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喜歡與人開玩笑。

仲樂自覺自己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死亡總是離他越來越近。

恍惚中他又出現在了那一片冰天雪地。

這一次與第一次不同,他直接出現在了拱形門的下方,上方依舊是幹樹枝做成的三個大字。

“辦事處”

幹枯的棕褐色樹枝給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提供了唯一的色彩,與上次的安靜不同,這一次仲樂站在門口便聽見了裏邊的吵鬧聲。

同之前一樣走了進去,三只貓蹲坐在方形桌子的四角吵得不可開交,但仲樂聽不确切他們在吵什麽。

将目光看向方形桌子上空着的那一角,發現那一角上擺放着之前他吃過的小魚仔。

上一次給他叼來小魚仔的黃貓停止了與其他兩只貓争吵,看向了仲樂。

琥珀色眸中的變成一條線的虹膜緩慢變成了一個圓,顯得人畜無害,不像剛剛經歷了一場争吵。

它對着仲樂溫聲說道:“小魚仔給你放那了。”

“這是夢嗎?”仲樂沒有着急像上次那樣吃下了它,而是問出了困惑他已久的問題。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仲樂,你上次吃了不就醒來了嗎?”黃貓沒有回答仲樂這個問題,反而用尾巴輕拍了一下桌面,催促他吃下這條小魚仔。

仲樂皺眉,卻還是走過去拿起了那條小魚仔,黑白二貓見他走過來也停止了吵鬧,看向了他。

吃下去後,就像之前一樣一切都開始消散,身體傳來一股失重感。

模糊間聽見黃貓對他說道:“仲樂,祝你六六大順。”

就像是以前午睡時夢見自己摔下了樓梯,身體上的失重感一瞬間消逝,仲樂猛地睜開眼睛。

最後那一聲“六六大順”還回蕩在耳際,惹得他心尖一顫。

“樂樂,你醒啦!”田田在腦海裏興奮地叫喊着,激動的語氣中透露出來自劫後餘生的慶幸,“剛剛你的生命特征就快成一條直線了。”

仲樂在心裏先把還處于驚吓狀态的田田安撫了下來,結合着田田對他說的自己的生命狀态,他幾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在鬼門關上去走了一遭。

待意識更加清醒後,仲樂細細觀察起了這個陌生的環境中,空氣中那股飄散不去柴火味,差點讓他産生還在旱城的錯覺。

門口處傳來一聲開鎖的聲音,仲樂警惕地往後一縮,看見進來的人是宋羿清後,才把緊攥着棉被的手松開了。

“醒了?”宋羿清反手輕聲關上門,眼神在仲樂的臉上停留了許久。

“嗯。”仲樂的聲音還有些低啞,尾聲都被吞沒了,也不知道宋羿清聽見他這聲回答沒,想了下還是清了下嗓子,再說着:“醒了。”

“你可真吓壞人了。”宋羿清聽見他這略帶精神的嗓音,擔憂放下了不少,“差點給你整醫院去了。”

宋羿清說的是實話,當時一行人都看見仲樂趴在宋羿清背上毫無意識,急趕着就要往山下送,領路的卻給他們說路走了一大半了,給送進村裏說不定還更快。

這會兒,仲樂躺的是人村醫的屋子。

仲樂聽着宋羿清說完整件事的原尾,也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給你們添麻煩了。”

仲樂低下頭,從宋羿清那角度看下去看不清人的神情。

“我都見你暈過兩回了。”宋羿清想問仲樂是不是身體上有什麽疾病,但想着兩人關系也沒好到可以說那種事的程度,最後還是後頭的話給咽了下去。

仲樂聽見這話倒擡頭朝着宋羿清笑了,兩顆小酒窩露出來,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個剛在鬼門關走過的人。

“我有點低血糖。”仲樂扯了一個謊,依舊笑着:“早晨趕時間呢,沒吃早飯。”

兩手一攤,說:“沒想到就暈了。”

宋羿清看他扯也不戳穿他,那時候仲樂胸就貼在他背上,那心髒聲跳得,能是低血糖整出來的?

