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和謝紫用午膳時,發覺少了不少人。

想來是有些人怕惹禍上身,已告辭離去了。

偌大一個辟邪山莊,此刻盡彌漫着蕭索與危險,暗流湧動。

“聞青,你來辟邪山莊怕是不僅僅是為了紫殺帖吧?”謝紫忽然如是說道。

聞青擡眼,外頭一枝花如錦繡,青天白日下,正當好年華。

他一向是清淡如流水一樣的人物,然而此刻卻隐隐多出幾分危險的氣息,就像是未出鞘的青絲劍,哪怕看上去再怎麽精麗,也掩蓋不了它削鐵如泥的本性:“不為紫殺帖,謝兄認為我又為何而來?”

謝紫緩緩貼近他,眼中浮光明滅:“不知道啊。我只是覺得,聞青你這樣的人,是不會來湊這份熱鬧的。”聞青不可置否地笑了:“謝兄與我相識不過幾日,又從何得知我是怎樣的人?”謝紫唇角半翹,眉眼清豔雍容:“因為我與聞青你,一見如故。”

聞青只是淺笑,笑得溫和,也疏離,像是一潭水,平靜,卻冰冷。

謝紫看見那抹笑,心中無端微涼。

而上座上,梅若雲正寒着臉端坐着,他氣息虛浮,雖然強打精神,卻掩不去一面病色。最奇怪的是,自始至終梅若風與他都沒有眼神的交集。

縱然是關系并不友善,親生兄弟冷漠到如此地步的也是十分少見。

燕語呢喃,春風卷落一枝錦繡。

謝紫原本也低垂着眉眼安靜用膳,卻聽到了筷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循聲望去,原來是梅若風。

連筷子都拿不住,豈不是個廢物?

在正廳裏用午膳的人中,不少都露出微微含着不屑的眼神。

謝紫卻眼尖的發現,梅若風的手腕在很輕微地顫抖,垂落在身側,十分無力的樣子。緩緩想到什麽,謝紫眼中愈發深沉。

婢女走上前去,呈上一雙玉筷,梅若風笑了笑,雙眸卻是死水一般,就像是在一片驚人的繁華之間,獨自腐朽,獨自死去一樣。

……

回到院子,謝紫與聞青坐在竹林邊。

謝紫的指尖微微泛着粉,若染了胭脂一樣,在這綿綿細雨杏花溫軟的江南,他好似不經意掠去這煙光裏一片明麗在眉頭,就噙着這樣一抹笑,謝紫眸中浮光影動,他勾着笑問道:“你覺着紫殺的下一個目标是誰?”

聞青玉白手指微展,對着謝紫面龐:“應當不會是你。”

謝紫一愣,頗有些戲谑地問:“聞兄為何這般說?”

“因為你對他笑一笑,他便會不忍心了。”聞青擡眼,眉眼清雅,此刻卻也多出幾分暖意。

謝紫愣了半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不經意抖落一枝春。

“聞青,你竟也會開如此玩笑。”他眸中微微泛着點點細碎的溫柔,“不過,聽你這麽說,我很開心。”他的聲音低啞,微微帶着暧昧的音色。

聞青長眉舒展,眉眼間籠着一場天青煙雨,他擡袖淺笑:“不過我覺得,唐小七的死頗有蹊跷。”謝紫回道:“你看出什麽了?”聞青勾唇:“唐小七沒被人下毒,又是如何被人無知無覺地殺了的,以至于他這暗器高手沒半點掙紮便死了?”

謝紫會意:“你是想說,這唐小七的死也許……”

聞青眼中一片清明:“也許是兇手武功極高,但是還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辟邪山莊。”

謝紫颔首,略帶了幾分贊同。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只是推測而已。我覺得這一回,來辟邪山莊的人都有些蹊跷,倒不是每一個人都為了紫殺帖而來。就算是梅家二位,也是十分奇怪。”聞青淺思時,眉眼微低,眼中琉璃光波,斂住一片雲色,淺淡青衫淡雅清寂,似空山雨後一枝翠竹,又似山水上一筆丹青。

“那你呢?”謝紫貼近他,與他對視,眼中流光韶華逐漸暗去,多出幾分森冷來。

他又重複了一句:“那、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