣,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走着。
兩個執板的下人心裏直叫苦,打輕了,老爺在氣頭上,只怕過不去,打重了,傷了這寶貝的二少爺,回頭老爺氣消了,還得找他倆算賬,想想當年欺負過雪榕的下人都沒得什麽好下場,這差事難辦啊!兩人只盼着喬舟山快點喊停,或者雪榕趕緊求饒,可聽屋子裏砰砰乓乓的砸東西聲,看樣子喬舟山火氣還大着呢,而眼前這位二少爺,跪的筆直,不要說求饒,就是一個音都不出,打了半個時辰,這兩個人累的雙臂酸麻,呼呼直喘,心裏叫苦不疊。
饒是兩個人都留着手,雪榕雪白的袍子上還是沾染了血跡。這二人正愁如何是好,只聽遠處一聲喊,一個人奔了過來。
“住手!”一聲喊,喬榆沖了過來,護住了雪榕,替他擋下了責打,兩個仆人停了手。
雪榕推開喬榆,嘲諷道,“誰用你來多管閑事,回去享你的清閑吧!”
喬榆不動,反而将雪榕整個護在了身下,“是哥不好!”
雪榕扭過頭,委屈的軟在喬榆的懷裏,“哥”,叫了一聲,就落下淚來。
“榕兒,你這是何苦啊?”喬榆苦笑。
“誰讓你們倆個停了的?給我繼續打!”喬舟山的聲音自窗口飄出。
兩仆人聞言吓得一哆嗦,去拉喬榆,喬榆卻死死護着雪榕不肯放手,那兩個仆人對視一眼,也不攔喬榆了,只卯足了力氣往喬榆身上招呼,心道,反正這個大少爺不得老爺寵,打他可比打壞二少爺要強。
一下一下,喬榆緊緊咬着牙,一手護着雪榕,一手撐着地,冷汗涔涔而下,兄弟倆貼的很近,雪榕甚至聽得清喬榆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哥,你快讓開!”雪榕這才如夢初醒,想要推開喬榆。
“沒事,哥不疼,這是哥欠你的。”喬榆擠出一絲笑容。
“哥!”雪榕驚叫一聲,只見喬榆緩緩的倒下,血順着嘴角溢出,背後是一大片的紅。
“快停下來!”雪榕胡亂的揮打着那兩個仆人。
兩個仆人忙住了手,退到一邊。
“榕兒,我沒事!”喬榆抹去嘴角的血跡,搖搖頭,半天才說出話來,剛才那一下打在後心。
“給我打,不許停!”喬舟山氣急敗壞的聲音。
“老爺,您饒了兩個孩子吧!”秦氏得到消息,小跑着往這邊來,氣喘籲籲的喊道。
喬舟山冷着臉,不應聲。
秦氏急的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爺,妾身懷孕了,就算為妾肚子裏的孩子祈福吧,求您別打了!”
喬舟山聽的一怔,一把拉起秦氏,“你剛才說什麽?”
秦氏低下頭,“妾懷了老爺的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你怎麽不早說?”喬舟山驚喜的不得了。
“老爺,饒了他倆吧!”秦氏眼睛裏滿是擔憂,看着搖搖欲墜的喬榆和軟在地上的雪榕,顧不得其他,只是拉着喬舟山忙着求情。
“算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今天暫且饒過你倆,若是再敢有下次,我非打死你們不可!”喬舟山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擺擺手,示意那兩人停了。
喬榆和雪榕相互攙扶着起來,很快有仆從過來扶了喬榆,雪榕回房。
“哥”,雪榕叫了一聲,臉因為疼痛都擠皺到了一處,叫的分外委屈。
“榕兒,忍一下,上了藥馬上就不疼了。”喬榆安慰着,取來藥箱,仔細的給雪榕清理傷口,然後柔柔的塗上了一層傷藥,傷藥裏添加了安神物質,雪榕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了,“哥,你有沒有事,我給你上藥啊……”話還沒說完,人就睡了過去。
喬榆笑笑,輕輕将一個薄毯子蓋到了雪榕身上,然後忍痛出門。不曾想出來正撞上喬舟山,“爹”,喬榆退到一邊,低了頭叫了一聲。
喬舟山掃了他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徑自進去看雪榕了。
喬榆無言的垂下頭,喬舟山那一眼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不大工夫,喬舟山就從裏面出來,不分青紅皂白,擡腳就去踹喬榆,“榕兒怎麽昏過去了?”
