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紫。”
暗殿之中,君歸閑有些疲憊地說道。
謝紫站在他面前,眼眸中煙色退去,閃爍着寒光:“師兄有何吩咐?”
“這回又要麻煩你,兵部員外郎龐天,就給你處置了。”
君歸閑一只手撐着頭,難得有幾分疲倦的樣子。謝紫知道他定是因為小皇帝的事情,近來沒有休息好,便也不再多言,提劍而出。
暗門之人,多是武功高強的死士。
但也有一部□□份特殊之人,乃是朝廷明面上的達官貴人的子弟。
這些人呆在暗門,一方面為國君效力,解決哪些不能上臺面的事情,另一方面,卻是同時作為人質。
本來暗門首領應當由皇帝心腹來擔任,但是而今攝政王君歸閑當政,自然暗門以君歸閑為尊。
月色凄清。
謝紫躲在暗處,手中長劍已殺氣凜冽。
桃花豔,李花香,誰會相信這樣的日子裏,會有人死去?
金絲串着九十一顆光澤飽滿的珍珠,而龐天正坐在珠簾後。
龐天膝上,坐着個美人。
黑發光可鑒人,妩媚的眉眼,多情的眼波,紅色衣裙已褪到肩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美人摟着龐天的脖頸,妩媚的紅唇貼在龐天的耳邊,眼波卻瞥向一個角落。
謝紫藏匿的角落。
“小美人,來,陪本大人再喝一杯。”龐天已有幾分薄醉了。
那美人笑着端起酒樽,卻不知為何,酥手一顫,那金樽竟倒在地上,酒液沾濕了華貴的西域地毯。龐天本有些薄怒,但看見那美人笑盈盈得天生一段風流,風情萬種一張笑靥,當下手腳酥軟,什麽怒氣也沒了。
就在他還沉浸美人容色間時,一柄劍已破空而來。
劍光冷冽,映照出謝紫冰冷的眼神,也映照出美人唇邊的笑,更映出龐天死前恐懼的眼神。
割下那尚還殘留着恐懼的頭,鮮血濺上謝紫的白袍和紫衣,也在那張玉面上,留下血跡。
“紫衣郎還是這般下手狠絕啊。”那美人嬌笑着從床榻上走下,一身妖嬈,若承雨芙蓉,嬌嬈風流。謝紫随手扯下一塊綢布,擦幹自己劍上的血,一雙煙色霞光流連的眼中閃過幾抹血腥:“蓉娘,你來做什麽?”
這見血卻仍舊笑盈盈的蓉娘扶好自己的衣裳,滿面嬌柔:“首領怕你失手。”
謝紫冷笑:“師兄未免太大題小做。”
蓉娘踩過龐天的屍身:“過些日子就到四月初四了呢。”
四月初四是君歸閑的生辰。
但皇帝出了這樣的事,怕是生辰是辦不了了。
那麽也就是說,快要到四月初七了。
謝紫不禁勾出一抹笑,蓉娘在一旁看着暗想:那些京城的傻姑娘,恐怕就是因為這人缱绻一笑對他傾心,再看看那雙冰冷的眼,蓉娘撫上自己的臉,慶幸見的男人多了去了,也不至于耗在這樣的人身上。
第二日,兵部員外郎龐天的死訊傳遍京城。
聽說皇帝大為悲痛,剛從昏迷中醒來,卻又昏了過去。
而當日深夜,謝紫向君歸閑複命的時候,君歸閑忽然苦笑着道:“連累你了。”
謝紫搖頭:“師兄哪裏的話,父親能坐上元帥之位也多虧了師兄幫忙。我謝家一路騰達,若不是因為師兄,怎麽可能有今日?”
君歸閑冷峻的眉眼間多有幾分慨嘆:“是你父親謝書自己謀略過人,武藝高強。”
雖然謝紫沒有明說,但是君歸閑對這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小師弟總歸是有幾分歉疚的。
多年前,明月山上,君歸閑在院中觀花下謝紫舞劍。
一朵劍花素豔,刺破春日韶華。
事畢,君歸閑笑道:“你劍法已十分高妙,戰場江湖,皆可縱橫,以一敵百,怕也不在話下了。”春風裏,桃花醉酒紅。
謝紫挑眉,張揚不羁,還帶着幾分少年稚氣:“師兄錯了,我這劍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救人的。”
君歸閑撫掌大笑,連聲說好,猶記當時年少,清風細柳,煙雨杏紅。
而今,這救人的劍已沾滿殺人的血。
山上逍遙客已在紅塵名利間。
原來,時光如水,歲月易逝,縱然夢回舊日,世事卻不可回轉。
徒留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