“你先躺着吧。”宋羿清摸了摸他的額頭,替他掖了掖棉被。

仲樂也不多說話,眼珠子轉溜了一圈,“這會兒還在直播嗎?”

宋羿清被他話整笑了,“仲樂,沒直播,好好休息。”,說完便出了門。

宋羿清走了之後,整個屋子又靜了下來,仲樂眨巴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田田,我這等不到人從我身上感覺到幸福值,我就要先去投胎了。”

“呸!什麽投胎不投胎。”腦裏的小橘貓直挺挺個尾巴,露出小虎牙,同在那急得跺爪。

仲樂撇撇嘴,這幸福值可真讓頭疼。同時這地方還有一個叫夏詢的人和他待着一起,想想就快要窒息了。

在他看來,兩個都是讓他無比傷腦筋的玩意兒。

工作在身,仲樂不能躺久了,晚上還要上臺表演,表演前還得簡單地讓化妝師整個素顏妝,再換身衣服。

開了門走出去,沒想到宋羿清就拿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外等着。

“媽耶!”連腦海裏田田都吓了一跳。

仲樂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一直在這兒坐着?”

宋羿清坐的地方剛好是走廊,這走廊兩頭都通風,着實冷,何況按他躺的時間,宋羿清估計也坐了有些久。

“何文文呢?”自家助理居然不在。

“你說誰?”宋羿清沒聽過這個名字,陌生得很。

仲樂補充:“我小助理,穿一黑馬甲的小年輕。“

“哦,他剛上廁所去了。”宋羿清不過時臨時被他請來,這會兒凳子也都還沒坐熱。

“那等他從這廁所出來了,我們一起過去準備?”這意思就是在邀請宋羿清和他一起過去了。

宋羿清站起來沒什麽情緒說:“我倒不用準備什麽,換件衣服就成。”

“不化妝?”仲樂反問。

但問出這話後,立刻後悔了,這會兒一看,宋羿清皮膚狀态簡直好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是生活作息規律,會養生的那一類人。

宋羿清一笑:“你以為誰眼圈底下都挂着兩大大的黑眼圈。”

話有點刺人,但也沒說錯,仲樂也不反駁:“那有什麽辦法嘛,睡不着。”

語氣裏帶上了些委屈,宋羿清倒一時不知道怎麽回了,要不看見仲樂面無表情的連,還以為仲樂在向他撒嬌。

走廊裏傳來小跑聲,何文文跑了過來,小氣還沒喘暈就說道:“仲老師您休息好啦。”

仲樂沖他點點頭:“走吧。”

山區裏演出條件本就不好,這會兒後臺的藝人擠滿了,咖位高的便一人搭了一個小帳篷在裏坐着,低的呢,幾個人擠一個,倒也湊合。

宋羿清把仲樂帶到了他的帳篷裏,換好衣服後就在一旁看起了節目單。

“你唱大好河山?”宋羿清說話的時候,仲樂正在請化妝師旁邊往自己黑眼圈那裏抹遮瑕。

“是,這歌應景。”

“那你和人重了。”

仲樂聽見這話也不管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了,焦急問道:“和誰重了,咋節目組都沒告訴我一聲?”

倒時候出去了被罵的又是他,他現在受不起罵了,這罵多了他仲樂就快沒命了。

“在我前頭還是後頭?”不等宋羿清回答,仲樂又問道,在他後頭那他還能少挨點罵。

宋羿清看仲樂這幅焦急的模樣,有些不忍告訴他,“在你前頭,夏詢。”

化妝師把仲樂的小腦袋給轉了回來,按着繼續給用遮瑕遮黑眼圈。

仲樂此時一點心情也沒有了,說話也沒有了力氣:“宋羿清,咱倆是結義兄弟嗎?”

“怎麽了?”又提兄弟,這人是拜把子後遺症來了?

“我要跑。”

仲樂接着說:“我不錄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這一話說出來,連一直默不作聲的化妝師手都抖了一下。

沒等宋羿清消化完這兩句話,仲樂又補了一句:“是兄弟,就幫我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