“父親不用擔心,藥裏有安神物質,明天榕兒醒過來,就不會那麽疼了。”喬榆生生挨了這一腳,匍匐在地,死咬着唇恭敬地回話道。
喬舟山擡腳還要踹,喬榆忙抱住了喬舟山的小腿,“爹要教訓兒子,換個地方,別吵醒了弟弟。”
喬舟山想着也是,轉身就走,喬榆踉跄起身,落後幾步跟上,身後的傷口疼得更猛了。來到喬舟山的書房,喬榆扶着牆,慢慢跪下。
“我說過,你若是敢出房門半步,我絕不饒你!”喬舟山在太師椅上坐下,睥着下面跪着的喬榆責罵道。
“是,兒子知錯,聽憑父親處置!”喬榆眉宇之間的苦痛之色難掩,聲音确實異常平靜。
“來人,拖出去,重責五十!”兩個仆人進來把喬榆拉了出去,喬榆臨出門時深深看了喬舟山一眼,只是那其中的心痛喬舟山沒看到。
重重的板子一下下落在背上,臀上,喬榆自小幾乎沒挨過什麽打,剛才替雪榕扛了不少打,已經疼得有些受不住了,這會兒自己一個人還哪裏撐得住,心裏想忍着,可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嚎叫什麽!我還沒死呢,把他的嘴給我堵上!”喬舟山暴躁的推門而出,沖兩仆人吼了一聲,拂袖而去。
“大少爺昏過去了,還要打嗎?”兩人思前想後,畢竟喬榆還是喬家大少爺,自己個下人,得罪不起,兩人沒敢繼續對喬榆行刑,其中一個跑進去向喬舟山請示。
“裝死啊!”喬舟山一聽說喬榆昏死過去了,也有幾分擔心,推門出來,狠狠地踢了委頓在地上的喬榆一腳,喬榆被踢得翻了個個兒,看人還是毫無反應。
喬舟山有些慌,忙蹲下身子,揚起他的臉,喬榆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很弱,嘴角有血不斷溢出。喬舟山一把扯去喬榆嘴裏的布,往人中按去,過了好久,喬榆才睜開眼睛,眼神渙散,毫無神采,嘴裏含糊不清的吐着,“疼,別…打…”
喬舟山便忍不住了,瞪了站在一邊的仆人一眼,“打了多少?”
“三十七杖”,那仆人戰戰兢兢道,唯恐喬舟山把火撒到他身上。
“算了,擡回去吧!”喬舟山起身,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是”,兩仆人應着,擡起喬榆就走,把喬榆往他屋裏一放,就趕緊溜之大吉了。
桃兒本是服侍大少爺的人,如今情勢尴尬,早不知去哪兒了,房間裏便只有喬榆一人躺着,沒人管,沒人照顧。
渾渾噩噩的睡到半夜,喬榆醒來,喉嚨腫痛的厲害,身後是鋪天蓋地的疼,微弱的呻吟了幾聲,沒人理會,喬榆費力的睜開眼睛,仰起頭,拽了茶壺,也不管水涼,往喉嚨裏灌了幾口,緩了一會兒,才漸漸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若不及時醫治,會加重病情,喬榆咬着牙想要下床去取藥箱,誰知腿一軟,把自己從床上直接摔到了地上,也覺不出什麽痛來,喬榆站不起來,就爬着,将藥箱拖拽到自己身邊。
“哼,我就說他惜命的很,死不了!”刻薄尖酸的話沖入耳朵,喬榆連擡頭的勇氣都失去了。
秦氏面色微變,翕動着嘴唇,伸手要去扶喬榆,卻被喬舟山伸手一攔,“你懷着身孕呢,自己也不知道小心,還想再被他害一次?”
喬榆張了張嘴,努力的想跪起來,胳膊抖得不聽使喚,兩條腿更像是要斷了似的,挪動不得分毫。
“老爺!”喬榆聽到秦氏低低的聲音,應該是在勸父親吧,其實她該恨自己的。喬榆頭腦混賬,眼睛酸澀,沖口想說話,面前一黑,人再次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